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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踏破铁鞋无觅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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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牵着奴隶坐在李朝恩、顾秋水邻桌,奴隶坐在地上,在自己身上到处挠痒痒,想必是身上有了跳蚤。顾秋水眼见着这样情形,不禁皱起眉,端着菜饭挪到远处去了,李朝恩也跟了过去,那两人抬眼看了看顾秋水,眼睛一亮,跟着咽了咽口水,大声叫饭。
小二急忙端出一些牛肉羊肉和上好的女儿红招待,过不一会伺候好了这二人,顾秋水说道:“小二,来算账了。”
小二站在那二人身边,也不过来,远远的看着顾秋水、李朝恩这桌上的情形,道:“九个钱,您放在桌子上,小人一会去收。”
他这样不敢离开,实在是关外普遍的情况,努尔哈赤团结了众女真,又和蒙古结盟,打服了朝鲜,出了山海关以北就是满人的天下,汉人若是一个眼神不敬,也有被打、被杀的可能,因此小二不敢稍微懈怠了两位。
顾秋水听了便一拍桌子,喝道:“两个鱼皮鞑子,做了你的爷爷不成,你要这样寸步不离的伺候?”
她话音刚落,众人都心头一凛,谁也猜不到这乌发女子如此泼辣,出口成脏,叫人鞑子,小二心里暗叫一声惨也,店里要杀人了,见这女子和那少年都柔弱不堪,手无缚鸡之力,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那两人登时勃然大怒,站起来叫道:“那女子,放什么厥词?”
小二急忙劝道:“两位爷,这女子恐怕叫的不是您二位,那女先生,您是叫我,对么?我穿着的衣服太灰,让您看错了成了鱼皮。”
顾秋水不承他的情,笑起来,手伸进怀中,冲着两人道:“若是敢火并,就上前一步罢。”
李朝恩冷眼看着,顾秋水这样寻衅滋事,实在是对了他的脾气。他将满人杀害众丐的事想了起来,满脑子都是那些血腥回忆,暗自咬起牙,恨的发狂,眼前这两个鱼皮鞑子正是满人中的一支,牵着的那汉人奴隶,被欺压的连自己是人都不知道了,像条狗一样卧在那里,同胞之间血浓于水十指连心,如此深仇大恨,如何能够忍气吞声。李朝恩摸了摸腰间,鹁鸽剑早已丢失,索性抓起一根筷子在手,死死盯住了两个满人。
小二道:“您您您……这是何苦来!”
他替顾秋水惋惜,看这姑娘生的倾国倾城,却不久要被……
顾秋水好整以暇翘起二郎腿,幽幽道:“老娘我闲的发慌,要寻你们晦气打发无聊,若是敢上前的,我敬你们是好汉,若不敢,趁早牵着这满身跳蚤的腌臜东西给我滚出去!”
她说道‘若是敢上前’时,身体前倾,嘴角勾了一抹笑容,在二位满人眼里是十足的轻蔑,不由得哇哇大叫起来,张弓搭箭就要射来。
小二大叫一声抱头鼠窜,店里的其他客人也纷纷逃开,离楼梯近的飞也似的跑到二楼去避难了,离门口近的便快步冲了出去,在里面的,无处可逃,就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顾秋水站了起来,那满人弯弓搭箭时,她抢快一步,从怀中不知掏出了什么暗器,一扬手激射出去,正中一满人面门,那人大叫一声,捂住自己左眼,从手指缝里留下鲜血来,另一个满人早已射出一根羽箭,向顾秋水胸膛飞来。
千钧一发之间,顾秋水又施暗器,可李朝恩一闪出去,左手接住顾秋水的暗器在手,一看是一根两头尖的小针,好奇之心顿解,右手已将筷子打落羽箭。跟着快步欺到对方身前,刺入余下那满人的心口,筷子本是钝头,但无奈李朝恩力气大,挤断骨头砸到心脏上,‘噗’的一声,将心包挤碎,射出一道血花,众人心头一凛,都叹他手段毒辣,一招致命。
还活着的那满人瞎了一只眼,激起血性来,松开了奴隶的链子,向李朝恩扑去,二人过了拳脚,拆上四五招后,李朝恩用筷子作剑,分别点中对方上中下三路三处穴道,点的那满人连连惨叫,坐在地上,疼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正在这时,李朝恩忽然觉得腿上一痛,回头一看自己小腿竟然被那奴隶死死咬住,鲜血淋漓。
顾秋水一针发来,正射向奴隶眉心,被李朝恩使筷子打的偏移目标,射在地上,‘叮’的一声飘了出去,落在远处。
顾秋水惊讶道:“你做什么?”
“他是汉人,兄弟不可阋墙。”李朝恩正色道。
顾秋水笑了起来,眉眼含春,道:“你和他是兄弟,我可和他无亲无故,他这样做了奴隶,替外人咬你,你还心疼他做什么?”
李朝恩用筷子一点那奴隶穴道,又一筷子打断他身上锁链,奴隶被定了身,张开口松开了李朝恩的小腿,李朝恩道:“不过是被栓的久了,丧失了人性,过些日子便好了。”
“一日做了奴隶,终身都有腌臜无耻没有人格尊严的念头在心底,哪怕恢复了常人的生活,外界稍微一激,就又恢复原样,这样的人活着不如死了,”顾秋水白了他一眼不再追究那奴隶的事,坐了下来冲小二道,“小二,现在敢过来算账了罢?”
小二从厨房探出一个脑袋,见两个满人被这一男一女制服,心下又欢喜又害怕,不敢出来,带着哭腔道:“爷爷,你们不是坐商,不知道我们的难处,还要什么钱?快走吧。”
顾秋水道:“不行,我偏要今天你仔仔细细站在这桌子之前,一板一眼的告诉我这一道菜、两碗饭、一壶酒值得多少银子,你若不敢来,我就再杀几个满人,把尸体吊在你家店门前……”
小二听她说的可怕,闭着眼睛叫道:“得了得了!小人服了,来了!”
他快步走到顾秋水面前,面露难色,看了看桌子上的菜,道:“爷爷,还是九个钱,方才已经说了。”
顾秋水嗔怪的盯着他,道:“这才不失为男子汉、大丈夫,为何被人吓得做出这么多丑态?”
她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摸出一些散碎银两,带出一个小小的金元宝来,李朝恩走过来接住那金元宝递给小二,小二和顾秋水都是一惊,李朝恩解释道:“他这生意做不得了,否则满人前来寻仇,找不到我们,就要拿了他和他家主人,我们只有赔钱让他们卷起铺盖逃命去,才是正路。”
顾秋水道:“你婆婆妈妈说些什么傻话?”
小二道:“这位少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他被顾秋水瞪了一眼,没了声音,顾秋水随后道:“要我赔店钱,是万万没有道理的,高某,李某,高李某,你这少年若想我出银子,也很简单,说上一句‘顾姊姊我欠你的’,我便出银子给他。”
李朝恩心想,这有何难?虽然现下身上身无分文,但日后回了京师,支上几百两银子,十倍还她就是了,当下说道:“好,顾……姊姊,我欠你银子,日后一定还上。”
顾秋水道:“不是欠我银子,是你欠我的情。”
她说道‘情’字,用了重音,李朝恩惊讶抬头,见她目光流转,似是藏了些难以捉摸的情绪,两人对视之下,一瞬之后,各自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李朝恩干巴巴笑了一声,道:“好,在下欠你的情,日后若有差遣,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顾秋水‘嗯’了一声,“把银子给他吧。”
李朝恩打发了小二,抓住那坐在地上呼痛的满人,抬起筷子要一剑封喉,那满人突然抬起两手护住脑袋,大叫道:“大侠饶命,我是可汗中军里的久经沙场的探子,有什么情报,说给你一两个,你拿去汉军里便能换钱,何苦杀我?”
李朝恩一听,歪头道:“你可知道……你蒙古可汗的印信的什么故事?”
只听那满人道:“印信?我家可汗的印信嘛……”
他拖长了腔,显然已经成竹在胸,“是大元皇帝被鬼力赤杀害以后,辗转传到他家,至于今日的,听说是玉玺缺了一角,用黄金补上了,金镶玉,玉镶金,贵不可言,大侠果然见识广大,一句话就问到了值钱秘宝的所在。”
李朝恩心下一阵狂喜,这不是传国玉玺又是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原本心想自己出了漠北以来,兜兜转转遭遇这些奇事,却连玉玺的一根毛也没有瞧见,很是觉得都气馁,却没料到如今这一稍微打听,便打听出了关键。
他不知道的是,蒙着头到处乱转,竟然已经到了蒙古都城的北面,这鱼皮鞑子所说的主子,正是如今东蒙古的可汗——林丹汗。
顾秋水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但没有问什么,李朝恩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语气颤抖道:“那印信可放在可汗的王帐里?”
满人点点头。
“王帐在何处?”
满人见他一脸贪婪的样子,知道自己的性命已保,索性如实招来,说道:“可汗的王帐,在两个□□一样的山中间,夹着一个黄金大帐,那就是可汗的营帐,王帐里墙上挂着两副铠甲,一副金的,一副银的,银的后面便藏着那玉镶金的值钱印信。”
李朝恩哼了一声冷笑,心下说不出的喜欢,道:“既然如此,你果然说了一样有用的情报,不过我若就这样轻易放了你,你回去向你家可汗告密,说有人要偷你的印信,于是他戒备森严预备着我,我便不免自投罗网……”
那满人一听这话连连摆手,“话岂是这样说的?大家草原上的汉子,五百年前谁也不认识谁,说不定还互为仇敌,同为蒙古又怎么了?又不像你们汉人一族一国,我们蒙古内部有喀尔喀,有瓦剌,有布里亚特,派系林立,我原本不被那可汗当作本族人相待,又怎么会凭白去告密,坏你的好事?”
李朝恩见他说的恳切,道:“你发个誓,我就放你。”
那满人当即指天道:“长生天在上头,我帖木儿若泄了你的秘密给可汗知道,叫我被群狼分尸,不得好死。”
李朝恩点点头,那满人起身走了,顾秋水道:“你为何拦我银针?”
李朝恩没听她说的,反而喃喃道:“□□山,黄金大帐……”
他一边念叨,一边出门,差点摔了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