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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求救老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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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铃,你跑什么呢?明琅呢?”刚踏进栖霞居,姜鱼迎面就跟三小姐明月撞上了。
明月一身简约又不失华丽的豆绿色绣油绿色缠枝纹绿叶裙,元宝髻上插着新制的玲珑山茶花珠胜,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正疑惑地看着姜鱼,只等着她回答后便去找明琅。
瞧见面前这张清雅殊丽的脸,姜鱼险些跌了一跤,却还是立马停下步子低头向明月恭敬地行了一礼,顾不上喘气,连忙解释道:“三小姐,少爷在世安苑,老太爷正在责罚少爷呢!奴婢,奴婢正要请老夫人过去!”
“明琅这臭小子肯定又气到祖父了,祖父向来不会留情面,这回怕是半个月都出不了门,那还不得憋死他啊!”明月虽有些幸灾乐祸,可到底明琅是她的同胞哥哥,平日里待她还算不错,想了想,她便拽起了姜鱼的手腕,“走,我跟你一道去!”
姜鱼不好挣脱,便一路被明月扯着进了栖霞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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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居。
里屋内,老夫人正同明婧、明柔两姐妹说着与苏家结亲一事。
明婧与苏舜的婚约其实是明老夫人和苏家老夫人一起定下来的,只是碍于苏舜身子虚弱,外出三年养病,这才拖到今日来提亲。
“婧儿,苏家小子拖了这么多年了,苏家的意思呢,是打算来年开春就把喜事办了。祖母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若是觉得不妥当,尽管告诉祖母。”明老夫人轻轻拍了拍明婧的手,慈爱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明婧是明家大小姐,平日里行事端庄有礼,遇事更是不慌不躁,此刻听到明老夫人说起这话却难免觉得躁得慌,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起一团红晕,好似傍晚屋檐角上那抹最美的晚霞。
“婧儿都依祖母的。”明婧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意,大大方方地看着明老夫人,清澈的眼眸中掩饰不住少女怀春的喜色。
明老夫人识人无数,如何看不出明婧与苏舜心意相通,了然一笑:“那老身便寻个日子让管家跑一趟姑苏。”
“祖母,祖母 !”这边正说着呢,明月便一边高喊一边扯着姜鱼跑进了屋内,一对上自家祖母严厉的目光,这才惊觉不妥,立马松开扯着姜鱼的手。
姜鱼随之乖乖地跪倒在地,也不敢在明月之前吭声。
“怎么了,这般着急忙慌的?”明老夫人见明月去而复返,还带着明琅身边的小丫鬟,不由地皱了皱眉。
明月是明老夫人最宠爱的孙女,见她不悦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反而凑上前去:“祖母,明琅又惹事了,现在正在世安苑挨祖父的罚呢!”
明家子嗣中,唯有明琅和明月是龙凤胎,又是世子妃所出,所以一直得明老夫人的喜爱,两人如今的娇纵性子一半缘由要归咎到老夫人身上。
一听到自己的宝贝孙子惹事挨罚,明老夫人早就习以为然了,不甚在意:“明琅也该收收性子了,随他去吧。”
姜鱼见势不妙,连忙趴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低垂着脑袋,焦急地说道:“老夫人,少爷只是顽劣,算不上什么大错。而且这次他也并非是为了自己!”
“难道他还能转性了不成?这个皮猴,明日一准又出去惹事。”其实明老夫人心中一直揪着,毕竟老太爷下手没轻没重指不准会伤着她的宝贝孙子,只是为着明琅好,她也不能一直纵容他乱来。
“奴婢听肖乐说,是孙太守的外甥先辱骂了老太爷,又说... ...”姜鱼低伏在地毯上,心中焦灼不安,担心老太爷真的怒气上涌将明琅的两条腿打断。
“说什么,说下去。”明老夫人之前听下人说明琅与陈来福打架,却并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如今见姜鱼这般说,便猜测此次事情内中还有隐情,并非众人所以为的那样。
“说,说明家早就不如从前,如今不过是从商的低贱之辈,不配待在金陵城... ...老夫人,恕罪!奴婢只是... ...”姜鱼在大月也这么多年了,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话锋一转继续求情道,“少爷就是因为听陈家少爷说了这话才气不过,跟他打起来的。老夫人,求您救救少爷吧!老太爷说了,要打断少爷的腿!”
明老夫人重重地将手中的茶盏砸在小几上,愤然起身,怒道:“岂有此理,小小陈家,仗着孙府就敢欺到我明家头上来!可怜我的宝贝乖孙子了。走,去世安苑!”
“多谢老夫人!”姜鱼早料到明老夫人会同意,磕了几个响头后便飞快起身,又随手掸了掸自己衣摆上的灰尘。
明月站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明老夫人要前往世安苑了,这才反应过来。她倒是没想到银铃这小丫头,说起话来有条有理的,还能鼓动祖母去救明琅呢。
至于明婧则是和明柔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两人并不打算掺和进去,所以只跟着老夫人一道出了栖霞居,之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姜鱼则一路跟着明老夫人和明月往世安苑快步走去。
明老夫人虽是深居后宅的妇道人家,走起路来却是风风火火,连姜鱼都要快步走才能跟得上。姜鱼有时候都在怀疑,究竟是自己不勤于锻炼呢,还是明家的人都健步如飞。
等到几人赶到世安苑的时候,院子里早就鸡飞狗跳,一片狼藉了。
明老太爷下手虽没个轻重,但明琅也是个皮实的,上蹿下跳,愣是带着明老太爷出了厅堂,两人在院子里打了起来。
说是打起来其实也并不妥当,主要还是明老太爷借着惩戒的理由单方面用鸡毛掸子殴打明琅,而明琅除了在院子里打转也不敢还手。
“祖父,你怎么还不累啊!再不累我都跑累了!”
明琅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眼见鸡毛掸子就要够到自己的屁股,他浑身一个激灵,从地上一跃,轻灵地纵到了树干上,双手死死环扣,根本不敢放松警惕。
别看两人从屋内打到院子里,实际上明老太爷手中的鸡毛掸子也就在刚开始的时候打到了明琅的背脊,之后便再也无缘碰触到他身上的任何地方了。其实,若是明琅不愿意,那第一下也未必能够打在他身上。说到底,那一下不过是给明老太爷消消气罢了。
“混账东西,别以为跳到树上去,你爷爷我就打不着你!”
明老太爷说着就将手中的鸡毛掸子换了个头,用尾部去敲击明琅的小腿。这鸡毛掸子的尾部可是实心的木棍,这一下下实打实的敲击,可是疼得很。
只听“嘶”一声,明琅又往上蹿了一蹿,然而一棵树能有多高,他再怎么蹿,明老太爷的鸡毛掸子都能够得上他。所以,当鸡毛掸子又一次要重重落下的时候,明琅麻溜地躲过,利索地爬到了树杈上。
他踩在树杈上还担心自己会摔下去,所以两手根本不敢轻易放开手边的树枝,只露出一颗脑袋试探地去看明老太爷,见老太爷正在树下跳脚,便自觉安全了,得意洋洋地叉着腰开始吹起了口哨。
“混账东西,给爷爷下来!”
等姜鱼一行人赶到院子里,就看到了一副奇怪的图景:唇红齿白的少年郎高高站在树杈上,全然不顾树底下气得跳脚还扯断了整根鸡毛掸子的老头,嘴里叼着一根柳枝惬意地吹着口哨,一派闲然自得。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爷孙俩儿在玩什么捉迷藏呢。
只有姜鱼细致地注意到,明琅看似云淡风轻,实则两只手紧紧地握着身侧的两根树枝,双腿看似笔直地站着,其实迎着初夏的微风微微打颤。
“这... ...成什么样子!”明老夫人快步走到了明老太爷身旁,一把就将鸡毛掸子夺到了自己手上,质问道,“老头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在明家,表面上都是明老太爷说了算,实际上内宅和教养孙儿的事都落在明老夫人身上,明老太爷鲜少插手。今日明老太爷也是因为实在气不过,这才将明琅唤来世安苑里敲打敲打,可碰上明老夫人,他的气势立马就颓了下去,心中再多的不满也不敢轻易显露出来。
“这个混账东... ...”被明老夫人刮了一眼,明老太爷立马换了个词,半带讨好地说道,“明琅也老大不小了,我就教训教训他,让他长长记性。”
“我看你才要长记性!明琅为什么跟人打架你都不问清楚,不分青红皂白就教训他,是不是觉得最近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明老夫人碍于孙女和孙子都在场,也不好直接上手,只挥动了一下手中的鸡毛掸子以示威吓。
明老太爷瞟了一眼树上悠哉悠哉的明琅,也不愿让孙儿们看了笑话,讪讪一笑,解释道:“夫人,我这不是... ...”
趁着明老夫人跟明老太爷理论,姜鱼偷偷从侧面绕到了树后面,轻轻地朝树上的明琅唤道:“少爷,少爷。”
明琅目光早就游移到了姜鱼身上,见她有心要接自己下去,迟疑地看了一眼已经吵得热火朝天的祖父祖母,吐掉口中叼着的柳枝,慢慢地从树上爬了下来。
姜鱼个子小巧,想要接住跳下来的明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不过她还是尽心尽责地上前护住了明琅的两侧,以防他一不小心踩空跌落下来。
明琅刚刚双脚落地,一旁躲着看好戏的明月就蹿到他面前大叫一声:“哈!”
然后迅速跑开。
“哎呦喂,吓死我了!明月你这个臭丫头,给我站住!”明琅立马追了上去,还不忘了拍拍自己被弄脏的衣摆。
而姜鱼尴尬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去追明琅,还是去哪。
一兄一妹就这样在世安苑的院子里追逐了起来,不过很快就被明老太爷给拦住了。
“做什么呢,有没有点样子!明月,回自己院子里去!”明老太爷虽然被明老夫人教训了一番,但是在孙辈面前还是维持着自己的威严。
“知道了,祖父。”明月撇了撇嘴,不敢再胡闹,趁明老太爷不注意冲明琅扮了个鬼脸,在明琅又要追上来抓自己之际,带着丫鬟们一溜烟地跑出了世安苑。
明琅正要跟着追出去却被明老太爷出声喝住:“给我站住,让你走了吗!去跪祠堂,晚上不许吃饭!”
明老太爷一出声,明琅立马止住了步子,然而他现在不敢凑到自家祖父身边,只好笑闹着跑到了明老夫人身边,靠在她肩膀上,委委屈屈地唤道:“祖母~”
明老夫人拍了拍明琅的背脊,安抚道:“没事,祖母不会让你去跪祠堂的。”
“哎,夫人,你!”明老太爷头疼地扶了一下额头,颇为不满却又不敢多说什么,“你这... ...我还怎么管教,诶呀!”
明老夫人还当自己刚才跟他说明白了,却不想老头子越活越回去,也不论是非就要惩戒明琅,她摸着明琅的发顶,冷冷地看向明老太爷道:“我现在说话都不管用了?”
“管用,管用,都听夫人的。”明老太爷这一辈子完完全全栽在了明老夫人手上,一生一世一双人,没有妾室,更别提通房,就连子嗣也比不上自己的儿子,只有一儿一女。所以明老夫人若是硬要跟他对着干,他也是立马怂地不敢多说什么。
明琅听了这话嘴角微弯,笑嘻嘻地朝着明老夫人的怀里拱了拱,一副贴心乖孙儿的模样。明老夫人自是百般受用。
之后祖孙二人便有说有笑地离开了世安苑,只剩下明老太爷一人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