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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结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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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句贤说,若能在后宫待到来年春的人,都是幸运的。
我听华罗说,若能在后宫待到来年春的人,都是不幸的,他们得不到解脱,是活着的厉鬼。
我听他说,你若想永远待在这里,我能做的,就只能永远的保护你!
我说,我不会待在这后宫,我要待的地方——是皇上的心里……
就让我今生今世尝你的温柔,一口浇寂寞,一口解忧愁。
春末夏初,清朗的天空连一丝浮云也不见,偶有一阵轻的不能再轻的清风吹进这寂寥的不能再寂寥的宵元宫,句屏无仪态的趴在香妃塌,皱巴巴的宫服半搭在肩上,露出大片香肩,额上还渗出一片晶莹的汗水,好在他姿容秀丽才没有让人有不舒服的感觉。
此时的句屏心里烦燥的紧,恨恨的一甩云袖,桌上的茶几全让他给扫地上去了。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女听闻里头的响声,销瘦一点的的侍女翻了个白眼:“最近许昭容天天都这般。”
胖一点的侍女有点刻薄的说:“得不到宠的都是这般脾气,总得让他发泄吧。”
瘦侍女心虚的朝门缝里张望一眼:“小声点,被听到可不好.”
句屏瞪眼,他早就竖起耳朵听见了,只是碍于颜面不好发作,要真冲出去跟那两丫头一般见识,只会更让他颜面扫地,只好忍气吞声,心里想着:你们两个小丫头,别给我逮到机会整治你们!
“启禀许昭容,何昭容驾到.”
上一该还懒巴巴的句屏立刻精神斗擞的从塌上跳起,整好皱巴巴的衣裳,拢好青丝,正襟危坐,端装的仪态和方才判若两人。
不一会儿,一面若芙蕖的男子被宫女蔟拥着进来了
“许昭容,怎么才几日不见竟变的这般憔悴了,弟弟我见了好心痛哦。”句贤
虚情假意的捂着心口
句贤目前颇受皇帝的宠爱,虽还远远不及现下的映贵妃,但足以将句屏打压的体无完肤。
同样是 “昭”可句屏还没瞧过皇上的正脸,句贤便已得宠,这怎能不让句屏气闷?
句屏皮笑肉不笑加酸溜溜的道:“我说弟弟,你不去讨皇上的欢心,跑我这里来作甚?若是哪天皇上觉得你不新鲜了,到时候你就真的心疼了, ”
“哼”句贤冷笑:“到现在还这般口硬,我看啊,你就算烂在这宵元宫,陛下也见不到你的脸。”
句屏怒极,好个贱人!居然这般咒我。
“爷爷我烂在这里也比你强,你还指不定烂在哪个荒效野外呢!”
显然,这话说的确是过分了,句贤已气的浑身颤抖
句屏见了不禁咽了口唾沫,现下才有点害怕起来,要知道任凭何雪现在的身份,要整死他这么个不受宠的昭容不是件难事
他们表兄弟自小便水火不容,见了面便似两只斗鸡,现在更是撕破了脸皮
“许句屏,你道不道歉?”句贤阴测测的说
“是你先跑来耀武扬威的”句屏不甘示弱。
“如此甚好,你就好自为之吧!”句贤咬牙切齿的一甩袖,怒然离去了。
望着他骄傲的背影,句屏这才心有余悸的摊在椅上,自言自语:怎么就忘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好欺负的表弟了呢”
几日后,句屏得知句贤被封为贵妃时,才觉得自己是玩完了,想着在皇宫里是待不下去的,但又不甘心,只想着,许是句贤被封贵妃高兴的昏了头,早就将他忘的一干二净了,句屏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安安心心的过了几天太平日子。
不过他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注●昭容:皇帝的妃子分:楚伶,昭仪(男子便称其为昭容,虽同为‘昭’,但相对来说女昭仪的地位更高一些),贵妃(很少能出现男贵妃,多为女子),齐后(这便是齐巷的一国之母,地位仅次于皇帝,齐巷国策有严格的规定:决不得立男子为后,违者罢其皇权,并诛杀之!)
当他收到一年天度的百花赏的请帖后,哀呼:大难临头也!
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还不如去见一见自己的夫君的脸再死,起码到了地下也能跟娘有个交待。
他才不会像那两个傻宫女一样惊喜,她们一定是以为自己的主子终于要出头了,连带着自己也要升职了,那两个小丫头片子的心思,早被告他摸的一清二楚,也好,就找她们两个倍葬了。
“死丫头,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许昭容的话,今天是百花赏的日子了“琅月恭敬的回到
“那还不快给我找件好点的衣服。”句屏瞪她一眼,笨死了。
“是”
一刻钟后
“难看死了,换一件”
“回许昭容,这已经是最后一件了。”
“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
句屏穿了一套月白色的束腰礼袍,腰部曲线显得非常玲珑,长及腰的青丝精心的梳了一个流云髻,还真有点儿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但是,这样的穿着还是朴素了,穿去百花赏,恐怕连那里的宫女都穿的比他体面。
“没有鞋子配,干脆不穿了“句屏赤着脚走了几步,神情很是自在。
两宫女看着如顽童般的主子,叹了口气,无话可说了。
当他的侍女把请帖交给那两个侍卫时,收到了几双鄙夷的眼神。
呵呵,他们大概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昭容吧,也好,今天就让你们好生见识一下,何小子,你仅管放马过来吧!
所谓的百花赏可不是一般的宴会,那是只有皇亲国戚才能进得了的,说白了就是只有皇帝的老婆儿子,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岳父岳母,好了官话不多说了,反正是句屏不能参加的宴会。
所以句屏尽量往最角落的地方挤,只觉得自己如同只猴子混进了人堆里,好不自在。
可句屏必竟是句屏,都自身难保了也不忘伸长脖子,眺望坐在皇位上的九五至尊,只可惜太远瞧不真切,倒是把坐在皇帝身侧的句贤给瞧的一清二楚,不由的心里暗骂晦气。
“这位公子,你再把脖子伸长一点就能碰到我的脸了”似笑非笑的声音冷不防的出现
句屏定睛一看,被近在咫尺的脸一阵好吓,连忙正襟危坐:“得罪了,得罪了。”
康定王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他一圈:“这位公子面生的很啊”
“我是昭容,”句屏笑的妩媚。
“哦,原来如此。”康定王一脸了然。
“这位先生也陌生的紧啊敢问在下……”不自量力,说的便是句屏这种人了
“不敢当,区区康定王便是在下了” 康定王伸手作了一辑,仍是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
只是难为了句屏,当下心里咯噔一声,大感不妙,又得罪了一位贵人,心里不禁埋怨起康定王来,既然这么有来头,干嘛还学他缩在角落里啊
“草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王爷见谅。”
“昭容言重了,何必要行如此大礼呢。” 康定王说完后尽自走了,原以为这位新结识的朋友会与那些道貌岸然的臣子不一样
留下句屏在原地唏嘘不已
对着康定王的背影松了口气,这人的脾气可比句贤要来得好多了,只是,往往这种人才是最能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
“许昭容”尖声尖气的声音响起
句屏一脸笑眯眯,当初他就是听信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才练就这出神入化的‘笑脸神功’的啊
“公公有何贵干啊?”
“贵干倒不必了”刘公公一仰头,一旁的宫女就把怀里流离紫砂瓶递到句屏的面前
“这是……”句屏盯着眼前开得治艳的花,不知所措。
“这是今儿个何贵妃要献给皇上的辉夜兰,就指名要你呈给皇上。”
句屏干笑几声,“如此重任,惶恐无法胜任啊。”
刘公公变了脸色,“何贵妃吩咐的事你也敢推迟。”
“不敢,不敢”句屏欲哭无泪,正是他吩咐的才要推啊,句贤心怀叵测,这事就一定不是件好差事。
“那还不快接下”刘公公强硬的催促。
“……”句屏只好颤危危的接下辉夜兰。
刘公公叙眼,忧哉的道:“哟,你这拿法可使不得,要是不小心摔了,十个脑袋瓜子都不够赔的。”
名屏听了这话当下把辉夜兰抱在怀里,死死抓着,好似那就是他的脑袋一般
坐在皇上身侧的句贤不动声色的将句屏的举止尽收眼底,暗觉时机已到,便堆起妩媚的笑容,对着皇上道:“臣为陛下准备了礼物。”
“哦,是吗”皇帝一口饮尽杯中酒,声音里透出一丝令人闻之生畏的威严,目光冷冽且豪无温度。“是什么?”
可是,对于一个君主来讲,这些是有益无害的。
“辉夜兰”句贤很有把握的说出这三个字,目光锁定句屏手中的辉夜兰。
怀中酒停止了摇晃,玄策低头问自己的妃子:“爱妃,快说说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句贤笑的好不得意,愉悦的道:“是臣的家父从一隐士那儿得来的,我一见到就迫切想把它献给陛下了。”
皇上像是真的高兴,将句贤拦入怀中,朗声对待卫道:“快呈上来!”
寻常人吃下辉夜兰的花蕊能强身健体,百毒不侵;练武之人食之,便能平添十载功力,怎能不让年轻的君主喜爱?
“好走”刘公公道,见句屏颤危危的往皇上走去后,对着身后的侍卫使眼色。
句屏一步一步小心的走着,但想见皇上尊颜的欲望压过了一切,全然不注意滚到他脚下的弹珠。
“啊呀”一声及不雅的尖叫响起后,句屏狼狈的摔到地上,虽意识到要护住辉夜兰,可惜已来不及了,辉夜兰已被他压在身下,香消玉殒……
“这……”在座的皇亲国戚无不哗然。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句屏吓的脸色苍白,只管跪下不停的磕头
玄策看着被压的不成花形的辉夜兰,皱眉不语。眼里怒气微敛“来人,将他……”
“求陛下开恩!”句贤跪在年轻皇上的腿边,一脸凄楚。
“贵妃这是为何?”玄策心里颇为不快
“陛下,实不相瞒,这打碎辉夜兰的公子,是臣的表哥,他入宫已有多时了,却一直没有机会见着皇上,得知臣会在百花赏之日将辉夜兰献给陛下,所以日日求臣要他做呈花人,臣实在拗不过他,只好应了他,可谁知现在……真是害惨了表哥,我也没有脸面去见世伯了。”句贤说的是句句肺腑,处处维护自己的表哥。
句屏却在心里将何雪骂的体无完肤,适才句贤的那一翻话,明着替他求情,却暗地里诋毁,让他成了众人眼可中名副其实的“小人”
“哦,那爱妃想怎样呢?”玄策挑眉,早已看出了端倪。
“臣是想,今天是个好日子,表哥琴艺了得,何不让他弹上一曲,将功赎罪呢。”
句贤与脸色铁青的句屏对视,笑的好不阴险。
琴艺了得??!!明知道我五音不全,这个杂碎!句屏气结,本来最多也是打入冷宫或是逐出宫外,现在搞不好连小命都难保。
“好,倘若弹的好的话,朕赦你无罪。”玄策抬手“摆琴”
不一会,精致华美的古琴便由两个侍卫抬来了。
“谢陛下开恩!”句屏呐呐的谢恩,顿了一会儿才心不不甘情不愿的转向句贤“谢何贵妃开恩!”
“不必多礼了”
句屏坚难的自地上起来,走到早已备好的古筝旁,望着精致的古筝 ,搜索枯肠也找不出任何与古筝有关联的知识来。
花集亭里静的只能闻见浓郁的花香,有等着他的琴音的,有冷笑着等着他出丑的,也有百无聊赖只管饮酒的。
过了好半天,句屏才缓缓的举起手,豁出去似的,狠狠的往琴弦拨去!
冷不防的,平地一声巨响,才五岁的皇子被吓的哇的哭了,吓的嬷嬷不知所措
几个正举起酒杯的贵族被惊的身体一震,更有甚者差点把正欲一饮而尽的酒杯摔落。
句屏满意的看见断了两根弦的古筝,不着痕迹的抹去从指间渗出的血,跪在地上努力装出一副高人谦虚的样子道:“献丑了,这是臣新创的一曲惊梦。”
“确实惊梦!”皇帝的勾起嘴角:“免你一死。”
“臣叩谢圣恩!”句屏惊喜交加,随后以挑衅的眼光望向句贤:你奈何得了我!
句贤气闷不已,笑道:“皇上,我就说表哥琴艺‘惊人’吧”
哪里,哪里,那也是表弟你的功劳,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我有这种才华呢!!
“哪里,哪里,若不是在座的朋友们都聪明绝顶,我这惊梦也遇不到伯乐了”
明白过来的众人立即大呼 “妙哉,妙哉” “好琴艺啊,” “真乃惊世之作啊”
……
其哗众取宠的功力不容小窥啊~~~
“原来昭容身怀绝技啊”靖康王对他淡然一笑,直笑的句屏心里徨徨,恐怕自己的小把戏早让他给识破了去。
“不敢当,难登大雅之堂”事实上,也真的是难登大雅之堂~
这出百花赏也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皇帝的龙颜也让句屏给瞧了去,好看归好看,但总让句屏有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宵元宫内
句屏还是懒叭叭的倒在榻上,偶有一阵轻的不能再轻的清风缓缓敛过,告知世人这里还是一个有人烟的地方。
“辟哩扒拉……”
朗星一翻白眼,有气无力的道:“又来了”
朗月刻薄的说:“得不到宠的都是这般……”
丫头的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哗”的打开,只见句屏红着眼睛立在门前,给了她们一人一个爆栗,恨恨道:“叫你们乱嚼舌头。”
“奴婢该死!”两个宫女立即跪下,吓得连气也不敢抽一下。
“给我好好跪着,敢给我起来试试”句屏喝道,心想:若再不给她们点颜色瞧瞧,总有一日会骑到他的头上来。便甩袖禁自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我最讨厌花了,”狠狠的挤出一句话,一株娇艳的牡丹死在了句屏的手中。(此人正躲在御花园的某处摧花)
“啊”句屏低呼,一摊开手,顿觉欲哭无泪,只见掌心渗出几滴血来。
想必是被刺到了,泄气似的把花扔在地上,还恨恨的用脚撵几下:“死了也不让我安生。”
看着渐渐与泥土混为一体的残花,句屏蹲下去拨弄几下,自言自语:“你也莫要怪我,有句话叫‘人善被人欺’我被人欺负了,所以只能转而来欺负你了。”
“连宫女都欺负我,若不是一时异想天开,想着混个皇后当当也不错,现下也不会落的如此下场,想那皇帝的审美观实在怪异,让那些个歪瓜裂枣都成个贵妃”。
句屏越说越觉得自己煞是凄凉,最后腰一挺,唰的站起来:“决不能就这般老死在宫里,爷爷我要逃!”
正说的激动处,一只纸鸳缓缓飘落自他脚旁。
“哪儿来的玩意儿?”句屏顺手捡起。
一阵脚步声也随之响起。
“臣明明瞧见是往这边飞的啊”一男子的声音柔柔的出现,让人听了如沐春风。
句屏听了却如猫儿竖起了起毛,“又是这个贱人,真是冤家路窄!”
“爱妃莫急,朕派人去找找。”
句屏见到皇上,手一抖,差点没主纸鸳掉下去暗自惊道:“怎么连皇上也在?!”
能够让日里万机的皇上抽空陪他游玩,受宠的程度可见一般。
句屏现下想的是他目前所藏的地方够不够隐蔽,这纸鸳他是死也不会还给句贤的,打定主意便从另一边悄悄的挟纸鸳溜走了。
“待我将你毁尸灭迹”句屏正想将纸鸳拧成两半,平地冒出来的声音把他吓的脸色发白。
“许昭容好雅性啊” 靖康王笑容可掬。
这人怎么专挑这种尴尬的时刻出现?句屏心里有些犯虚的嘀咕着,面上却笑了回去:“哪里,哪里,敢问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呀?”
“我要去见皇兄” 靖康王很坦然的说了。
“啊”句屏惊呼:“那我就不打扰王爷了,臣告退了”说完,便伸手做了一揖。
“本王先告辞了” 靖康王微微一笑,正欲离去。
“王爷请留步”句屏在他身后急切的唤道
“许昭容还有事?”靖康王回首。
“是这样的,我想将它赠予王爷,不知王爷会不会收下。”句屏递出手上精美的纸鸳。
“啊?”靖康王颇感意外,但还是坦然收下:“是个好东西,多谢了。”
随从的影卫满脸黑线的收下,居然还有人送王爷风筝?
靖康王朝着傻笑不已的句屏微微颔首。
留下还在原地傻笑的句屏,不过仔细瞧去也有一丝狡黠跃然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