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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 89 章【正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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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要丢下我吗?”
“不是说好了,我们三个要永远在一起吗?你为什么带他走了,要把我留在这里……”
“姐姐……姐姐……”
杨朵猛然坐起身,眼神木木地盯着床边的人。
药物晕眩后遗症导致思维还很涣散,但脑子里的声音不停地出现,像一根根针刺进神经,又痛又麻。
床边是她的胞妹,有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瞳孔颜色不同,此时见她醒来,眉毛微挑,也不说话,饶有兴致地看着。
杨朵缓了一会儿才开口:“……杉杉。”她用力按着太阳穴,以疼痛换清醒,抬头对上那双金色瞳孔:“你又骗了我。”
四月嗤笑:“是啊。”
毫无悔意,甚至还很得意。
“……”杨朵撑着床沿,发白的嘴唇微微颤抖,“他们呢?”
“还活着。”
“杉杉,你想干什么?”
四月在她身边坐下:“我问你,是谁把你救出去的?”
杨朵怔了怔:“是杨果。”
“不可能。”四月直接道:“杨果就算能把你救出去,也没办法处理你脑子里的芯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芯片已经失效了是不是?”
杨朵:“……”
“你骗不了我。”四月注视她的双眼,说道:“给我做手术的是吴博士,那么救你出去的只能是……陈博士了?”
很快,四月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果然是他?他让你自由了?”
药效还在,杨朵克制着不让自己情绪太过波动,试图让语气平和:“杉杉,他们让你做手术了?”
四月:“这个时候想起来假惺惺地问一句了?”
“杉杉,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是,你是专程为了杨柳而来。”
“如果我知道他们会对你……”杨朵呛了一下,继续道:“你是我妹妹,我一定会救你。”
“是,如果不是想救我,你又怎么会被我抓呢?”四月冷眼看着她,每一个句都像覆了一层霜,“可那又怎样?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被抓过来做那个鬼扯的手术实验?!”
四月指着自己额上的疤,咄咄逼人:“看到了吗?这东西本来应该在你脑子里!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想把你救出去,却从来没有人在意我?!你说我是你妹妹,为什么你从来就不替我想一想?!”
“杉杉……”
“别这么叫我!”
杨朵平静地说道:“如果没有替你想,这半年我又怎么可能乖乖待在这里?”
四月诧异:“什么?”
“最初拟定的手术对象不是我。”杨朵抬眸,一双眼睛清明透彻,“在南境时,吴博士就告诉我,我的名字被人换了。”
“……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啊,当时恨不得把那人脑袋拧下来。”杨朵说,“可是当我知道那个人是你,我又怂了,我怎么舍得拧你的脑袋呢?”
四月偏头不再看她。
“别多想,我也不是圣母。就当我还你的。”
“……还我什么?”
“还你小时候,我没办法留住你,害你一个人被贾斯汀带走,从杨杉变成四月。”杨朵下床想要走两步,发现腿还软着,于是靠着床沿坐下,说道:“而且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们能逃离组织。”
四月蓦地看向她:“逃离?”
杨朵没有回答,但不置可否的样子已给出了答案。
四月瞬间怒了:“你们要逃?你和杨柳?!你们……你们……”
不知道什么东西刺到她的敏感神经,四月方才短暂的平静已然崩溃,她起身时太过用力,一脚踹倒了床边的凳子,再看向杨朵时,眼眶红红的。
“你们又要丢下我?!!”
杨朵怔愣片刻,明白过来,立即解释道:“不是,我们打算带你走的。”
“你说谎!你刚才就准备丢下我!!!”
“我没有。”杨朵知道四月现在情绪过于偏激,自己就更要坚定立场,说道:“否则我不会跳下来救你。”
……否则李子予和杨柳也不会跟着她跳下来,陈嘉树为了护住杨柳,也被关了起来。
“你骗我的!”四月俨然已经陷入自己的思维怪圈,认定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你和杨柳早就商量好了,根本没有人在意我!”
“杉杉!”
四月怒气冲冲地甩手走了,杨朵想追,脚一沾地就摔在地上。
……
杨柳看见她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
四月额上多了一条三厘米的疤痕,眼底的情绪还很浮躁。
“你是……谁?”杨柳试探地问。
四月反问:“你希望我是谁?”
“看来手术没成功。”杨柳说道,“你骗过了魏先生。”
“你很失望?”
杨柳摇头:“那倒没有。”
他能感觉到四月心里的怒气,不过她既然已经骗过了魏先生,估计魏先生现在也被催眠了,这座小岛现在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杨柳这次没再故意惹她,杨朵和陈嘉树还在她手上。
杨柳说道:“比起魏夫人,我更愿意见到你。”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们了?”四月面色稍微缓和了些,但仍拧着眉,说道:“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做。”
杨柳:“说真的,我真高兴你没有变成她。”
“……这会儿怎么知道挑我爱听的说了?”四月问他:“你不是只在意杨朵么?她没事,你应该很高兴。”
“我为她高兴,也为你高兴。”杨柳说:“你和她都不应该成为别人的替身。”
“真的?”
“真的。”
四月勉强笑了一下,“你不是故意哄我的吧?”
杨柳温和道:“没有,不是。”
室内突然一片安静,杨柳很难得在她面前有这样温润的时候,四月一时有些恍然,想了想,找了个新话题,“你知道是谁救了杨朵吗?”
杨柳查过监控,估计四月也看过监控了,便如实道:“阿布?”
“阿布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是陈博士。”四月说,“杨朵自由了,总部再也无法监测到她的芯片了,是陈博士给了她自由。”
杨柳眉眼一挑,心说太好了。
“是吗?”杨柳佯装意外,“怎么可能呢?”
四月:“她自己说的,还说要和你一起逃出组织,还逃吗?”
杨柳会心一笑:“逃啊。”
“你们……”
“我们刚进组织的时候不是说好了要一起逃么,你忘了?”
听他这么说,四月有些愣神。
“你被贾斯汀带走的那几年,有几次‘困兽之斗’杨朵都差点死在里面,为了见你,为了救你出来,才死扛着活了下来。”杨柳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适时又说道:“那时候我们都没有资格单独行动,为了打听你的消息,杨朵偷偷潜入实验室去求吴博士,被抓了以后关在密封舱里七天七夜。”
密封舱里灌满了特制液体,保证被关的人不会死,但也绝不可能好过,那些液体会灌进七窍,窒息感会将人逼疯,生不如死。
四月顿了顿,忽然问他:“那陈嘉树呢?你当初和他在一起,只是为了找陈博士,是不是?”
只是一秒钟的迟疑,四月眼神骤变。
杨柳再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你当初说过,杨朵和陈嘉树,你选杨朵!”四月有些暴躁了,“你反悔了?!”
杨柳说:“没有。”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活着,我还是选杨朵。”他看着她,眼神不躲不闪,直接对上那双金色的眸子,“但没必要。我希望他们都活着,长命百岁。”
四月面色越发难看,两人对峙片刻,都没有说话。四月错愕地想,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变了呢?
“不可能!”四月红着眼说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杨翟在外头等了一会儿,见四月出来,舔着脸跟上:“魏夫人,这具身体还用得贯吗?”
四月站定,看向那张猥琐的脸,向旁边的雇佣兵示意,立即上来两个人扣住杨翟。
杨翟一脸懵逼:“怎、怎么了?”
四月没有说话,将人带进一间干净的实验室,把杨翟的手和脚分别固定在实验床的四个支架上,冷声一字一字说道:“阉、了、他。”
……
落日余晖,映在太平洋的海面上。
海浪拍打着礁石,岩壁左右两边分别挂着两颗透明的球体,陈嘉树和杨朵各分占一个,而悬空的脚下,是一片蔚蓝色的海。
“你只有一个选择。”四月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脚下是重力感应器,左边是陈嘉树,右边是杨朵,你往哪个方向走,哪个方向的重力感应器就会启动,也就是说,你想让谁活着,就走过去,把人带过来。”
“……你这是干什么?”杨柳缓了缓,才又开口道:“想试我?”
“就是想看看你为难的样子。”
“……”
四月一点也不善解人意,也不在乎球里的人能听见,说道:“我就想知道,如果只能活一个,你会选陈嘉树,还是选救过你命的杨朵。”
那两个人都被球体内的装置铐着,陈嘉树试了两下,这玩意儿是电子控制,蛮力很难挣开。转脸再看到旁边的杨朵,嘴唇发白,虚弱地靠着球体壁面才勉强站着。
四月一眼扫过去,嘲讽地问道:“你们猜,他会选谁?”
“那另一个呢?没有被选择的那个会怎样?”
“另一个。”四月勾唇笑道:“一分钟之内,球门封锁,坠入太平洋。”
杨柳:“……球门封锁,窒息而死?”
“答对了!”
“你何必要这样呢?”杨柳试图说服她,“你已经取得了魏先生的信任,并且完全控制了他和这座岛,再过一段时间,跟他去总部移除你的芯片,你就真正自由了,不是吗?你留在组织,是位高权重的魏夫人,离开组织,天空海阔任你飞。”
“你说得对。”四月哼了一声,道:“等你选完之后,我仍然有那些选择。而现在我更想知道,这二选一,你会抛弃哪一个。”
杨柳垂眸片刻,说道:“我要见李子予。”
“他?”四月对他的要求有些意外,但还是让人把李子予带了过来,“你想让他换一个人?不可能,我不会同意的。”
杨柳说:“不是。”
他看向李子予,简单说了现在的状况。李子予焦虑地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一个是同生共死的战友,一个是心爱的女人,他能怎么选择?
李子予摇了摇头,痛苦又无奈的眼神落在两人身上,过了很久才说道:“我没法选!”
“原来是找人来给你出主意来了?”四月颇有些幸灾乐祸。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杨柳说,“我这个人固执得很,什么时候愿意听别人的了?”
四月:“……”
“李子予,”杨柳直呼其名,“孩子在南境,是个女孩儿,杨朵说取名叫安安,寓意一辈子平平安安。”
李子予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嗫嚅道:“李……安安?”
杨柳转而对四月说道:“我选好了。”
“好啊,”四月道:“想让谁活着,你就走过去……”
“你这个人呐,什么时候才会说一句实话呢?”
“什么意思?”
杨柳扯了扯嘴角,最后看了李子予一眼,抬腿往陈嘉树那边跑去。
李子予哑然:“你……”
“带着杨朵活下去!”杨柳大声说道:“四月,你总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所以你希望杨朵也被抛弃一次,对吗?”
四月眼角微颤,“你胡说!”
“你知道我会选杨朵,故意说谎骗我,等装置启动之后,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掉下去。而他……”杨柳跳进透明球体内,“在知道我的选择后,会恨我的吧?”
四月:“……”
“到头来,我也会成为那个被抛弃的人。”杨柳望着她,最后说道,“四月,果果要来了。”
四月气得浑身发抖,她看着缓缓闭合的门,大声喊道:“快出来!你疯了?!!”
“我没疯。”杨柳苦涩地笑道:“这是我欠他的。”
重力感应装置已经完全启动,杨柳看到杨朵那头的装置正往岛上移动,而自己这边,单音节的电子音响起,提示即将启动程序。
杨柳将他的手从手铐中解开,却一直不敢看他。
“不恨。”
球体下落前,他听见了这两个字。
天翻地覆间,原本还隔着距离的两个人不知怎么就抱在了一起,球体被海水搅得三百六十度各种转,两人晃得头晕脑胀,拥抱的动作却丝毫不肯放松,明明在同一个球体内,却好像生怕一松手,对方就会被风吹走。
球体过了好久才相对稳定下来,渐渐地不再各种自由转体,只是静静地漂浮在海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杨柳是在爆炸声中醒来的,他抬起头,看到远处的小岛已是火光冲天,数十架直升机开始在近海处搜寻。
“为什么跳进来?”陈嘉树也已转醒,问他:“你答应过我,任何时候,都要先保全自己。”
杨柳故作轻松地耸肩:“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可是你刚刚想和我一起死。”
“……”杨柳理亏,小心翼翼地问他,“我选了朵姐,你真的不恨我吗?”
“不恨。”陈嘉树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救她。小崽子,你一早就打算和我殉情是不是?”
杨柳认真道:“哥,我希望你长命百岁。”
“我长命百岁,做个孤寡老人有什么意思?”陈嘉树有点恨铁不成钢,“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不是说‘不在乎,不关心,无所谓’么,怎么还搭上自己呢!”
海平面变得寂静,球体内更是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杨柳先是一滞,随后陈嘉树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
“……哥,那时候你都听见了?”
“嗯。”已经说出口,也装不下去了,陈嘉树干脆承认,“我没那么小心眼,知道你当时是情势所逼,骗那老头的。你对我什么样,我最清楚。”
杨柳糯糯地说:“哥,我也不想做孤寡老人。”
陈嘉树抱着他重新躺下,望着蓝天,道:“好,那我尽量让自己活久一点,将来咱们一块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