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xygen》memories

17、oxygen(17)

　　“小瑞大美人，帮我把球踢过来，拜托啦！”小鬼头对着远处球场边草地上晒太阳的端木瑞嚷道，这个美丽的人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便是这群孩子眼中的大美人，十几岁的小鬼头别的没学会，调戏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小鬼，再喊什么大美人，下次你的球就没收了，知道没！”用力将手中的足球丢回给球场的那群小鬼头，顺便给个警告，这群小毛头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小瑞大美人，每次都拿这样的话威胁人没用的哦！哈哈~~！”一群孩子拿回球，很快玩开了，球场边的端木瑞自然也早被他们忽略了。

　　来这个疗养院多久了？两年，还是三年了？时间快的让端木瑞觉得那段与楚言爱恋的日子像在梦境中一般的不真实。三年前，他从那个他们相遇的地方匆匆离去，没有通知任何人，甚至于林靖他都毅然决然的断了联系，就是想要与过去一干二净，开始新的生活。靠着关悦的帮忙，他来到了S市，很奇怪，说要忘记，偏偏来到这个与男人充满回忆的地方。不想再欠关悦的人情，他放弃了关悦帮他安排在市中心的工作和公寓，来到这个近郊的疗养院与这里的病人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三年来，他几乎过着一种与世隔绝的日子，刻意的回避着男人的消息，但是Oscar的名字仍然不时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会从疗养院病人或护士的口中知道，男人今天在哪里，最近又拍了什么电影，才发的CD又有几首歌已经上了排行榜的第一名，可是关于男人的绯闻却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与印象中隔三岔五便要登上八卦杂志头条的男人太不一样，但这一切端木瑞已无暇顾及了。他现在没有太多的奢望，他只希望能继续这样保持平静的日子，他很享受现在的生活，没有争斗，也没有人会在意他来自哪里，将去哪里。院里的人都很淳朴，院长更是拿他当亲孙子那般的照顾，对于现在的端木瑞来说，这样的生活再好不过。

　　“小瑞，原来你在这里，找你半天了！”小护士捂着胸口，气喘吁吁的说道

　　“怎么了？他又不肯吃药？”这样匆忙的神色，已经让端木瑞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八成是那位活祖宗又在闹脾气了。

　　“是啊，谁劝都不管用，院里的护士都去劝过了，院长都出面了，那位大叔就是不听，没办法，院长只能让我来找你了！”辛薇吐了吐了舌头，可爱的抱怨道

　　“哎，小瑞，等等我啊！”看着坐在草坪上的人忽然起身朝病房走去，辛薇只好在后边亦步亦趋的跟着

　　“小薇，‘大叔’这个词以后在我面前说就好，被他听到，可就不是不吃药这么简单了，呵呵！”丢下愣神的小护士，端木瑞大步的朝着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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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先生，药要按时吃，病才能好的快啊！”

　　“是啊，是啊，卫先生，你刚醒来没多久，药是一定不能断的！”

　　“卫先生。。。”“卫先生。。。。”

　　越靠近病房，里面此起彼伏的劝导声就不绝于耳，看来今天脾气还不小呢，竟惊得院长都亲自来了，想想病房里的大少爷，端木瑞就头疼，当初不想欠人情才选择来这里，想不到关悦却给自己这么一个难办的任务，自己是为什么连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呢？看着卫翔翼躺在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看着关悦守在他身边那一脸的绝望，端木瑞就知道自己是拒绝不了的，只不过没想到，这天下真的有奇迹，一个沉睡了将近十年的人尽然真的会苏醒，但是醒来之后的性格差别怎么会这么巨大呢！

　　“小瑞，你来啦！”慈祥的老人看着病房门口发呆的端木瑞不由的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院长好！”

　　“来了就好好劝劝他吧，他不肯吃药，也不听劝，好不容易醒过来，这样下去，身子怕又是要熬坏了，这。。。我们跟关先生也不好交代啊！”老人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我知道了，院长你们先离开吧，他太好面子，人越多，他反而更放不下面子，现在的他，大概不敢相信任何人吧。”看着搂着被子蜷缩在床上的身影，任旁边的人费劲了力气，就是不肯把头伸出被子。

　　“那好吧，这里就交给你了！”老人摆了摆手，周围的护士仿佛心领神会一般，一个个安静的离开，不一会，偌大的病房就只剩下端木瑞和床上蜷缩着的男人。

　　看着满地的碎玻璃渣子，端木瑞拿起角落的扫帚开始慢慢打扫房间，这个男人很粗心，每次都会被自己砸碎的杯子弄伤手，每次关悦知道后，对着院里的护士都是一通责备，那个时候的关悦仿佛不是自己平常看到那个绅士，对卫翔翼身边的一切都会变得敏感起来，他知道关悦不好跟自己发脾气，才会拿护士来出气，每次看到小护士被教训后一脸的惨样，端木瑞心里总会多多少少的感到惭愧，明明当初就是自己信誓旦旦的让关悦放心的把人交给自己照顾，但出了事反而是别人再替自己受责罚。

　　裹在被子里的人似乎发现周围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了，才慢慢的揭开被子，把头露了出来，防备的眼神在警戒着周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仿佛周遭存在的一切都令他感到不安。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抓着被角，大病初愈的脸色仍然显得有些苍白。扫了病房一圈后，看见没人，才略微感到心安，慢慢放松了抓着被角的手指。

　　“人都走了，你放心。”突然而至的声音让刚刚放松的男人顿时又警觉起来，看着从隔壁浴室出来的端木瑞一脸戒备的神色。

　　“为什么不吃药呢？”一脸的淡然，端木瑞在病床旁的座椅上坐下，微笑的看着一脸不安的男子“吃了药身体才会更快的恢复，你难道不想早日走出这个病房吗？”看着男人的脸微微动容，端木瑞知道自己触及了男人心底最深的伤处。

　　十年的时间浪费在这张病床上，尽管得到了最好的照顾，最好的医疗设施，但是醒来后的卫翔翼仍然由于肌肉的萎缩暂时下不了地，只能继续通过药物治疗和复健才能逐步恢复行走的功能。十年前的车祸显然已经让这个男人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自他醒来后，他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各项检查都显示他是可以开口说话的，但是无论是谁，他总是拒绝沟通，一脸淡漠的神色。手机的来电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然，端木瑞拿起手机缓步走出病房，这个电话，只有关悦知道号码，还是关悦为了方便知道卫翔翼的状况特地帮端木瑞办的。

　　“小瑞，是我！”

　　“我知道，有事吗？”关悦这通电话是为了谁端木瑞很清楚，但是对于卫翔翼醒后他的避而不见，端木瑞实在无法理解，无论怎么样的仇恨，十年的时间还不够弥补吗？卫翔翼在床上躺了十年，关悦就在病床边守了他十年，这样的执着不就是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醒来吗？事情的一切都向着好的方面发展的时候，关悦却偏偏选择了逃避来面对一切，这样的懦弱，和端木瑞平日看到的关悦实在是不符合。

　　“你明知道我为什么打电话给你的？一定要每次都这样盘问我吗？”电话那端的男人显然很无奈，却又不得不向端木瑞低下头。关悦是感激端木瑞的，相比他为端木瑞做的，他一直觉得端木瑞为自己做的更多，如果不是他，他真的不知道能够求助于谁。

　　“既然关心，为什么不自己亲自来看看呢？你知道的，这个时候，他并不需要任何人。关悦，你一向不是喜欢逃避的人，这一次，我实在不明白，你在逃避什么！好不容易盼到他醒了，你要这样就放弃吗？一直远远的靠电话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来看一眼有这么困难吗？”说不清是责备还是气愤的语气，端木瑞也被自己这样的多管闲事吓了一跳，可是潜意识里他不希望这两人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的。虽然不知道十年前究竟发生了怎么样的故事，但是他很清楚，他们彼此爱着对方，他看着卫翔翼发呆时候不时用手轻抚着胸前的那根吊坠，他在他们曾经的合照里见过，既然十年的时间都不能改变两人的爱恋，那那些误会与仇恨也许也可以以此化解，毕竟他们都是关心着对方的。

　　“他不会想见我的！”沉默了一会儿，关悦才缓缓开口道。

　　“你不来怎么知道他不愿意见你呢？”

　　“我。。。”

　　“他今天不肯吃药，玻璃杯子摔了一地，几乎整个院里的护士都出动了，连院长都来了！”如实的夸张的汇报男人今天的动态，果然电话那头的人一听就急了。

　　“他有没有伤到自己，那么粗心，每次都会被玻璃渣子扎到手，那现在有没有吃药，他那么怕痛，真的受伤了，肯定又不会老实上药的，他。。。。”

　　“既然想知道，就自己过来看吧，今天太阳不错，说不定你来了，他还会破天荒的乖乖吃午饭，情况已经告诉你了，要不要来你自己考虑吧，我还要去忙，先挂了！”还没等关悦回话，端木瑞已经快速的挂了电话，这两个人一定要有点催化剂才能向前迈步，既然关悦帮了他这么多，那自己当当这催化剂也无妨咯。

　　秋天暖人的太阳从窗户斜射进来，男人身上披着毛毯，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懒洋洋的靠着靠垫，半眯着眼睛，半长不短的黑发搭在眼前，蜷着身子的男人呆呆的看着窗外，七楼的视线格外开阔，几乎能俯瞰整个近郊的景色，红枫在窗外开的旺盛，男人嘴上一边轻轻哼着什么，一边随着街拍微微的晃动身子，脸上是说不出的满足。再次进入病房的端木瑞，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这样的卫翔翼看上去让人觉得格外的美好。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已经可以小范围的活动了，照这样的速度，你很快就能走出病房了，这里的景色不错，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四处走走。给！”将削好的苹果递到卫翔翼眼前，孱弱的人顿了顿，伸手接下了。“多吃点水果对你的身体好，待会午饭后再帮你削一个。”简短的对话过后气氛即刻恢复沉默，端木瑞不是多话的人，对着一声不吭的卫翔翼他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多数的时间，他们只是各自发呆，然后重复着相同的对话内容。

　　“秋天来了呢，现在外面的枫叶已经长的很漂亮，最近周围常常会来一些秋游的学生呢！”卫翔翼小口小口的咀嚼着苹果，刚刚恢复的他并没有很好的胃口，就算一整天不吃东西也常常不会感觉到饿，每次想方设法的盯着他吃饭，是端木瑞觉得最头，疼的事。

　　“我做学生的时候常常想跟同学一起出去郊游，可惜，直到高中毕业这个愿望都没能实现呢！”看着无动于衷的男人，端木瑞再思量着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呵呵，我没上过大学，所以学生时代多多少少都有些缺憾呢，看着那些学生还真是有些羡慕呢！对了，你做学生的时候是怎么过的呢？”

　　发呆的男人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反应，他迟疑的把苹果举在嘴边，却半天都咬不下去，虽然脸上仍旧是一贯的淡漠，但在端木瑞看来，怎么样都有一丝丝的满足感，他在回想着什么，或许回想到了他的学生时代，或许那个时代有个人可以牵动他的心，才会令他露出如此动容的表情。

　　回忆，是的，端木瑞的回忆里也有一个能够牵动他的心的人，虽然不知那人现在身在何方，不知他过的好不好，但是回忆里，他记得的是他们的甜蜜，是那个男人温柔的眼神，柔顺的话语，是那个男人一次一次感动他的小动作。曾经，他们也是快乐的，曾经，端木瑞也深深的相信他们能幸福的走一辈子的，不过，过去的毕竟是过去了，前尘往事也已是过眼云烟，如今的端木瑞抱着希望，只要知道那个男人过的好，他便已经很满足了。

　　两个同样淡定的男人怀着不同的心思，在这个初秋的早晨坐在相同的病房，静静的回忆着往事，爱情之于他们，如今像是海市蜃楼，可望而不可及，金色的阳光射进房间，勾勒出一幅宁谧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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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悦是午饭前赶到的，看着男人一脸的焦急，显然那通电话把他吓到了，端木瑞很清楚卫翔翼在关悦心中的地位，才不得已的出此下策。

　　“他呢？”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微微的有些汗，看见端木瑞便忙不迭的问道

　　“病房里，快开饭了，看来护士们又有得头疼了。”端木瑞放松的靠在长凳上，虽然到了初秋，但是阳光仍旧有些刺眼，他只能低着头，不去看天。

　　“他，没事吧？受伤了吗？早上的药有没有吃？”身边的男人喋喋不休的一个接一个的提问，端木瑞看着他，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现在的关悦与他的身份气质及其不符，反而像一个不顾形象唠叨的大叔。

　　“既然这么关心，这么久了怎么不来看看呢？”

　　“他不会想见我的，他恨我。”男人回忆着什么，有一瞬间的颤动，脸上满是愧疚。

　　“你不见他，怎么知道他不愿意见你呢？说到底，是你害怕而已，不要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过去的十年你陪在他身边，反而在这个时候选择退缩，你反复告诉自己他恨你，他不愿意见你，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存在什么样的纠葛，但是整整十年，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你难道准备这样过一辈子，守着他却不让他知道？如果是这样，不如趁早结束，放他自由，也放你自己自由。”端木瑞说的一脸淡然，但尖锐的语气还是让关悦有些吃惊，那个弱不禁风的端木瑞在过去三年的时间里被磨砺的更加成熟，如今的他早已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这样看着我，是我说错了什么吗？”关悦不解的眼光让端木瑞觉得有些害羞，被人盯着的时候他仿佛又回到过去那个害怕与人接触的端木瑞。

　　“小瑞，你成熟了很多呢！呵呵，反而是我好像越活越回去了呢！都要你来教我应该怎么做了。”

　　“关悦，我始终记得你告诉我的那句‘珍惜眼前人’，也记得你告诉过我‘人定胜天’，所以我相信你们可以走下去，去看看他吧，我想他是需要你的。”身边的男人没在回话，只是站起身向着身后的住院部走去。

　　“小瑞，关先生来了，你看见没啊？”小护士辛薇趁着午饭时间出来遛弯，看见端木瑞便忙不迭开始打听起关悦来，关悦成熟、多金，永远是一幅文质彬彬的斯文打扮，在这个小小的疗养院拥有不少拥护者：“那个卫先生是关先生的情人吗？我刚来听前辈们说关先生等了他好多年呢，虽然都是男人有点感觉怪怪的，不过关先生还真是痴情啊！我什么时候能遇见个这样的男人该多好啊！”

　　“总会遇到的，总有一天你会遇见一个你爱他，他也爱你的人，你记得到时候好好珍惜就是了！”

　　“说的这么深奥，搞得你好像谈过很多恋爱一样，你有爱过谁吗？小瑞的话，对方一定是温柔美丽的女孩子吧，小瑞这么温柔，谁当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温柔美丽？那个男人的确是挺温柔的，也算是少有的美丽。幸福吗？跟自己一起的时候他是幸福的吗？应该吧，如果没有那件事他们应该算是幸福的吧，又或者他只是在替自己找借口而已，到最后他们的结局也仍是这样的天各一方，不相往来。

　　“来这么久都没看你交女朋友呢，还真是挺奇怪，小瑞这么温柔怎么会没有女生。。。”

　　“小瑞你。。。”女孩看着旁边男子一向淡定的脸上那双流着泪的双眼霎时停住了话语。

　　端木瑞抬头看天，眼角的泪水顺着滑落，风微微的吹过，那些曾经伴随着眼泪流过嘴角，滴进心坎，那两个字仍是印在心里，烙了印，便不再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