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星辰虚度》徒太平

13、13

　　“简而言之，这房子是我买来孝敬你们的，”青生作出总结，把协议书往外公外婆手边推了推：“所以快点签字叭~”

　　“你为啥子给我们房子？我和你外婆有房子住的嘛！”外公震惊了一会儿依然不太明白，他低头看纸页上规整的铅字，竟然有了不认识的错觉。

　　“你们现在的房子是舅舅出钱买的，虽然房产证上是你的名字，但是……”青生及时刹住话头，含糊道：“舅舅退休了要回来住，哥哥姐姐回来了也要住，而且那房子没电梯，你们以后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走楼梯。”

　　外公很偏激地理解了：“青青，你是不是以为你舅舅要把我们两个老辈子扫地出门啊？！”

　　“我不是，我没有！”青生差点跳起来：“我只是单、纯、觉得以后家里不够住，楼梯不方便！”

　　可是依然没有解释清楚，外婆说道：“你舅舅和你妈对我们都有孝得很，你不能这么想你舅舅，他对你也多好，你和慧慧不是最亲吗……”

　　青生：……

　　道理讲不通，青生只好把“没有父母会害孩子”这句老鸡汤翻版：“哪有长辈不喜欢儿孙孝敬的！我好不容易有点钱给你们买房子你们为什么不要，哇——”

　　扯开嗓子哭就对了。

　　外公外婆：？？？

　　“……我在京大五年，天天看书，看得我眼睛都快瞎了……”

　　“……有的时候看不下去，我就想我外公外婆夸我会念书，是个好娃娃，我就继续看……”

　　“……五年能证明一个猜想都是运气好，万一我一辈子都证不出来怎么办……”

　　开始是假哭，说了两句青生就真的伤心了。

　　“……我找资料看文献经常几天几夜不睡觉，老师都害怕我猝死，我哪天要是没命了，想孝敬你们也没办法了……”

　　青生猛地哭起来让外公外婆措手不及，一旁做装饰物的律师先生也算对这位雇主稍有了解，就帮她说话：“老伯伯老嬢嬢哎，你们孙女给你们房子是她的一片孝心，多少当老辈子的羡慕都羡慕不来，您为啥子不要咹？”

　　青生大哭应声：“是噻，为——啥——子——？！”

　　“外公知道你学得辛苦，挣点奖学金不容易。所以说这房子太贵了，你自己留着，你要孝敬我们的时候喊我们住两天就可以了噻。”外公被青生哭的心痛，但仍然拒绝。

　　任哪个晚辈哭自己可能猝死，爱他的长辈心里都会不好受。

　　“我缺钱吗？”青生抽抽鼻子一抹眼泪：“妹国那个犄角旮旯里的学会还欠我一百万奖金没给，是绿币！换算过来我还有七百万人/民/币！”

　　外婆跑了点神儿：“喔唷，妹国好有钱！”
　　外公：……

　　不过这话一说，外公外婆的心好像动摇了。再加上青生卖惨、律师帮腔，到底让他们在赠与协议上双双签了字。

　　律师同样是个服务周到的，开车把他们捎到房管局，进行该住宅的第二次过户。

　　之后的过程再没有什么波折，除了青生哭狠了，一路都在打哭嗝，惹得办事人员时不时瞅她一眼。

　　交点契税，回去等房本，她脸上终于有了笑影。

　　外公外婆不太适应自己这处新冒出来的不动产，晚上打发青生先去睡，老两口在阳台坐着小板凳商量了好久。

　　如今两套房子，一套是儿子花钱买的给他们上了名字，另一个是外孙女送的。

　　他们又不是被儿女厌弃的老人，一大家子向来亲亲热热，现在舍了儿子这套房子搬到新房子里去住，儿子儿媳私底下没准儿会有想法。

　　还有青青，她愿意花百来万给他们买房子，那给不给她妈老汉买？如果不买，女儿女婿会不会心里不安逸？

　　恐怕青青不会给买，不然她不会找律师签协议。老两口读过上面的条款，都是重复他们对那套房子的所属权。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他俩现在那什么了，这房子都要按第一顺序继承人分给青青的舅舅和妈妈，根本回不到她手里。

　　外公打开窗户点起一根烟，他如今上了年纪，很少抽烟，老伴这一次没有说他。

　　“你别瞎想，这是享福的事，”外婆看得很开：“我从青青刚出生就知道她会和我亲，我一抱她她就笑哦，多乖的娃儿。”

　　“这是两码事，”一口没抽，外公把烟按熄：“咱们给她说，等他舅舅退休回来了，我们再搬到那个房子住。”

　　青生对这个决定没有意见，送出去的房子已经是外公外婆的财产，怎么处置都随他们。

　　等拿到房本，把这件事通知家里人，就算圆满结束了。

　　又过了几天，高考完的虞灵慧和同学旅游一圈后，也跑回西川。

　　她回来第一天就要去看新房子，她最喜欢天台上的阳光房，一个劲儿给外婆出主意把它改造成一间茶室。

　　“青青，”灵慧非常喜欢这套大房子，便给青生卖萌：“给我分一个卧室嘛！”

　　青生笑道：“姐姐，你得去问外公外婆，我做不了主。”

　　灵慧果然去扯着外公的袖子嗲嗲地撒娇了。

　　西川夏天闷热潮湿，出门买菜要赶在太阳升起前买好回家。风扇和空调不分昼夜地开着，青生与灵慧以每天一碗冰镇红糖凉糕续//命，趴在空调吹凉的竹席上舀凉糕吃简直太幸福了。

　　一个月假期进度条归零，青生准备回京大，灵慧的高考成绩也要出来了，她回梅城报志愿。

　　临走前一天，青生把剩下的三十余万奖金转到外公外婆的账户，美其名曰这是今后的水电燃气物业费。

　　翌日，她们与外公外婆告别，一同踏上归途。

　　大巴车上，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下起雨，西川久披绿裳的重重丘陵在弯曲百折的道路前方迭次出现又消逝。雨雾宛如神仙布施的甘霖，晴朗时未示于世人的美景因一场雨尽显。

　　“我觉得这次考得不错。”灵慧没头没尾来了一句，她转过脸看着青生：“你怎么没有围脖号？以后吸欧气直接在你那打卡多方便啊，我考数学前都是在京大的喜报底下留言的。”

　　“心理安慰不可取，”青生笑容温和：“我有围脖，不过很久没用了。”

　　行吧，她妹妹这种天才，就不强求了。数小时后，姐妹在机场分别，各奔东西。

　　之后的生活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灵慧考上了西川某大学，时不时回去闹腾外公外婆。进生挣扎在高三题海里，忙得神魂颠倒。黎诏来京大看望过青生，青生像接待陌生人似的和自己亲爹待了一下午又吃了顿饭，过年照旧是回了西川。

　　陪外公外婆过了元宵节，青生才回了一趟梅城。

　　去京大后的五六年时光，青生基本没回过父母家，逢年过节直接往外婆家跑。前几年外婆家还在梅城的时候尚好说，这两年随着外公外婆返还故土，她也早早放话：“想见我就去西川见。”

　　今年她特意回去，只为给进生加油打气。

　　梅东附中的学生大年初十就开学了，青生在门口保卫处登记了才进校门，当年的班主任南仲文正好接了进生这届学生，是进生班的代课老师。

　　她沿着记忆找到南老师的大办公室，成功把她吓了一跳。

　　“哎哟!青生!我们青生回来了!”
　　南仲文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五年未见的孩子一眼看去还能认得轮廓，她拉着青生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青生和她拥抱着，不忘开玩笑：“打电话就不算惊喜了。”

　　没有空手见人的道理，青生从西川背回来不少外公外婆亲手做的香肠腊肉，她就当礼物送了南老师一份。

　　黎青生也算是梅东附中比较出名的优秀毕业生，特别是去年证明了第四猜想，说她蜚声中外都不为过。

　　这大宝贝回学校的事，很快惊动了校领导，校长说什么都想请她给学弟学妹们讲讲话，青生推辞不过，就在学校的体育馆里临场发挥。

　　高一萌新和高三苦逼与介于两者之间的高二狗被老师赶羊似的赶进体育馆按班级坐好，交头接耳以寻得小道消息——什么事啊？是谁来了？要开多久？

　　进生和全班六十多个同学坐在离主席台最近的地方，他按着额头，周围的人声让他有点头疼。

　　“大家安静，今天开一个临时的全体会议！”校长的洪亮声音被音响放大：“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证明世纪第四猜想的数学家，咱们附中的优秀校友——黎青生!大家掌声欢迎！”

　　进生瞬间清醒了，身子往前探，好像能让高度近视的双眼看清楚些，随后遭到前排女生的斥责。

　　“黎进生你别靠我椅子!”

　　“啊？啊，抱歉，”进生坐回去，口中不经意解释道：“那是我姐。”

　　女生：？
　　“不是吧？!”女生一甩马尾辫转过身：“你姐？亲姐吗？”
　　进生没理她，专注看着青生走到话筒前，开始讲话。

　　站在人群焦点的姐姐和他是一样的年龄，可是从小沉静的性情让她与同龄女生截然不同。进生从前也想过，如果姐姐像他一样是个普通孩子，按部就班地上学放学上自习，他的生活会改变么。

　　隔壁班有一对双胞胎姐妹，在哪里都形影不离，穿一样的衣服梳一样的麻花辫，为同一件事笑，喜欢同样的闲书。

　　他的心中，藏着隐秘的羡慕，但是当姐姐出现在眼前，他还是为这次见面欢欣不已。

　　即兴演讲十分钟完毕，青生再扯一些努力学习的套话，最后当了一把京大推销员，把母校真情实感地夸上了天，顺便暗戳戳踩了几下隔壁华大。

　　全程耗时三十分钟，学弟学妹心不在焉地又鼓一回掌，就被老师重新赶回教室。

　　青生是下午去的，时值周五，学生都在盼望放学。进生早没有周末休息过了，他去南老师办公室找到姐姐，乖乖跟她去吃晚饭。

　　还是那家焖锅店。
　　点了进生爱吃的菜摆满一锅开中火慢慢焖着，青生先品尝久违的热玉米浆：“上次来这吃饭是五年前了，不论菜怎么样，这个饮料是真的好喝。”

　　“嗯，好喝。”进生也喝了一口，很给面子的夸道。

　　“我回梅城了，来看你了，咱俩总要说点什么吧，”青生打开话题：“你现在最大的任务是参加高考，可以和我聊聊吗？”

　　进生不自觉垂下头，有点抗拒。

　　“不久前，京大的校长找我谈了一次，”青生拿出罕见的、平时只会限定给外公外婆使用的细心周到：“他可以让你进京大，专业任你选。”

　　已较青生高出半个头的弟弟抬起眼，动了动唇，眼里的光骤然一亮转而复灭，他抿着嘴说：“这是有条件的吧，是什么代价？”

　　青生平和地回答他：“我留在京大。”

　　进生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错愕布满了他的面孔。

　　留在京大。或许在那位校长眼里是不希望青生去其他高校任教，然而他知道，对面的青生已经准备好了离开。

　　从去年夏天，姐姐给外公外婆买房子那会儿他就有了这种联想。当时爸爸妈妈还因为这件事起过争执。他在自己的房间，隔着房门听妈妈说姐姐心里没谱，没有想着亲妈，再听爸爸说姐姐同样没念着亲爸。

　　其实进生知道爸爸这句话包含着另一层含义——姐姐只对外公外婆好，没有用同样的孝心对待爷爷奶奶。

　　进生伴着门外的吵嚷写模拟卷，做题的思路不仅没乱，甚至更流畅了。可能是被有钱任性的姐姐感染，又被无能狂怒的爹娘取悦吧。

　　就像当年妈妈知道姐姐把几十万奖学金给了外公外婆还有他，隔着电话将姐姐臭骂一通，并要回了进生没有用完的剩余钱款。而这次，他的父母只能在自己家跳脚谩骂，面对舅舅夸姐姐孝顺有出息，却要装出谦虚且自豪的模样。

　　现在，黎青生，他的姐姐，终于要走得远远的了！

　　进生笑了：“姐你想去哪都好，不用管我。这些年的学我也没白上，考大学没问题。”

　　又一口热腾腾的玉米浆喝下，青生莞尔：“吃饭吧。”

　　数月后高考首日，#黎青生证明第七猜想#成为围脖热搜第一。

　　黎进生放下手机，拿好证件迈出家门，随后目光坚定地走向朝阳下的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