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谋》路柯

46、大小姐造的孽

　　大小姐和楚忆妤认识？

　　秦泰泰怀疑地默念，犹豫着话该怎么往下接。

　　“你变了很多。”楚忆妤站起身，朝她走来。

　　坐在她旁边的女生也站了起来，一头斜切的银色短发很引人注目，双手抱胸跟着楚忆妤身后，散漫的脚步透露出敷衍和不屑。

　　秦泰泰没有说话，她把手背在身后，轻触了两下腕上的镯子。

　　镯子是王行给她的，按他的话说，这是个专门为雇主准备的多功能通信设备，操作简单，隐蔽性好，长按5秒连接通话，双击是录音，单击暂停，连续点击三下会自动上传上一段录音，并附上定位。

　　可以手动锁定，点击时有触感反应，只有使用者能感觉到，款式精致，看不出什么材质，像银，上面的雕花刻画低调素雅，可以说不止功能完善，还兼具审美。

　　在一颗发财致富心的驱使下，她还问了王行这东西能不能代理销售，她打算做中间商赚差价，结果被告知这东西定制，不量产，技术保密，也不接受代理，她的发财梦碎的很快。

　　“真是活见鬼了啊今天，我说你处心积虑把小妤约出来，现在一句话不说，又想要发什么疯？”短发女生看她的眼神特别不耐烦，话里也是夹枪带棒。

　　秦泰泰能听出大小姐和他们之间肯定有过不小的矛盾，但是什么事情她不知道，她只能忽略她的质问。

　　“我约楚小姐，是想谈谈陶晚榆和苏瑞何的事，没有恶意。”

　　“你不会是要帮你的好闺蜜劝小妤不要嫁给苏瑞何吧？秦泰泰，你又要来证明我们高看了你的脑子吗？”

　　“恬恬，我们坐下喝茶吧。”

　　楚忆妤拉着她的手臂在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给她才止住她的话。

　　听名字，秦泰泰猜出她是苏泉的女儿苏恬恬，她现在对所有姓苏的人都分外警惕，苏恬恬和楚忆妤的关系也让她觉得奇怪。

　　看得出她们是很好的朋友，苏恬恬很关心楚忆妤，她的态度也说明她不支持楚忆妤和苏瑞何在一起，说到苏瑞何名字的时候，语气都更加嫌弃，可以推测她和苏瑞何这个堂兄关系不好。

　　其实秦泰泰想让她继续说下去，她的话透露不少有效信息，了解的越多，对她越有利。不过现在的局面有点僵，她们喝着茶，都选择无视她，把她当成空气。

　　楚忆妤的表情还好，端庄大气看不出不满，苏恬恬的脸色就非常难看了，落在她身上的每一个眼神都在告诉她，她想要给她一个响亮亮的大嘴巴子。

　　大小姐到底造过什么孽？

　　她想着，摸了摸额头，犹豫地开口：“我……”

　　“这里的茶不错，秦小姐不试试吗？”

　　秦泰泰只说了一个字就被楚忆妤打断，她抿着嘴点点头，在茶桌前坐下，拎起茶壶刚准备倒茶，苏恬恬叫住了她。

　　“这么巧，我的茶喝完了，小妤的茶也喝完了，大小姐不介意帮我们倒茶吧？”

　　苏恬恬冷笑着看她，丝毫不掩藏眼里的嘲讽，等待欣赏她气急败坏。

　　秦泰泰反应平平，给她们倒完茶，自己又倒了一杯，然后伸手去抓果盘里的瓜子和坚果。

　　“你？”苏恬恬像看怪物一样看她，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连话都不会说了，看向楚忆妤求证。

　　她宁愿相信自己眼花了，也不信眼前看到的是真的。

　　秦泰泰嗑着瓜子，看着她变幻的表情，有些奇怪。大小姐也不是个心高气傲的个性，倒杯茶而已，就算和她们有矛盾，在求人合作的情况下，倒杯茶也不违背人设。

　　她为什么要那么惊讶？

　　“你以前从不吃瓜子，你嫌弃它脏。”

　　楚忆妤的话，成功让秦泰泰愣住了，不过她面上没显露出错愕，从容地扔掉手里的瓜子壳，低下头拿起茶，慢慢喝了起来。

　　她看起来很平静，实际两眼放空。

　　瓜子有什么脏的，它那么好吃，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瓜子？

　　秦泰泰在心里默默吐槽，苏恬恬又给了她当头一棒。

　　“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喝用手汗发酵出来的东西？”

　　“……”大小姐的形容还真是让人食欲全无，不过知道大小姐不喝茶还约在这种地方，你们这种欺负人的方式真是比暗恋还要隐晦。

　　“你真的变了很多。”

　　楚忆妤看着她，笑盈盈的，却让她的心不安地跳起来，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是啊。”她一面承认，一面想着该如何解释，最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甩锅，“嫁人了，是这样的。”

　　“你结婚了？”苏恬恬惊讶地问，“不会是和那个男的吧？你疯了吧秦泰泰！”

　　虽然不确定她说的是谁，秦泰泰觉得大概率是白枫。尽管他们和大小姐有矛盾，但能看出来，她们对大小姐还是关心的，苏恬恬的生气像恨铁不成钢，她还注意到楚忆妤皱着眉，露出了失望又无奈的神色。

　　“不是他，我嫁的是个老实善良的人，他很好。”秦泰泰又抓了把糖果和巧克力放在面前，揉着眼睛低着头，拆开包装把东西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吸鼻子。

　　如果能够赢得她们的同情，促进关系，她是不介意伪装成委屈小媳妇的。

　　“你嫁人你爸知道吗？”苏恬恬说着，手捏成了拳头，一下一下在桌上敲着。

　　秦泰泰垂着脑袋点点头：“是他做主的。”

　　这下换她们两个人沉默了，她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对这样的答案不觉得奇怪，可心里不免难过。

　　秦泰泰默默观察着她们，拿了颗巧克力塞进嘴里，确认她们对大小姐并不是真的讨厌，赶紧展开演讲，势必要把她们笼络到自己的阵营。

　　“我说过我没有恶意，你们今天愿意见我，肯定也是不想让婚礼进行下去吧，我的目的也一样。”

　　听到她又继续提起这事，苏恬恬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又变回那副不高兴的脸，楚忆妤脸上虽然挂着恬淡的笑，但也只是出于礼貌。

　　氛围又紧张起来，坐在她们对面，秦泰泰觉得自己像初入职场在给两个领导做汇报，一个脾气差听了不高兴直接写脸上，一个温柔可亲，却让人心里没有底。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空，蓝天和阳光能让她心情放松，嘴里还有巧克力甜甜的味道，她开始有耐心做详细的解释。

　　“现在苏家集团的负责人还是苏小姐的父亲吧，苏瑞何被标榜为继承人，实际上在集团中一直被边缘化。

　　他为了证明自己，独立创业，带领团队开发短视频社交软件，的确成绩斐然，短短两年就被誉为三大社交平台之首，但最近几个月因为违规收集用户信息等问题被约谈了好几次。

　　虽然被约谈的不止他们，可碰上网信办和工信部发布规定，整治APP违法违规乱像，很有可能被当做典型被官方通告，作为反面教材宣传，竞争者都不会放过这个打压苏瑞何的好机会，何况苏家靠互联网发家，如何营销，用舆论毁掉一家公司一个人，实在是家常便饭。

　　不过这决定生死的事只要楚小姐的父亲愿意帮忙，就能化解。”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她觉得有点头晕，赶紧又往嘴里赛了点吃的，心里感叹这真是好虚的一副身子骨。

　　楚忆妤喝着茶，一手托腮默默看着她，等她说完后放下茶杯，笑着望向她。

　　“看来你都了解的很详细，那请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怎么能相信你？”

　　楚忆妤浑身都散发着优雅淑女的气息，她长得也好看，很像古早言情小说封面女主的模样，巴掌大的脸，圆圆的杏眼，挺翘的鼻子还有水红的嘴唇，还有一头浓密柔顺如波浪般的卷发，和个洋娃娃似的，秦泰泰看着她也不自觉露出微笑。

　　但是好心情被苏恬恬一句话就打消了。

　　“是啊，都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没想到你也会关注这些，还以为你满脑子的谈恋爱，仅有的智商都用来追男人了。”

　　这话她没法反驳，因为大小姐确实对白枫如痴如醉，爱得死去活来，只是她没想到，大小姐对白枫的爱已经名声在外。

　　“当时年轻不懂事，现在我对白枫已经没感觉了，他简直就是个二百五。”

　　她揉着太阳穴，摇摇有些发晕的脑袋，继续看向楚忆妤。

　　“陶晚榆现在坚定地认为我害死了她的孩子，害得她不能和苏瑞何在一起，她甚至想杀了我，苏瑞何也觉得他的孩子被我害死了，说过不会放过我，我当然不能让他和楚小姐结婚，不能让他借助楚家的人脉翻身，如果有一个能在政界呼风唤雨的岳父，他行事只会比现在嚣张更多，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她说完，苏恬恬冷笑一声，然后拍桌而起。

　　“还以为大小姐你是良心发现，原来是想借刀杀人，你怎么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打着帮忙的旗号利用小妤，还是大小姐贵人多忘事，忘了同样的手段你已经用过一次了？”

　　秦泰泰是懵的，呆呆地望了苏恬恬一会儿。她确实不知道大小姐和楚忆妤之间有什么过节，但看到苏恬恬气得要走，楚忆妤也跟上了苏恬恬，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即一个四十五度鞠躬真诚道歉。

　　“过去的事真的非常对不起，我没有忘记，只是觉得这件事对楚小姐来说是一道伤疤，我不希望再触及伤口所以选择避而不谈，我不奢求楚小姐的原谅，只希望你们继续听我把话说下去，我确实是为了自己，但阻止这场婚礼，对楚小姐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秦小姐，我一直不怀疑你的天真，但想要阻止我父亲和苏瑞何的交易，不是靠想像就能成功的。”

　　“如果让他们成为敌人呢，你觉得他们会为利益妥协吗？”

　　“你有什么办法？”楚忆妤问，却并不相信她。

　　“你觉得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原文里，楚忆妤一直认为自己的父亲楚江开是个无私伟大的人，虽然他对于家庭多有亏欠，但心系的是民生大事，是个舍小家为大家的人，只要有利于集体利益，个人的得失从不放在心上。

　　可在她和苏瑞何结婚后，楚江开高大的形象在她心里逐渐崩塌，从苏瑞何的嘴里她知道了，楚江开贪污受贿，金钱至上，所谓为国为民只是作秀，自私自利且自负，受贿的起始就是无法接受妻子安如舒在商界如鱼得水，无法容忍在外被称作安如舒的丈夫，他也是为了钱才把女儿嫁给苏瑞何的。

　　“问这样子的话，是以为能对症下药吗？”苏恬恬吐槽一句。

　　“楚小姐，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爸爸，101920是什么，如果他问你从哪里听到的，你可以告诉他，是苏瑞何的前女友告诉你的。”

　　这串数字是楚江开第一次受贿的记录，10月19号，20万。

　　原文里，为了展现苏瑞何的聪明才智，特地用了整整十章的笔墨来描绘苏瑞何如何获得这串密码，现在她直接白嫖，零成本偷家。

　　“如果在婚礼进行前我能遇见他的话，我会试试。”楚忆妤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

　　“我是不是真的有能力阻止你和苏瑞何的婚礼，你可以亲自验证，如果这句话有效，我们可以继续商量，怎么对付苏瑞何。”

　　“我希望如此。”楚忆妤笑着回答，从包里拿出一个贺卡样的东西递给她，“不知道你结婚了，没有准备礼物。”

　　“啊？不用这么客气的。”秦泰泰双手接过，把贺卡凑到眼前看，然后越看头离贺卡越近，最后鼻尖都贴在了贺卡上，“谢谢你，这个礼物很好看。”

　　她说着把贺卡贴到胸前，像小朋友在台上表演节目一样，踮着脚左摇右晃。

　　“装什么可爱。”苏恬恬白了她一眼。

　　“嘿嘿。”秦泰泰傻笑着坐下，放下贺卡，看着桌上的巧克力，继续拆开一个个往嘴里塞巧克力。

　　“你醉了吗？”楚忆妤问。

　　“……醉？”秦泰泰反应缓慢，像断了网一样保持着一个动作好一会儿，“什么意思？”

　　“这是他们的招牌风味酒心巧克力，里面可是白酒，你没尝出来？”苏恬恬指着桌上的立牌，上面正是酒心巧克力的宣传图。

　　“嗯？”秦泰泰沉吟好一会儿，看向立牌又抬起头，露出一个阳光开朗的笑，“原来是酒啊，我说怎么那么上头，哈哈。”

　　“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本来脑子就不好？”苏恬恬凑在楚忆妤耳边小声说。

　　楚忆妤摇摇头说：“秦小姐，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安排人送你回家休息。”

　　“不用客气啦，我有保安的，我打电话给他。”秦泰泰抬起戴着手镯的胳膊，贴到耳边，“王师傅，你在哪里啊？歪！王师傅你听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