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伯爵的赌局（下）》木衣

23、forget-me or not

　　我不知道失去意识了多久，当我醒来的时候，周围有噪杂的语声。

　　“医生，她醒过来了。”

　　“栗子，你吓死人了，没事吧你？”

　　“酒吧地窖怎么会突然倒塌的？幸好那晚教授发现了你……。”

　　我睁大眼睛，某些词汇无意义的划过我的脑海，酒吧地窖，教授……我努力想拼凑起其中的含义，可是一动思绪，就从心底的最深处涌出疲倦的浪潮，没用的，这里，没有我心存万一想看到的那张脸。

　　“道歉？完全没必要啊！你知道的，我向来不给别人说第二句不顺耳话的机会……”

　　“你还真是只小白兔，我得加倍看好你了。”

　　“栗子，不要推开我，给我爱你的机会。”

　　我将头深深埋入了重纱之间，仿佛又看见那最灼痛我心间，他临走前那深深的一眼。

　　“栗子，全世界的人类，我最喜欢你！”

　　不要不要喜欢我，小纱，你是吸血鬼，不要来喜欢我这个卑贱的人类，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我还是一直呆在医院里，因为我吃不下任何东西，所有的食物一进入食道就会翻江倒海的又吐了出来。我也不动不说话，甚至不哭，他们以为我打击过大没恢复思维，其实不是的，我只是没有精力分给他们，更没有时间来哭，我所有的力气都要花在记住小纱身上，记住我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我是那么的害怕，害怕只要忘记一点，小纱就真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在这世上，就像他的人一样灰飞烟灭。

　　我的手被人轻轻的握住，冰冷的触感却像有火焰在跳动。他的眼中有比我还深的绝望，

　　“跟我说话好么？或者哭出来也好，栗子，我的栗子……。”

　　他一遍遍吻我的手，像是要借此堵住倾泄的情绪，突然，我的指尖触到了一滴灼热的液体，这，是血还是泪？……我忽然有些心慌，真的，在一片空白的面貌间，只有他狰狞的面容鲜活。忽然，我嗅到了手中重纱迷迭香的味道，“你真鬼灵精怪。”是小纱，他再也不会露出那淡淡欢欣的笑容了。

　　死去了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得到安宁，可是活着的人已经没有幸福的权利，对不起，路易，不是你的错，可是我没有办法，抱歉要拖着你与我一起背负十字架，一起为这个赌局殉葬。

　　我将手缓缓的抽出，仰头把纱衣覆上面庞。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有一个晚上，我忽然在睡梦中惊醒。在房间的一角，月光跟银白色的少年仿佛溶成了一体，说不上是冰冷还是温柔。

　　“伊尔瑙……。”这么多日来，我首度开口说话，声音暗哑的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伸出手，轻轻道，“来。”

　　我毫不犹豫的投向他怀中，这是小纱深爱过的小伊，也是我害他失去小纱的小伊。“对不起……。”

　　他沉默不语，挽着我的腰，从窗口跳出了医院房间。

　　不远处，巍峨的大教堂在冷月中矗立，伊尔瑙指指教堂的尖顶，“我们上去。”

　　被他揽在怀中，看他银色的发丝在风中飞扬，我的心慢慢沉静，是这段时日不曾有过的宁和。

　　定定站在教堂尖顶上，伊尔瑙淡淡道，“路易为了对付王上的主力，把你托付给了小纱。他身受重创还一直念着你，而你却拿自己折磨他。很好玩吗？你以为这样，就算偿还小纱了？”

　　他又恢复了我们初见时的冷漠态度，我却觉得松了口气。明明是我的错，我受不起温和的安慰。

　　我俯视地面，缓缓道，“曾经，我以为，只有我变得够强，才有机会跟喜欢的人并肩，可是我错了，她所想要得不过是一朵笑容。”

　　伊尔瑙沉静如水，“我听教授讲过你的故事了。”

　　“你想听真相吗？”我无谓的笑了起来，“那个故事里的小公主不是我，她的朋友才是。”

　　“那么被车撞的是……？”

　　我点点头，“是那个小公主。那时，她已经患了忧郁症。后来在精神恍惚下被车撞死。所以我编了那个故事，是我辜负了她的友情，我才是应该受老天责罚的那一个。后来，我遇到了路易，我以为这是命运再次给了我机会，让我弥补我曾经犯过的错。这一次，我要用爱来挽回喜欢人的生命……可是，我又错了……你来告诉我，究竟什么才能让人幸福？强大的力量不可以，爱也不可以，什么，才是正确的答案？”

　　伊尔瑙默默看着我，眼中又露出他曾有的怜悯神情。

　　“究竟是什么？”我在冷风中大声询问，一遍又一遍。然后，我哭了，小纱死后，我第一次能够自由的落泪。

　　伊尔瑙紧紧抱住我，像上次一样吻干我的泪珠，“别这样。”他的声音有些忧郁，“这不是我认识喜欢的栗子，曾经你是那么坚韧快乐的女孩子，是我的错吗？将你卷入我们的世界。”

　　我哭的说不出话，不论如何，我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从前了。

　　伊尔瑙微叹了口气，忽然道，“那么，一切由我开始，一切也应该由我来结束。”

　　我心中一惊，大力推开他，“你想做什么？”

　　他再次伸出手，“过来，这么痛苦，不是小纱舍去性命救你的初衷。”

　　我用力摇头，“我不要，再痛苦我也受的住，我不需要你的解脱。”

　　他的唇抿成了坚定的弧线。

　　白色的利齿陷入我的脖颈，我绝望的挣扎，“我不要，不要忘记小纱，不要，伊尔瑙，我恨你，我不要忘记这所有的一切，路易，你，教授，我不要……。”

　　我的意识渐渐不明，在昏过去的一霎那，我仿佛听见他的轻语，

　　“放心把小纱交给我，我会一个人怀念我们两人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