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云》依染

24、第二十四章 洛水问情

　　瑟瑟秋风扫了一地的落叶，昭示着严寒的来临，阵阵咳嗽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咳咳咳——”。
　　“慢点，小心别呛着。”温柔的声音像流水一般让人听罢身心舒缓。
　　璠玉宫内仍旧是清冷，只是大皇子璠王已经躺在床上了，这回看见站在门口的林子棠也没有起身相迎。
　　“大哥还在吃绿豆糕吗？”林子棠轻声问道。
　　只见半歪在床榻上的璠王，脸色蜡黄，手心里捧着张油纸，油纸中包着半块绿豆糕，王妃罗氏正坐在床沿上轻柔地摩挲着璠王的后背。
　　璠王抬眼看向站在面前的林子棠，艰难地轻启一丝笑纹，道：“每日若不吃上几口，我这心里便不踏实。”说罢一口将那半块绿豆糕全部吞下。身边的罗氏拿来杯盏，搁到璠王嘴边，轻声说道：“喝点水，别噎着。”
　　璠王从小就喜欢吃绿豆糕，宫里的上上下下没有不知道的，这大部分源自他的母亲姝妃，姝妃生前酷爱吃绿豆糕，纤细的指尖从油纸中轻拈一小块，放在玲珑的樱桃小口中，细细嚼着，就是这娇俏般模样让昭和帝心生爱怜。或许尝口绿豆糕就能让璠王在内心深处不由想象自己从未见过的母亲的面貌。
　　“三弟快坐，算算三弟大婚的时日也该到了吧。”璠王喝了口清水，对罗氏摆摆手，看向林子棠。
　　“被大哥这么一说，我才想到这件事。”林子棠微微低头，这些天一直忙碌就是想要故意忘记这件事，可是到头来还是不得不正视。
　　“三弟八月十五晚上没有见相府的大小姐可真是遗憾之事，当晚的献唱，一曲《春江花月夜》可谓是惊艳四座啊！”璠王回想着那晚的惊艳之景，洛神出水，飞花满天，不由笑着看向林子棠，却见到他的脸上淡然无光，稍有诧异又道：“怎么，三弟不满意这桩婚事？”
　　坐在对面的林子棠冷俊的脸上没有喜悦，他把脸转向一边，苦笑着摆手道：“没有。”
　　他脑海里的那个小姑娘似乎又跳到他的面前来，拽着他的胳膊叫着那声声的“林大哥，林大哥”，这个姑娘只是藏在他的脑海里罢了，只是他从不知道在她的心里他到底算什么？
　　既然认定了自己是个孤独的人，就让他孤独下去吧！
　　林子棠将自己派人从各地搜集来的的补药都带给了璠王，每个月来璠玉宫，都以为璠王的病情会有所好转，却没想到大哥早已不再当年，这种样子究竟还能撑几天。想想大哥的病已大半年了，从开始的偶感风寒，到如今的卧病在床，竟没能有一位御医治好，现在的璠玉宫也是一片死气沉沉，想到此也不免心寒。
　　出了璠玉宫，已是傍晚，林子棠不免又想到了醉风楼，想到了雪一，自然而然地走到了醉风楼，望着厅堂里的对联暗暗出神，正准备走进去，两个女子从身旁一前一后擦身而过，只听其中一个道：“小姐真是聪明，这‘碧波戏白玉’起的，给那道家常菜增辉不少，还真让这里人气大增呢！”
　　听到这句话，林子棠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到两个女子的背影，而从门口擦身而过的漫儿却也好像感到了什么，即刻回过头来，而他已转身向厅里走去，留给她的依旧是个背影，而背在身后的双手交叉着，拇指上的那枚羊脂白玉扳指依旧闪着光亮，映入了漫儿眼中。
　　“小姐，怎么了？”莼儿一脸惊讶，也随着漫儿的眼光看向厅堂，捕捉到了那个男子的背影，小声问道：“小姐认识那个人？”
　　“啊？”漫儿这才回过神来，认识？她在心底默念，如果是他，就算是认识可他也不会记得我了吧！
　　“走吧，再不回去这天就要黑了。”没有回答莼儿的问话，而是指指将暗的天空，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林大哥！”雪一迎了出来，依旧是拽着他的胳膊，她并不管老秦是怎样看他，她的心里大哥永远是大哥。
　　“大哥今天来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林子棠看着雪一的眼。
　　雪一一脸惊奇，还是高兴地点点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只是不知道大哥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你去过的地方。”
　　“我去过？”雪一又瞪大了双眼。
　　可正在这时，老秦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两人正准备出去，立即拦了过去，一步挡在他俩面前，直接看向林子棠道：“这么晚了，不知林老板要带雪一去哪里。”
　　“我要带雪一去的地方你也去过。”林子棠冷然看向老秦，眸光里的深邃依旧，伸手拍拍老秦肩膀，幽幽然说了两个字“放心。”

　　“林大哥，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雪一环顾四周，洛水汤汤，苍茫中辽远而壮阔，洛水流动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成为一种回荡不绝的旋律，水面上光波静静流溢着，透着丝丝的寒意。
　　“你看这天空。”林子棠指着夜空。
　　今夜的天空里，繁星耀眼如一眨一眨的眼睛挂满了漆黑的夜幕，倒映在水波里似乎也映着一闪一闪的光芒，美妙而奇异。
　　“好漂亮啊！”雪一不禁惊叹。
　　“能告诉我，你在这里许的什么愿望吗？”林子棠想到中秋那夜在这原本是城郊的地方人山人海，可他却找到了她瘦小的身影。
　　“愿望？”雪一看着这流动的洛水才忽然想到了，她那天还抱着那个四四方方的白色灯盏像块豆腐，而如今这里早已看不见任何彩灯的踪影了，而她的灯盏又不知道飘到何方去了。
　　“既然是愿望怎么能随便告诉人呢？”雪一转过脸来嬉笑地看着林子棠。
　　看到林子棠眼中些许失望，雪一笑了出来，道：“好，我只告诉大哥一个人哦，你听好，当然是填饱天下人的肚子咯！”
　　雪一自然而然天真地笑着，这样的笑容纯真无暇，林子棠望着雪一，或许这才是她真正的心愿，真正的幸福，而这样的幸福他如何给得了呢？
　　“怎么了，林大哥？”雪一看向林子棠，发觉他有些略微的失神。
　　“我问你，在你心里大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林子棠扭过头来静静看着雪一。
　　“好人，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真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大哥。”雪一想都没想，一口气几乎是喊了出来，她的眼睛里丝毫没有任何杂质。
　　看着雪一的眼神，终究是明白了，这样一段荡气回肠的话，到头来也不过是一盆冰水，直接泼到了他的心里，让他的心死死地冻成了冰块。
　　“大哥今天带你来这里是有一件事想告诉你。”终于他还是想把藏在心里的那件事告诉她。
　　“什么事，这么神秘？”
　　“大哥……马上就要成亲了。”林子棠说罢定睛看向雪一，等待着她的反应。
　　雪一先是一惊，然后有些沮丧和尴尬。
　　这个表情让林子棠稍稍有些欣慰和满意。只是……
　　“大哥，你真的这么快就要成亲吗？其实其实……”雪一摇头小声地重复着。
　　“怎么，不愿大哥离开你吗？”
　　“其实，我一直希望你和我的义妹在一起，因为我觉得你们特别般配，她也很想见你的，但既然你有婚约在身，我这个媒人怕是当不成了。”雪一小声嘟囔着，有些许的遗憾和不甘。
　　“原来是这样……”林子棠苦笑，没想到她居然还给他找好了别人，但还是好奇地问了句：“你义妹，又是什么样的人？”
　　“和你一样的好人啊！”又是想都没想的回答。
　　“好人，好人……”林子棠默默重复着。
　　忽而转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雪一，道：“大哥没什么礼物送给你，这是上好的‘芙蓉雪莲膏’你拿着吧，别太累了，在你的手上每天按时涂抹，会好些的。”
　　他把小瓶紧紧攥在雪一手里，又用自己的手牢牢握住雪一的，她手上的老茧有些涩，让他的心有那么一丝痛楚。
　　“大哥……”雪一声音开始颤抖。
　　眼泪又开始像泉涌般流出，在她的小脸上恣意流淌着。
　　什么话也没说，再次抬手为她抹去眼角的泪痕。
　　“以后再有谁在我面前说大哥的坏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他！”雪一斩钉截铁地说着。
　　“哦，有人说我坏话？”林子棠笑着问道。
　　“呃……我是说以后要是有了……”雪一低头，她怎么会说出那个人是老秦呢！
　　“是不是林子里躲在树后的那个人啊？”林子棠笑出了声，扭头道：“出来吧！”
　　从旁边的一棵树后探出一个身影来，在黑夜里他黝黑的肌肤果然是难以辨认，不过却还是敌不过敏锐的林子棠。
　　“实在是对不起，林老板打扰到您了。”老秦施施然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雪一一脸迷茫。
　　“接你回去。”老秦把头扭过来看向雪一道，一脸的关切。
　　雪一这才笑了出来，道：“没关系，林大哥送我回去不就成了吗？”而后又低下头去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看到雪一的表情，林子棠恍似明了，真正让她开心的人才能给她幸福，而不是像他这样，每每都惹她流泪。
　　正当这时，从他们身边过来一行人，为首的那人身着白衣，而身后的人皆身着黑色衣衫，林子棠细细打量这群人，为首的白衣男子微微扭过头，正对上林子棠的目光，让他直觉得这眸光比今夜繁星更亮。
　　白衣男子毫不犹豫向他走来，先施一礼，而后道：“几位不好意思，我是想问一下，京城的方向。”
　　还没等林子棠发话，雪一举起手来，为其指点方向。
　　白衣男子略略低头道：“多谢姑娘！”
　　语毕还不忘再看一眼林子棠，只是面对林子棠冷然的脸，白衣男子则露出了微笑，这一笑竟然惊了林子棠一下。
　　待白衣男子再次转过脸去的时候，身后黑压压一片的黑衣人已将他的身影笼住看不见了。
　　林子棠微眯双目在心里细细琢磨，对着雪一老秦两人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注意安全。”
　　两人点头转身回去，待两人身影看不见，林子棠轻拍了一下手，全叔不知何时骑马来到他身边，并带来了林子棠的猩红马。
　　林子棠飞身上马，全叔忙道：“主上放心，已派人暗中保护两位，定将他们平安送回醉风楼。”
　　“很好，不过我估计有些人已经来到京城了。”林子棠眼一直盯着刚走的那群人的方向。
　　“您是说冥晟教？”全叔稍惊。
　　“他们来的目的恐怕不只是发展教众如此简单，我在担心……”林子棠手握紧缰绳。
　　“主上认为他们已经知道那刀的秘密了？”全叔问道。
　　“这倒不可能，不过还是小心为妙，这可不是什么小事……驾——”猩红马在夜里奔地急，像红色的暗雾飞荡在洛水边惹得一路飞尘。

作者有话说

　　终于让他出来个正脸，嘻嘻不是我不让你出来，而是小凌同学你耐得住寂寞！嘿嘿~~~
宝刀之谜下章揭晓，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