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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玉痕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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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有大量原著原文,请注意辨别)
“你想我了。”魏无羡声音变得有些含糊,不知何时脸上飞起红晕,眼含烟雨,嘴角飞翘,轻声道:“我也一样。分开的这几天,我一闲下来就感觉到,你一直在我这里。”他拿起蓝忘机的手,放在自己左胸上,蓝忘机的手有点僵硬,脸色发白。
魏无羡靠了上来,轩窗未开,透过窗纸的阳光在他肌肤上作画,漾开如玉的光晕,他微仰着头,唇色绯红,眼神扑朔着烟水迷离,像是立刻要吻上来,却只是将头靠在了蓝忘机肩上,在他颈间深深吸了几口气,柔软的身子贴在蓝忘机身上:“蓝湛,我想死你了。”
蓝忘机笔直地站着,强力抵抗着想要拥住他的意念,低声道:“魏婴。我必须向你坦白,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对……对他的感情。”他心中涌出满满的愧疚,还混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身子震了一下,魏无羡抬起头,不确定地重复着蓝忘机的话:“控制不住对他的感情?”他的眼睛蓦然睁大,“在这几天里?”当他意识到蓝忘机说出来有多困难的时候,安慰似地笑了一下,十分勉强。
蓝忘机的心便揪紧了。
但魏无羡瞬间放松了脸色,释然道:“你别多想,我理解的。毕竟我用这个身体才多久?你要完全忘却以前的我,不容易做到的。”他伸手摸了一下蓝忘机的脸,笑道:“不用板着脸了,我不怪你。”
蓝忘机面部还是略感僵硬,低声问道:“你不介意?”感到胸闷不已,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既不是如释重负,也不是沉重如山。
魏无羡又缓缓靠在他肩膀,说道:“真要说不介意,我也说不出口。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蓝湛,你的心只有你能把握。我相信你终会做出选择。”他停顿了一会,蓝忘机感到时间静止在了他的话语里。
“我现在这个样子,连亲吻你都是奢望,更别说再进一步,说不定哪天还会消散。另一个我,虽然没有和你在一起的记忆,也确实是我。我不想失去你,可你若是选择他,我也绝不怪你。”魏无羡低着头娓娓细语。
他的呼吸透过衣料打到蓝忘机肩头的肌肤上,像往常一样炙热,蓝忘机胸中的血液在刹那间涌上来,脸颊顿时烫得惊人,他情不自禁地拥住魏无羡,搂得那样紧,仿佛一松手他就会化作烟尘散去。
他在魏无羡的发顶留下一个羽毛一样轻的吻,带着呜咽低语:“我无需选择,我不会放弃你。”
魏无羡在他怀里呲地笑了一声,道:“他也是这样说。”
蓝忘机心中一动,不安又开始在全身流动,他闭上眼睛,无声地将魏无羡又搂紧了些。
魏无羡短暂地停了一会,说道:“蓝湛,你既然做出承诺,是否意味着,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对我不离不弃?”
蓝忘机呆了一呆,答道:“是。”
魏无羡又道:“倘若因为莫玄羽的魂魄也在的缘故,我做了一些身不由己的事,你还会坚持这个承诺吗?”
蓝忘机沉默了一瞬,说道:“你不会。”
魏无羡没有抬头,道:“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真的做了一些你不认可的事,你会看轻我、厌恶我、放弃我么?”
莫玄羽的魂魄来去无影,除了亲热时会跑出来,最可怕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跑出来,他又是疯癫状态,保不住会做出什么事来,魏无羡如何不担心,又如何不担忧。蓝忘机心中难过,只能安慰道:“既是莫玄羽所为,我便不会怪你。”
“可我们共用一个身体,莫玄羽做的事,也可以说是我做的事。”魏无羡道。
蓝忘机道:“非你之过,我不会怪你,更不会看轻你、厌恶你、放弃你。”
魏无羡抬头望着他,眼波如水,朦朦胧胧,微笑道:“好蓝湛,这我就放心了。”
蓝忘机温柔地瞧着他,没有立即说话。
魏无羡又缓缓地将头靠在蓝忘机肩上,慢慢地说:“蓝湛,你们以后别再独处了,好吗?”
蓝忘机顿了一下,道:“好。”
魏无羡打了个呵欠,说道:“我想睡一会。”
“好。”
魏无羡确实只睡了一会,约两盏茶时分就醒来了,翻身从榻上坐起,看见蓝忘机坐在旁边,便笑道:“我怎么就睡着了?你怎么不喊我?那个我还在等我拿酒过去呢。
蓝忘机转头,示意他看案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四坛天子笑,“那里。”他道。
那四坛酒已经用绳子两两系在一起,方便提拿。魏无羡笑着扑过去,道:“含光君,我可喜欢死你了!真贴心。“
蓝忘机脸上微有动容,将魏无羡扶稳,“走吧。“
他们走进龙胆小筑,便看见原身羡躺在门廊,翘着单膝,右手枕头,左手执一卷书,衣袂从木板边缘垂坠于廊下白石之上,听见二人走近,转头微微一笑。
魏无羡将手中酒坛子提到肩膀处,晃了晃,笑道:“天子笑!今天让你解馋!”
原身羡眉飞色舞地坐起来,拿起身旁一枚粉色的书签夹入书中,跳下门廊迎了上来,劈手夺过两个圆滚滚的坛子,隔着封皮闻了闻,然后笑意盈然地道:“多谢!”
魏无羡笑道:“你该谢谢蓝湛,我以往喝完了都是他买了来存着,要不然以我的性子,只剩空坛子给你喝。哈哈!”
原身羡淡淡地道:“谢他做什么,他都不许我喝。”随后急切地想撕开封皮,奈何一只手拿着书,便单手将坛子抱在肩畔,咬开了酒坛的封皮,笑得合不拢嘴,先是深深嗅了酒香,再提起坛子仰头灌了两口,品砸了几下,叹道:“念了十几年,果然不负期待,天子笑当为酒中状元。”说罢腰身一摆,背转身去边走边喝,连连赞叹:“过瘾啊!过瘾!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蓝忘机看到原身羡在负身后的手中拿着的书,是一册《楞严经》的注释本。龙胆小筑里那么多书,他偏生选了这一册,里面有自己上次亲手夹进去的芍药书签。上次,十年前出关的第一天,他到龙胆小筑缅怀母亲,传递心事。心中纷扰难耐之时,便取了这本经书来读,企图从中悟出解惑之道。
佛经解不透的惑,在见到魏无羡归来的那天无师自通。
正在此时,蓝忘机腰带上系着的一枚白玉发出冷淡的蓝光,正是云深不知处的通行玉令,蓝光惹眼,魏无羡也眯眼看过来,“有不速之客。”蓝忘机蹙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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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曦臣昨夜被蓝忘机背回寒室,因为着实疲倦加心事重重,便一睡到巳时末,应是蓝忘机特意吩咐过,除了门生送来早膳放于外室后悄然离去,无人扰他清梦。他起来梳洗过后,焚起白檀,望着烟雾出了一会神,然后取出昨晚抄录的曲谱看了几遍,眉头越蹙越紧,最终悲伤难抑,掩面默泣。最后从腰间拿下自己的通行玉令,注入灵力,在满室蓝光的复杂符咒之中,抹去了其中的几段。
午后,蓝曦臣忙着处理离家期间积累的事务,见过数位执事,商议家族动向,一直忙到夜幕再次降临,室内批准的书文已渐模糊,染上一层灰蓝色,他站起来往房间四角点灯,但通行玉令却亮起蓝光,发出有人侵入云深不知处结界的警告。
不多时门生来报,仙督金光瑶在山门外求见。蓝曦臣似有预料,只点头让传,自己端坐在前室,等着他来。
金光瑶尚未来到,寒室门外转进来三个人,蓝忘机当先,与蓝曦臣四目相交,彼此了然。两个魏无羡与蓝曦臣简单颔首过后,便随着蓝忘机坐到屏风之后,悄无声息地等在那里。
过了一阵,寒室的竹帘又被掀开,金光瑶素冠简袍,迈着轻缓步伐步入室中,脸上一片戚然,举手行了一礼,一言不发地在蓝曦臣对面坐了下来。
两人皆是不语。半晌,金光瑶取出一枚透白玉牌,放于案上,发出一声玉石相触之音,朝蓝曦臣推了过去。
并不惊讶,也不动容,蓝曦臣道:“此为何意?”
金光瑶默然一瞬,眼底闪过几点泪光,说道:“还与二哥。” 蓝曦臣道:“此物我已赠与你。”
金光瑶无声地叹了口气,道:“这枚通行玉令许多年来都没有失效过,如今既已失效,便该让它物归原主了。”
玉令在案上泛着冷冷的白光,蓝曦臣注目片刻,也并不想去虚与委蛇。金光瑶以退为进,他则沉默不语,须臾,道:“此来何事?”
金光瑶道:“这边仍是没有含光君和夷陵老祖的消息。我出去几天,让蓝老前辈率领修士追查,均无所获。可是我没有下令,蓝老前辈也不让人排查云深不知处,许多家族已经疑惑重重,很有异议。此番回来,我若再不有所行动,便不好交代。二哥若你什么时候方便,还是开门一个时辰,那时我再带人前来应付一番。”
蓝曦臣转眼看着金光瑶,金光瑶也坦然面对着他,满脸都是诚恳与谦让,并无半点仙督要行使权力的威严。蓝曦臣仍是没有说话。
金光瑶微微笑道:“二哥,你怎么了?”
蓝曦臣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便摇头道:“无事。”
金光瑶又是自嘲地笑了一下,道:“若是担忧忘机,你可不必。含光君为人雅正端方,多年以来百家有目共睹,他会这么做一定是只是受了蒙骗,况且他还没做下什么不可挽回之事,到时候说清楚了便行。我不会让旁人有闲言碎语的机会的。”
蓝曦臣道:“到时候?何时?”
金光瑶道:“清剿完乱葬岗后。”
大出意料之外,蓝曦臣便问道:“乱葬岗?”
金光瑶点头,仍是低眉顺眼地道:“自那日金麟台一场乱斗后,秣陵兰陵云梦等地出现多起异象。墓地被捣毁,尸体不翼而飞。有迹象表明,大批尸群正在往夷陵方向赶。恐怕是去乱葬岗了。”
蓝曦臣道并不知道最近出了这些乱象,云深不知处为防外人来闯,除了蓝启仁带出去的修士,剩下的门生弟子都留守这里,没有出去。他奇道:“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金光瑶道:“不知。推测可能是魏无羡发动了什么邪阵,或者使用了阴虎符。”
蓝曦臣问道:“阴虎符不是在你这里吗?而且那天在金麟台,他被金凌刺了一剑,还能发动这些东西?”
金光瑶露出担忧的神色,道:“我这里只有一半的阴虎符,魏无羡既然回来了,新练就阴虎符也未可知。何况,当年魏无羡叛出云梦江氏和江宗主的那一战,他伤成什么样,不是照样回去呼风唤雨号令群尸,对夷陵老祖而言,有何难事?”
他接着道:“所以,过不久恐怕会有第二次乱葬岗围剿。我已通知其他一些家族,赴往金麟台共议此事。二哥,你来吗?”
魏无羡就在这里,各地尸群集结的事,当然不是魏无羡做的。金光瑶在此时召集百家围剿乱葬岗,不知是何用意。可凶尸泛滥,作为修仙世家也不能坐视不理,蓝曦臣思量半晌,说道:“来。你去雅室稍候,我随后同你前往。”
金光瑶欣慰地一点头,起身行礼而去。
蓝曦臣转到屏风之后,他们三人皆是面色沉沉,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蓝忘机承诺般地对蓝曦臣点了点头,蓝曦臣直言道:“我马上给叔父去封信,让他随我赶往金麟台。劳烦你们去乱葬岗,小心行事。我们分头行动。”
蓝忘机缓缓道:“好。”
魏无羡道:“兄长你要小心。我猜测薛洋已经在义城复原阴虎符成功了,他将义城的数万百姓做成凶尸驱赶到北地,没有阴虎符只怕不成。薛洋的尸体被雾面人截走,阴虎符也落入雾面人手里。如今看来,雾面人与金光瑶应当大有关联。”
蓝曦臣点头道:“我自会当心。在金麟台众家面前,我不怕他有所异动。”像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交代,他又道:“金光瑶当真有异心,我决不姑息。”
魏无羡抢着道:“兄长,你不必介怀。金光瑶可算是我见过的人里心计最厉害的了。别的不说,单是一身圆滑的本事便无敌手。你想想,能够在温若寒身边卧底三年,传出无数情报,还能手刃温若寒全身而退,这份能耐,岂不是想骗谁就骗谁。”
他温和地看着蓝曦臣,又道:“所以,兄长,你别怪自己轻易被骗,只能说金光瑶太厉害,隐瞒得太好,毫无破绽可循。”
蓝曦臣当然知道魏无羡在宽慰自己,一时感激,同时也百感交集,无话可说,最后眉间开阔,仿佛立誓般地道:“那也是我失察之罪,岂能掩过饰非。无论如何,我也当面对。”
言尽于此,魏无羡便不好再劝。蓝忘机对蓝曦臣深深一揖,说道:“兄长一切当心。”
他们三人去后,蓝曦臣准备妥当,便行至雅室,金光瑶靠窗而坐,就着烛光独自一人摆弄在案上的棋盘。旁边一盏茶,尚有袅袅轻烟。听到蓝曦臣进来,金光瑶抬头笑道:“二哥,这盘棋还是上次我们下的那局。这许多日了,都还没有收?”
蓝曦臣道:“忘机不在,云深不知处内无人与我对弈。”
金光瑶道:“二哥如何不叫我?倘若玉令不失效,我可随时过来陪二哥下棋。不过我的棋艺不精,总是被二哥下得丢盔弃甲。”
蓝曦臣走过去,看着棋盘上黑白子纵横开阖之势,说道:“棋局不过是纸上谈兵,现世才是高手拼命,走错一步,步步惊心,更难回头。”
金光瑶一脸懵懂,不解地道:“二哥这话,可是在说我?想不到,我连指挥权都交给蓝老前辈了,还洗不掉我加害忘机的嫌疑吗?”
蓝曦臣摇摇头,不欲再多言,淡淡地道:“这就出发吧。”
金光瑶站起来,扶了扶帽子,仰头道:“二哥,我对你始终如一,便是这句话。你尽管怀疑我,我也绝不怨你。”
一路无话。
蓝曦臣万万没有料到,到得金麟台的次日清晨,还没有来得及与蓝启仁汇合,便得到一个令他五雷轰顶的消息。
林湘思风尘仆仆地上了金麟台,指名要见蓝曦臣。面对美人,哪家的门生都不会怠慢,即便是上门的客人未见主人便要见客人,并不符合礼仪规矩,还是通知到了蓝曦臣。
蓝曦臣原本不想见的,奈何传讯的门生极为殷勤,本着创造机会多看看多见见的主旨,一路频频回头,将林湘思领到了蓝曦臣的客房外面。
林湘思容色清减,仍不失绝丽,衣衫略显宽松,眼见是瘦了不少,见到蓝曦臣的瞬间,泪眼婆娑,几乎失仪。“曦臣哥哥!”她动容喊道,又随着蓝曦臣的动作慌忙行礼。
“林姑娘,有何要事?”蓝曦臣礼貌问道,心想林湘思也算是名门淑女,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难如她愿。
林湘思神色警惕,待金家门生出去之后,朝蓝曦臣走近了两步,急切地道:“曦臣哥哥,你听我说,瓅耀公主,她回来了!”
蓝曦臣瞬间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