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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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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常常会有这样的场景:
落日熔金的傍晚,一名青年登上了远离家乡的火车。青年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手里紧紧抱着行李,看着站台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一声汽笛响,火车缓缓驶出了车站。青年看着窗外的景物渐渐倒退,眼神渐渐迷惘,甚至要掉下泪来。
老套却又经典的情节。这是曹丕的评价。
此时他才明白,那简单的镜头中,蕴含了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愁滋味。
有句话说得好,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只要还活着,日子就得接着过。
于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曹丕就那么过来了,终于成年,该离家了。
他说过,他总是选择极端的方法达到目的。
既然他害父亲失去了一个好儿子,他便再还他一个优秀的特警儿子。
所以当高考后志愿表发给他时,他毫不犹豫的填了本省的两所警校。
或许他想得太简单了,或许父亲根本不屑于他的偿还,但这不是他力所能及的。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他一直将曹昂的死归咎于自己,这件事一直在折磨着他。他企图通过这些来挽回,却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特警这个职业,真的适合他吗?
然而走到这步,他已经是毫无退路了。
火车朝终点开去,它始终是有目标的。而人的目标、未来又在哪里?
同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曹丕迷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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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警校就遇上了个麻烦,学校后勤不知出了什么乱子,忘给他分宿舍了。东找西找,也没找到新生宿舍哪里有空地儿。没办法,今年警校就是吃香。
曹丕到不着急,反正钱交了,你早晚得给我找个睡觉落脚的地方。哪怕是间柴房,倒也落个清静。不过话说这年头还有柴房么。
“这位同学,实在不好意思……”接待的教官也有点尴尬。
“说吧,我住哪?”曹丕没那么多弯弯绕,一针见血。
“新生宿舍是没有地方了,一间四人住满了。只有留校研究生那边还有地方,一间两人,也还不错。”这位教官担心的是,往往新生都把研究生定义在老师一列,学生和老师住在一起,总有被监视的不自在感,所以一般不会答应。
“好,就那了。”
曹丕到不介意能不能和同龄人住在一起,一间两人,也免去了普通宿舍的嘈杂,到合了他的意。
不过他没想到,他那唯一的室友,比较……特别就是了。
“哎呀呀,还好来了个帅哥。”室友眉开眼笑,好像松了口气般。
曹丕打量着他的装束,还真“非主流”,不过不是网上常见的非主流扮相,是个人版本的,世上独一无二。
上半身紧身衣配中国传统盘扣,露脐。下半身是刚过膝盖的深色紧身牛仔配细细的锁链。
鞋呢?人坐在床上打笔记本,没穿鞋,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最惹眼的是一头长发,被带有蝴蝶装饰的皮筋扎成马尾。
这初次见面曹丕是印象深刻,心里难免发出“靠,你还是不是大老爷们儿”的感叹,不过事后也慢慢习惯了。直到几年后,看到那人端端正正穿了警服,怎么看怎么顺眼,回想起那身奇装异服。曹丕又不禁感叹“当初何必那么糟蹋自己”。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张颌。你怎么称呼?”穿得招摇的室友合上笔记本电脑,单手托腮,笑得妩媚。
“曹丕。”不冷不热应了声,曹丕走到自己床位前收拾行李。
“还真是冷淡。”张颌勾下唇角不甚在意,下床给曹丕倒了杯花茶,也算尽了地主之谊。
曹丕倒是不见外地接了粉红色的花茶,一口饮了,酸甜可口。
“谢谢,很好喝。”
张颌见他话语间又放软了几分,便尝试着攀谈起来。
“你的花?”张颌指指树脂药箱里的茉莉。
“是。”
“它看起来快要死了。我过去种过花的,这里刚好有花盆。用不用我帮你抢救?”
曹丕抬头看了眼献殷勤的张颌,又看了看那茉莉,道:“不用了,这些事我愿意自己来。”
张颌很会察言观色,知道千里迢迢带来的花定是有非同一般的意义,便找了花盆递给曹丕。坐在一边看着他在小阳台上忙活,不再胡乱插手。
“你要学哪个专业?”
“刑事侦查技术。”
“不错的专业,就是有些科目理论性太强。当初我学的是司法鉴定技术,和现在培训的也沾点边。”
“你现在培训什么?”
“密码破译和计算机语言,还有英语,也还算有趣。”
“看不出来,一直觉得学那些的都是一板一眼的人。”
曹丕把移植好的茉莉放在窗台上,浇了水。和张颌聊了那么一会儿,顿觉这室友还不赖。
张颌突然笑出声:“一板一眼?这形容某人还差不多。我是比较轻浮,但私以为对数字还是有一定天分的。”
后面的谈话很琐碎,曹丕突然觉得,像张颌这样的人,一定过得很快活吧。
张颌也发现曹丕谈到家里时的躲闪其词,日后便小心的跳过敏感话题。其实他很好奇,自从看曹丕第一眼,他便发现曹丕的冷不是为了扮酷,而是真实的寂寞,是什么造成他这性格呢?
警校的生活除了训练多点,纪律严点与普通大学无异。接下来的日子,曹丕注定要对张颌感恩戴德了。
早晨
“快起!晨练迟到了又得被你们教官批。”
曹丕揉揉惺忪睡眼,晃晃悠悠去洗漱,等洗完脸刷完牙,楼下操场已经集合了大部分人。
“你跑步下楼,床铺我整理,快!”
曹丕感激的看了眼张颌,飞似的跑下楼。
拜张颌所赐,晨练他从没迟到过,宿舍卫生检查也万事OK。
中午
好像存心给他们新生下马威似的,体能训练持续了一上午,没上任何理论文化课,结束后直往宿舍里冲,就盼望着倒在床上不起来,连去吃饭的劲儿都没有了。
“小丕啊,咱这是怎么了?”
曹丕连反驳一句“别这么称呼我”的力气都没有了。
“得了,你歇着吧。我把饭给你带回来。”
拜张颌所赐,曹丕没有形成其他新生因休息不好营养不良导致的恶性循环。
晚上
熄灯号吹响了,查房的教官满处溜达,哪间有动静,转天就是一顿批,外加3000米跑。
自然也是拜张颌所赐,他可以以“我要搞研究”的名义亮灯直到天亮,曹丕跟着沾光,不用强制性休息。
总之一句话,托了张颌的福,曹丕在警校过的是有滋有味。
这在曹丕看来自然是好事,却没考虑过好事也能变成坏事,依赖对于任何人是绝对不能有的,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张颌由于不算在校学员,相对来讲宽松得多,留个长发穿个奇装异服什么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曹丕就不一样了,被勒令剪成短发。省了不少洗发水。
这天张颌又在打扮,曹丕习以为常,也没在意。
一阵金属碰撞声引起了曹丕的注意,发现张颌正在化妆盒(汗!)里翻找耳环。不一会儿,张颌面露喜色,拿出一只黑蝴蝶的耳坠,挂到左耳,对着镜子照了照,看来自己很满意。这才出了门。
曹丕略有些惊讶,他明白,这是种暗示。
“你是同性恋?”这晚聊天时,曹丕提出这个话题。
“难得你也懂得这种暗语。”张颌指指自己左耳的耳坠,笑得自然,“怎么,你排斥?”
“不,只是好奇。”曹丕也如寻常聊天时,躺在床上翻弄着杂志。
“人对不了解的领域都有好奇。不知你好奇什么?”
“很多,比如你怎么踏入这圈子,比如你现在有没有伴。”
“高中时代我就发现自己对男性比女性更有兴趣,然后就算入门了。”张颌边聊边打着笔记本,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就这么简单?”
“你还想要多传奇?我又没经历过战争什么的,来不了电影里那么轰轰烈烈。”
曹丕被他的风趣逗笑,凑上去看他在干什么,只见笔记本屏幕上全是数字,不禁咂舌。
“至于第二个问题,我有爱人了,只不过还没追到…….等追到了自然介绍给你。”
曹丕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比我大些…像你上回说的,他做事一板一眼…不好追啊,还不是圈子里的。”
曹丕一听不是圈子里的,差点一句“你这不是害人吗”就出口了,还好是差点。
但张颌仿佛听到了他咽回去的这句话,神色突然黯淡起来
“他要是不愿意,我自然不会纠缠不休。”
做贼心虚,曹丕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其实,也没关系。我觉得做事就像写八字,有了一撇了,便完成了一半。你自身的信念便是那一撇。”
张颌说得乐观,曹丕也不禁佩服。
张颌那句话换个说法就是“信念的力量是无穷的”。
这句话很有哲理,而曹丕马上就会见识到,这句话是多么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