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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〇〇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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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缕天光湮于黑暗,陆灼霜终于扫光面前所有的菜。
伏铖正抱着小茸,默默无语地盯着她看。
陆灼霜却还在慢条斯理地擦着嘴,她目光从空空如也的烤架上收回,理不直气也壮地道:“一顿也是吃,两顿也是吃,谁规定午饭不能连着晚饭一起吃了?”
伏铖:“……”
他已彻底放弃去与陆灼霜争辩,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怎样都行。
陆灼霜这人不靠谱归不靠谱,该做的事还是不会忘,她尾音才落,便祭出了熄染。
熄染剑很宽,宽度起码是普通飞剑的三倍,倒不怕伏铖会因站不稳而掉下去,可陆灼霜心里依旧没底,觉得还是让小孩子站自己前面更保险。
对此,伏铖也没什么意见,听话的抱着小茸站在了陆灼霜身前。
然而,当陆灼霜伸手扣住他肩时,他却整个人都僵了僵,下意识侧着身子去躲避。
就这么一个小插曲,险些让他们二人一同栽到海里去喂鱼。
陆灼霜略显严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不想死就别乱动!”
倒不能怪陆灼霜语气重,她如今可是背负着两条人命在身上,稍有差池,还真可能会变作鱼食。
有了陆灼霜这句话,伏铖当真不动了,他小小一只站在剑上,浑身上下都绷得紧紧的。
重新调整好状态的陆灼霜轻呵一声:“起!”
冷月斜挂在天际,夜里的海静得令人心悸,那广袤无垠的幽深海底仿佛藏了张能够吞噬一切的深渊巨口。
陆灼霜没由来得一阵心慌。
与她心意相通的熄染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尔后,箭一般冲向海的另一端。
狂风不停在耳畔咆哮,却无一缕能够近他们的身,专心御剑的陆灼霜更是连根头发丝都不曾动一动。
两侧景物飞快倒退,不消多时,那片海滩就已化作一个小小的黑点融入夜色中。
陆灼霜能感觉到伏铖其实很紧张,可他从头到尾都没再吭一声,直至熄染落地,才苍白着一张小脸,摇摇晃晃从剑上走下来。
御剑飞行了近千里的陆灼霜自也没好到哪里去。
脚踏到实地的那一刻,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握着剑四处张望。
但见月华似水,清冷月光铺满大地。
横亘在她眼前的是一大片高耸崎岖的礁石,视线再往后挪个五十米,便能瞧见那郁郁葱葱的树林。
树林与礁石的交界处一堆篝火燃得正旺,海风拂过,原本笔直上升的烟全往树林所在的方向飘,熏得树下那个白胡子老头直咳嗽。
许是陆灼霜的目光太过直白,老头咳着咳着突然猛地一抬头,这一抬头恰好就与陆灼霜的视线撞个正着。
“哗哗哗……”
是海浪拍打礁石所发出的声音。
二人目光牢牢胶在一起。
大眼瞪小眼瞪了老半天,还是那老头先败下阵来。
他把自己手中那串都快烤成炭的肉往身后一丢,期期艾艾道:“霜儿啊~”
陆灼霜不禁一愣。
这人是?
她飞快地在脑子里将整篇文的内容过了一遍。
脑海中陡然浮现出这样一段文字。
“这全身灰扑扑,从头发白到胡子的糟老头正是太阿掌门,别看他生了张喜感的圆脸,像个平平无奇的扫地大爷,在温毓成名之前,他可是当之无愧的修真界第一人。”
太阿掌门,既陆灼霜与温毓的师父。
《女剑尊》全文都未提及他的真实姓名,他的存在感却比男主温毓还强。
总得来说,他就是个“死皮赖脸”的糟老头,撒泼耍赖第一名,身居太阿掌门之职,却一天天的总想着要传位,奈何他座下五名弟子一个比一个放荡不羁爱自由,这掌门之位传了近千年都还没传出去。
陆灼霜敛回心神,又不露痕迹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不得不夸一句,原文描写挺贴切。
她面前这位太阿掌门还真是从头灰到脚,灰白的头发灰白的胡子再配上一身蓝灰色的道袍,横看竖看愣是看不出半点高人的风姿。他那张脸更是如同用圆规画出来的一般,陆灼霜这辈子还没见过比他脸圆得更规整之人。
打量完眼前之人,陆灼霜又莫名紧张起来。
除却大师兄温毓和五师姐洛雪封,原文中与女主接触最多的便是这个糟老头,她若贸然开口,指不定会被看出端倪。
陆灼霜尚在斟酌自己第一句话该说什么,那老头便已靠近,见鬼似的瞪着杵在一旁的伏铖,颤颤巍巍指着他鼻子道:“他他他……”
“他”了半天,也没能“他”出个所以然来。
陆灼霜思绪就此被打断,满目疑惑地看着伏铖。
清冷月光下,小小少年正用同样的眼神望着陆灼霜,三分疑惑,七分茫然,显然和她一样,还没搞清状况。
陆灼霜目光悄然离开,又落至掌门身上。
可她忘了,这副壳子的原主是个不怒自威的满级大佬,别说太阿门上下,就连整个修真界都得看她脸色行事,她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瞥了掌门一眼,都像是携着滔天杀意,充分诠释了何为眼神能杀人。
本还有一堆废话要说的掌门顿觉背后凉凉,意识到情况不对的他即刻闭嘴,两手交叠垂于前腹,一脸乖巧地站着,仿佛陆灼霜才是他师父。
见此状,陆灼霜愈发头秃。
但她这人有个习惯,越是紧张,表情便越是严肃。
这严肃的表情放她从前那张脸上倒还好,搁如今这副壳子上……周遭气温好似一下就降到了冰点。
一脸乖巧的掌门不动声色向后挪了挪,顺带还观察了下四周环境,时刻做好跑路的准备。
陆灼霜尚不知自己一个眼神竟有这么大的威力,犹自纠结着,该说什么台词才不会崩原文女主人设。
下一刻,茂密的树林里又贸贸然冲出一人。
这刚正不阿的气质,这正气凛然的相貌,这浆洗得发白的旧衣衫……
陆灼霜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定然是那个砸锅卖铁给自家徒儿治病,都快穷疯了的三师兄梅有谦。
一想到这里,陆灼霜又不禁扶额。
搞半天她这是直接飞到了太阿门后山,就说这地方看起来怎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梅有谦本有要事找掌门商议,奈何陆灼霜这人着实生得太扎眼,梅有谦隔着老远就瞧见了她,从而忽略了自己这厢要找的正主。
他满目惊愕地看着陆灼霜:“小师妹,你怎么在这儿?”
原文女主常年在外征战,失踪个几年都是常有的事,能在太阿门撞上她才叫奇事,故而,梅有谦才会这般惊讶。
陆灼霜无语望天。
她旧台词都没想好,又来新的。
陆灼霜没接话,梅有谦也没闲着,转头就发现了立于陆灼霜身侧的伏铖。
看清伏铖相貌的那一霎,梅有谦表情不比掌门精彩,却也如他那般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陆灼霜无语至极,这一个个的究竟是怎么了?原文里也没提这对师徒说话还结巴呀。
本以为这古怪的氛围要一直持续下去,好在掌门终于想起来自己才是陆灼霜师父这一事实,他正了正神色,故作矜持地捋着自己胡子:“霜儿啊,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灼霜:我还想问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种话当然只能在心里偷偷说。
陆灼霜在心中斟酌一番,回忆着原文女主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
脸上不能有多余的表情,声音里也不能夹带旁的情绪。
她的人设概括起来就五个字——人狠话不多。
陆灼霜酝酿片刻,方才一脸高冷地道:“捡的。”
就这么简简单单两个字,仿佛要把她给掏空。
掌门与梅有谦对视一眼,二人表情愈发古怪。
陆灼霜话还没说完,隔了半晌,又憋出一句:“是去是留,由他自己做决定。”
陆灼霜那颗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也不知自己发挥的怎样,自没工夫去留意伏铖此刻的表情。
掌门看了眼陆灼霜,又看了眼缄默不语的伏铖,似乎还有话要说。
可陆灼霜并不想和他们继续纠缠下去,想要不崩人设,少说废话少在人前瞎晃悠准没错。
她身随心动,不给掌门半点发挥的余地,就这么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
原文中提过女主住的破虚峰乃太阿最高峰,即便不识路也没关系,待她飞高些就能一眼看出哪座山最高。
陆灼霜飞得那叫一个急切,仿佛身后有鬼在撵她。
憋了一肚子话的掌门两眼发直地盯着她背影,直至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天际,方才收回目光,颇有些为难地看着伏铖:“你想留在这里吗?”
伏铖既没有说去也没有说留,目光仍停留在陆灼霜消失的方向。
掌门悠悠叹了口气,又道:“也罢,你就留下来吧,再过两日我太阿又要招入一批新弟子,你可以试试。”
伏铖眼睛里终于有了光:“是那个被誉为剑道第一宗的太阿门?”
掌门捋着胡子笑:“正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火急火燎开溜的陆灼霜还真一下就找到了破虚峰。
原文中对此处着墨不多,陆灼霜也是现在才知道听上去威风凛凛的破虚峰竟是个大型果园,从山脚到山腰,各个纬度的水果应有尽有。
陆灼霜缓缓收回目光,继续御剑向上飞。
待她看到峰顶那座寒碜的小木屋时,整个人都傻了。
堂堂剑仙就住这儿?
此时恰好一阵风刮来,枯叶打着旋儿自她眼前飘过,那寒碜的小破屋甚至还迎着风晃了晃。
陆灼霜:“……”
女主好歹也是手握十几个灵石矿的富婆啊,为何要这般苛待自己!
许是伤还未好透的缘故,情绪大起大落之后,陆灼霜只觉身心俱疲。
算了。
先睡一觉吧,有什么事醒来再说。
陆灼霜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全然不知在她睡着以后发生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一夜,沉睡了近万年的寂灭剑认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