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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麻烦上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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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官家的人即使常有什么贪污腐败、乱判案的名声传出,对寻常百姓而言,也比所谓的江湖侠客可信几分。
再加上江淮这人,想要取信于人时一张嘴可以说的天花乱坠,直中人心坎。
三言两语下来,没费多少功夫,便已能和那几个半道出家当匪徒的大汉称兄道弟,还再三邀请的把江淮拉去了他们暂时的栖身之所——山腰处一座早已荒废的破庙。
不大的破庙里挤着十来号人,其中多是老人、女人和孩子。有个女子大抵是大汉几人中哪个的家眷。见着人回来,面露喜色的刚欲迎上来,却又在瞧见跟来的江淮后,惊疑不定的止住了脚。
年幼不知事的,本在玩乐的孩子被自己的母亲拉进怀里牢牢护住,每个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江淮的目光满是警惕。
直到为首的汉子笑呵呵的招呼道:“没事,不用怕,这是我刚交的兄弟,人好的很,还说能帮咱们回家去呢。”
周围人这才放松了些警惕。
走进破庙的正堂位置,两边都是稻草铺的简易床铺,中间是几堆已经熄灭了的火堆,江淮跟着几个汉子寻了个位置围着坐下。
一个汉子对江淮道:“您啊,别见怪,我们这都是让前段时间的事吓破胆了,见谁都觉着有危险,成天战战兢兢的,是吃不好也睡不好。”
另一个汉子也不好意思的笑笑,四下看了看,掩着嘴小声道:“您可千万别把我们之前干的糊涂事往外说,这山上荒凉,连只兔子也找不着,我们也是实在没辙了才会想到去抢的。但这可都是瞒着家里的老婆孩子干的,要是让他们知道,俺们几个这脸都得被挠花。”
“放心吧,我这嘴啊,严着呢。”江淮眨眨眼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活像之前在白云城满城嚷嚷南海剑派二三事的不是他。
他道:“所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江湖中人虽然动不动就掀人摊子,干点不顾后果的破事,但没什么原由基本也不会故意的去针对普通老百姓。”
“这我们哪知道啊,”领头的那个汉子道:“就记得那天晚上,乌漆嘛黑的,突然听着狗吠,再然后就瞧见冲天的火光。我被惊醒了,当时只以为是哪来的土匪下山劫掠,于是赶紧拉着婆娘和娃躲进了地洞里。”
“也不知道的动静是几时没得,我躲到了天亮才敢从地窖里爬出来探探外头的风声。”说着这个,大汉红了眼,“外头是真的惨,我们村近百口人,除了同样醒了夺进了自家地窖的人,其余的都死了,就剩下现在这二三十号人。”
“整个村基本上都烧没了,废墟里的死了的人也都给烧的乌漆嘛黑的,只能看着倒的位置分清谁是谁。还活着的青壮把老人、女人、孩子紧着先藏到了山上,又偷摸的下的山。就、就刨了个坑,连碑也不敢立的把死的人埋了。”
江淮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半晌才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土匪的?”
小个的男人带着哭腔嚷道:“没抢女人,也没抢粮抢钱,土匪哪有这样的。”
这倒没错。
江淮挠着下巴想了想,总觉得似乎又让他给撞上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不知这算是倒霉呢,还是运气好。
“哎,那个——”一个大汉喊他。
“怎么了?”
大汉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你,你真的是当官的吗?我们这、这死了那么多人,搁官府会咋处理,能抓着那些杀人的混蛋吗?”
江淮拍拍胸脯道:“是当官的啊,我还能骗你们吗?我不止当官,还是能见着皇帝的那种大官。你们知道四大名捕吗?我和他们就算是同僚关系,一个桌上吃过饭,熟的很。所以你们几个就放心吧,杀人的人,我保准将他们绳之以法。”
皇帝不可能出现在这破地方,四大名捕也不在这,没人能拆穿他的话,江淮索性就使着劲的吹。再说他说的也不都是假话,比如和四大名捕,他确实挺熟的,也确实见得着皇帝。
乡野百姓无从分辨他话里真假,只觉得听着厉害的不得了,一个个很捧场的不断发出惊叹,看江淮的目光也越发火热。
去原本的村子探探,怎么也得等到天暗下来以后。出去觅食的青壮们陆陆续续的回来,一个个的大多都是带回的野菜,少有的两个捉了两只鸟,统共不够塞个牙缝。
江淮瞧了瞧锅里煮的绿呼呼一堆叶子熬得汤,又看看扒在简易的灶台边眼巴巴的看着的几个孩子,叹了口气。
他拍拍衣服站起身,从人堆里拽起来个说过话的年轻人。
年轻人一愣,双手试图拽回被江淮揪在手里的衣领,慌慌张张道:“大、大人,您先放开我,您这是要去哪,是要去村子里了吗?”
出了破庙门,江淮松开他,拍了拍手道:“去什么村里,办事也得先吃饱吧?”
年轻人讪讪的答道:“饭、饭已经在锅里做着了,很快就好了。”
“草叶子汤,草叶子菜,那能叫饭吗?”江淮拍了下他的背,年轻人下意识挺直了腰,“这才对嘛,”江淮满意的点了点头,迈步往林子里走去。
年轻人忙问:“您要去哪?”
“去弄几只兔子,再整点能吃的东西。大人也就算了,还能让孩子成天跟着吃草?”
“哦,对了,”江淮停下脚,回头看他,道:“我见之前就你拎回来两只鸟,和我说说,你都是在哪块捕猎来着?”
江淮少时长在山中,山林对他来讲就如自己家一般,想要捉几只兔子在容易不过了。
他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以石子做武器,一把石子带着内力砸过去,总能砸晕只兔子。这样捉的兔子有一点好,皮毛不沾血,等吃了肉,剩下的皮子还能给几个小屁孩做个小被子预备接下来的冬日。
等江淮拎着一串五只兔子回了破庙,没多会肉汤的香味就从锅里飘了出来,背井离乡的又笼罩在恐惧中的人们难得露出了些松快的表情、孩子们吵吵嚷嚷,擦着口水,破庙里闹腾的仿佛过年一样。
江淮一般时候饭量不大,只遇上对味的食物食量能一下子翻个两三倍。他坐在火堆边最边角的位置,拿肉汤泡软了带的干粮饼子,一口一口吃了个干净,又把汤喝了个一干二净。
吃饱饭,便该做事了。天已经暗了下来,他也已经知道村子的位置,现在是该做事的时候了。
江淮来的时候热闹,离去时却不忍打扰旁人的热闹。等一个大汉拿着只烤兔腿找他的时候,只在他做的位置找着了一个空了的汤碗和几两碎银。
钱不多,但换成粮食也够这一破庙的人吃上半月,度过最困难的时候。
江淮将马藏进树林里,自己猫进草丛向着大汉们所说的方位摸了过去。
山脚下空无一人的村子里静悄悄的,毫无动静,江淮猫在草堆里观察了半晌,确定了确无人烟才悄咪咪的溜进了村里。
村子中断壁残垣,土制的墙面烧的乌漆嘛黑,鼻子轻嗅似乎还能闻见烟熏火燎的味道。
江淮一连摸进几家屋子,结合没被火烧光的东西能看出,屋子里都是桌翻柜倒,被翻得乱糟糟的,若非有逃走的村民的叙述,还真容易让人以为只是单纯的土匪劫掠。
他又在新摸进的一间屋子的墙上找到了呈喷溅式的血迹,血迹呈已经干涸的黑色。以血迹高度来看,被杀之人若不是个孩子便是正坐着,对到来的杀身之祸毫无防备。
江淮摸了摸两只袖子,又拍了拍腰间和衣服内的口袋,这就吃了他没个固定武器的亏,摸了半天只摸出把手掌长的平日里拿来料理食物的匕首。
他咂咂嘴,道声也行,起码算件利器,让他不至于找根树枝比划。
江淮想象着面前正做着一位村民,以桌椅残骸的位置来看,他当时许是正在灯下缝补衣物。
这时听见门响,诧异的转头去看,来者便以极快的动作切断了他的喉咙。
血迹喷洒出去,死者尚来不及唤醒沉睡中的家人,而他的家人也在之后接连遇害,没有一人能呼救出声。
有这样身手的人在江湖中起码能排进二流,再加上这行事的风格,使江淮隐隐将行凶者与哪个杀手组织或是哪家的死侍挂上了钩。
江淮将不大的村落转了个遍,别说遗留的物件,便是半个可疑的鞋印都未找见。
他扶着最后一户人家烧剩半截的门板叹了口气,一低头,门板上一处划痕便落入了他眼中。
“咦,”江淮惊了一下,连忙凑近查看。那划痕由上至下形成,上窄下宽,约有半个指节深,看似只是刀自砍进了门板造成,没什么稀奇。但其所造成的痕迹内侧却有个缺口,里面挂进了半截线头。
江淮小心翼翼的将那节线头取出,仔细端详,从面料质地上辨认,已基本能确认,村里的百姓能有二十多人逃上山且村中还无人蹲守等着灭口,并非巧合。
只是因为,当夜村子遭难时,还有另一“伙”人掺和了进来,使得行凶者们只来得及布置好现场,便匆匆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