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木叶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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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发的男孩蹲在建筑物背阴的墙根，小小一只蜷成一个球，深色T恤洗得发白。
“你在这里做什么？”
穿黑色紧身衣外套白色背带衫、戴一张狐狸脸面具的女人蹲在他面前，开口如上问道。
“嘘——我正在逃亡中。”男孩四五岁模样，回答得一脸认真，手里握着的小树枝在脚边土地无意义地重复画圈，“前五个被【鬼】抓到的小孩，一周会有两天没晚饭吃。”
他安静了会儿，没听到陌生人的回答，抬起头露出一双蓝得像是清晨时分天空的眼睛，用软绵绵的孩童嗓音说道，“放心，我最擅长躲鬼了。不会让他抓到我们的说。”
“我们。”陌生人重复一遍，轻轻地笑出声。
男孩疑惑地歪过脑袋，皱起一张脏兮兮的小脸，面庞两侧六根胡须便跟着一颤一颤。
他的表情像是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在那之前，背后隔音效果惨不忍睹的建筑物里头、远远地传来急促而不耐烦的呼喊声。
“漩涡鸣人！！臭小子又野到哪里去了，快给我滚出来！开什么玩笑，三代目大人可是在前堂等着你们这帮小鬼呢……”
男孩子赶紧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来，这样才勉强能和面前蹲着的陌生人高度持平。
他皱着小眉头又看了那张狐狸面具一会儿，露出有些不舍的表情，然后伸手挥了挥小声说，“再见，奇怪的姐姐。”
对方也冲他挥手，带着笑意道，“再见。”
她一直目送男孩转身跑远，等那小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边沿，便也原地站直了身。
“就是他吗？”阿诺在脑海里问。
本次任务的委托人，位于这个概念次元的城市级别物灵木叶，随之通过她脑内其中一个私聊频道应道，“很有趣的孩子，对吧？”
那是个非常爽朗的成年男声，夹带着风吹过茂盛植被时的林叶飒飒，街头巷尾拉面上桌时氤氲的热气、花店门口的装饰玫瑰花瓣上落下一滴晨露、孩童嬉戏打闹被相熟的长辈带一点亲昵地训斥，如此种种混杂其中，扑面而来一股子质朴温厚的人间烟火气。
“他的父母是这里的英雄，在他出生那一天双双牺牲。”木叶的物灵在几个轻巧起落远离这座孤儿院的阿诺耳边陈述，“死去的不止他父母，没人预料到会有那场灾难……你知道我们这里有一种叫尾兽的物种，他从他母亲那里继承了封印九尾的任务。”
“因为充作尾兽的容器，反被当作尾兽和灾厄的化身。”事先做过调查，阿诺很快理清了情况，“相当于成为了那场灾难遗留的仇恨转嫁的对象，愈传愈烈，恶性循环。”
木叶叹了口气，阿诺接触过的物灵很多，在众多同胞当中他算得上最人性化的那几个。
“五岁以前他一直没人照顾，只能托付进孤儿院。现在三代火影准备把他接进单独公寓里面去，给他更好的待遇，虽说房子本来也是那孩子父母的遗产。他有基本自理能力，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所以才委托猎人照看他。阿诺暗自点头。不止生活起居需要打理，成长期的小孩面对世人的恶意难保不会留下阴影，合理地需要一个成年人提供正向的引导。
“有个问题。”她最后落在漩涡鸣人要住进去的那座公寓屋顶上，“你们这儿街坊邻居什么的都互相认识，之后我可能要频繁出入，哪天走在大街上被戳穿来路不明怎么办。”
木叶豪爽地笑起来。
“这个交给我。现在你需要操心的，就是如何换一身更有亲和力的打扮……”
落日西斜，时间自清晨转为傍晚，五岁的漩涡鸣人被自称三代火影的老人牵着手，一路穿过陌生的村子，从孤儿院来到新家门口。
“以后你要有个姐姐了。”老人这么说道。
金发男孩神情懵懂，在他的鼓励下走上前，踮起脚推开了没有上锁的门。
吱呀一声，夕阳余晖照着室内轻尘，内室隐约飘来一缕浓汤的鲜香味儿，他看见玄关口有一双低跟夹脚木屐，尔后听见轻而缓的赤脚踩着木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无端的令他想起、过去每个午后静悄悄穿过荒凉后院和他分享同一碗小鱼干的猫咪。
“来了？”头顶响起女性口吻淡淡的声音，末尾少许疑问的上扬勾了一点沙哑，光是听一句就莫名叫人心情平静又安宁。
鸣人抬头，正对上站在门廊口的女人目光，她穿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织棉浴衣，腰间绑着格纹底的扎染蓝绸带，侧腰固定处用细红绳松松地系了一张狐狸脸面具，双手从指尖到掌心都紧紧缠满白色的绷带。
“哟，我们又见面了。”阿诺端一根轻质樱木长烟杆吸了一口，呼出点朦胧白雾，才接着道，“进去洗手，准备吃饭。”
三代火影干咳一声，拿眼神瞪女人叫她在小孩子面前收敛点烟瘾，尔后又朝回身看向他的鸣人表示肯定地颔首。
等到男孩子乖乖脱鞋走进房间，老人神色转而变得严肃，朝倚着门框的阿诺道，“鸣人这孩子……就拜托给你啦。”
字里行间明显是互相认识的意思，然而事实上两人这根本是第一次见面。看来木叶比他表露出来的形象要更加可靠。
阿诺不动声色地应下，伸手关门时戳了戳脑内的私聊频道，“你给我拟了个什么身份？”
“资深的暗部骨干，没有家族，没有亲眷。被三代专门委托照看九尾的人柱力。”木叶给了她一个双方都挺满意的回答，转口又问道，“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阿诺哼笑，“我什么都会那么一点。”
她转进内间，金发男孩正坐在事先收拾齐整的餐桌旁，眼巴巴地望着厨房里冒热气的锅咽口水，听见她进来的响动又立刻看过来，一双圆圆的眼睛蓝得异常清澈。
“来碗面，嗯？”阿诺朝他笑，“听说你喜欢村里那家一乐的口味，我试着调了汤底。”
鸣人咬着下唇，肚子适时地咕噜一声，在傍晚略显空荡的小房间内格外清晰。
女人便不客气地笑出声来，将倒空的烟杆别至腰间，走进厨房前顺手揉了把男孩毛茸茸的脑袋，金色头发刺刺的扎着掌心，整体质感却有一种反差的柔软。
“很可爱。”她这么对木叶评价。
热气腾腾的拉面盛在海口碗里端上来，拿豚骨为主的食材小火慢炖煮出来的汤底泛着奶白色泽，细卷又富有韧性的面条投入其中安适地浸泡，共计四大片叉烧一列排开，肥嫩的肉质晕染一层殷粉酱汁，点缀以溏心蛋、鸣门卷、海苔丝等等丰富的配菜，色香味俱全，光是闻一口味道都感觉唇齿留香。
鸣人盯着这碗面眼睛都要看直了，阿诺在他对面坐下，瞥了眼小孩袖子里露出来的细瘦腕骨，朝他一扬下巴，“愣着干什么，吃。”
男孩又用力吞了下口水，隔着碗上浮起的热腾白汽看对面的人，不长不短的黑发随意地扎在耳侧，紫色眼珠雾蒙蒙一片，眼眉五官各处细节都透露出非常舒服的好看。
他踟蹰了一下，桌子下两条细腿晃来晃去，忽然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把碗往对面方向一推，汤水因此一阵小幅度地晃动。
“你、你也吃……”他含糊地小声说。
女人的表情一瞬掠过讶异。
数秒过后，她蓦的抄起烟杆，隔着不宽的桌面不轻不重敲了下男孩的头，笑骂，“管我那么多。吃你的。”
耳边似是传来木叶闷闷的、揶揄的笑声。
鸣人捂着脑袋露出点委屈又疑惑的表情，要开口抗议什么前肚子先一步不依不饶地叫出声。男孩脸上一红，到底还是抵挡不住食物近在咫尺的诱惑，抓起和碗一并送到面前的筷子蒙头大吃起来。
哧溜哧溜，许久不曾有人气的房间响着满足地吃面的声音，小孩子毕竟喉咙细，看上去咬得狼吞虎咽吃的速度却并不快。阿诺对此早有考虑，看上去装满一碗的拉面以汤底和荤素配菜为主，口味调得稍许清淡，让许久没能吃上饱饭的男孩一顿满足、同时不至于因为一次突然的暴食吃坏肚子。
窗外落日进一步滑落，最后一抹瑰丽的余晖透过窗户落在两人身上，带着点不可言说的特别关照与细不可查的温柔。
阿诺手指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敲击桌面，忽然开口道，“小鬼，你叫漩涡鸣人？”
正在和第三块叉烧搏斗的男孩仓促点头。
“慢一点，噎不死你。”女人将一旁早准备好的温水放到他手边，杯子是新买的轻便陶瓷款式，印着两人都不认识的卡通图案。
等鸣人半杯水喝完，开始吃最后剩下的溏心蛋，阿诺慢条斯理做了自我介绍。
“你可以叫我阿诺、姐姐、或者别的什么。我没有带小孩的经验，你有要求、或者想要的东西，随时跟我说。我们一起商量。”
她单手撑着半张面孔与不知不觉停止咀嚼动作的鸣人对视，勾起唇角浅浅一笑。
“总之，从今往后请多关照了，小朋友。”
晚饭过后不久，阿诺领着鸣人去浴室冲澡，男孩还不到有性别意识的年纪，听话地泡在浴缸那一池温度适当的水里，小脸被熏得红扑扑的，六根胡须跟着表情一点点地颤动。
阿诺随手抛给他一个橡皮玩具，不是最常见的小鸭子款式，那只鼓起宽嘴的绿皮青蛙丑萌丑萌的，和金发男孩大眼瞪小眼。见他并不排斥这个小玩意儿，女人就继续手上动作给他抓头发，草木味儿洗发水自淡金的发尾窜起一小串半透明的泡沫，又被花洒淋下的小股热水冲洗干净。
换上干净合身的睡衣，用毛巾和中低档的吹风机弄干了头发，好一阵折腾后已经很晚，鸣人头一点一点地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阿诺把他放上起居室里那张小床再掖好被角，刚关掉床头灯就被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道扯住浴衣袖子，睡意朦胧的男孩迷迷糊糊说了句晚安，尔后不一会儿便发出细细鼾声。
阿诺原地盯着那张熟睡的面孔看了几秒，转头无声地离开房间。
“神奇的孩子。”她在脑海里跟木叶说，“我已经开始喜欢他了。”
木叶但笑不语。
物灵猎人并没有口腹之欲或是睡眠的必要，阿诺调暗客厅的灯，开始收拾几天前就被三代火影送来公寓的一些衣服。
据木叶所说，这都是鸣人出生前他的母亲漩涡玖辛奈一件一件准备的，因为三代的留心关照被保存得非常好。
阿诺一件件看过来，大多数是给婴儿穿的，甚至还有针线蹩脚织的围巾或小毛衣。除此之外也有一到十岁的各种童装，并不多，审美参差不齐，想来这里面肯定同时混着孩子那位直男爸爸、四代火影波风水门的手笔。
看得出来，这对英雄夫妇生前完全就是一对高兴坏了的傻瓜父母。
“人的生命真是无比脆弱的东西。”阿诺翻看衣物堆里面的漩涡一族家徽时，木叶低声说道，“但其实我们和人也并没有区别，一条命只够用一次，每当这样想，我就觉得能够理解他们的全部悲欢愁苦。”
物灵也会死，他们不像猎人或者人类有寿命的限制，但如果作为【灵】的媒介的【物】受到严重的不可逆的损伤，比如折断的笔，倒塌的建筑物，或者失去住民的村庄——物灵便会无法自控地消亡。
“这个村子……我欠鸣人一个幸福的人生。”
阿诺将最后一件分类完毕的衣服叠好，心想自己明白了木叶会显得异常人性化的理由。
“不慌。”她在昏暗灯光中端起烟杆，轻吐迷离烟雾，“你有一辈子的时间能给他补偿。”
如果生命公正对待万物、谁都只能够拥有一次，那么无论对任何人而言，无法掌握的未来都永远比已成定局的过去重要得多。
说起来。阿诺眯着眼寻思。明天早上准备的菜谱，不知道小孩会不会喜欢……
夜还很长，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下集预告#
一座城市有一座城市的空气，生活在此处的人们形成了城市的文化，而城市也会不断地默默吸引适合自己的人。
下集：《监狱》
“你不适合这里。”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木叶0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