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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藏丹青月半深渊折双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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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谷中被掩住了风采的月半山庄中,又一次挂起了白幡。
那白幡扬起的弧度,带着冷寂的风,拂过树梢。
纷飞的树叶悠悠落入墙内,在要坠地时,落入了一只白净的手中。
少年将树叶握在手心,略有些失神的望着,俊雅的脸上浮现些许悲伤。
“义兄!”少年闻声回首,便见一人自远方向他奔来。
匆匆奔赴而来的另一位少年停下脚步,眉宇间是伤心与忧愁,干净的桃花眸更是溢满了泪珠,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瞧着便忍不住心生怜惜之意。
宁子优将手中落叶掩在衣袖下,站起身来,细细打量了唤他‘义兄’的少年几眼,眸中不由得略暗沉了些。
这个傻义弟,怎么哭了,莫不是被谁欺负了?宁子忧一想到会有人欺负他,心情就莫名的有些烦躁。
“子诤(zhèng),怎么这么难过的样子?是谁欺负你了?”宁子忧眉宇含着几分担忧与关切之色,问道。
名为子诤的少年拽着宁子忧的衣袖,眼中满盛满悲伤,似一只被抛弃了的小猫儿。
“义兄,我的阿娘才逝世。阿爹他……他就想纳妾!他怎么可以……”
而另外两人毫不知情的继续着对话。
“子诤!”宁子忧眉间一皱,停下了脚步,望着面前桃花眸满是泪水的少年,不知该如何安慰。
“子诤,你要明白,你身为义父的儿子,他想做什么,只要不涉及纲常伦理。你没有资格指手画脚,哪怕义父要纳妾,要娶妻。”
宁子诤闻言,一双桃花眸便浮起了一层雾气,眼眶微红,声音也不由得染上委屈,道:“那便这样了吗?义兄,我不想阿爹纳妾……”
面含委屈,眸染泪意,软糯的哭腔,青涩的少年样。仿佛被世界遗弃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将全世界都送给他,让他重新笑起来。
宁子忧皱眉,不知该如何回答。
宁子忧也并不希望义父纳妾。
相较于这个傻义弟是因为父亲对母亲的背叛而感到愤怒与失望。宁子优更在乎的是,义父所纳的妾室是否会对他和义弟造成威胁。
毕竟如果这个妾室扶正,很可能会动摇他暗中安插的势力。
但这些自然是不能对自家这个傻义弟说的。
一想到这儿,宁子优安慰道:“子诤,没有什么人能一成不变,无论义父曾经说有多爱你娘,人终究是会变得。”
宁子忧面上一片慰藉之色,但心中所想,倒是与所说的话南辕北辙。
刚死了妻子就纳妾,怎么看,都不像是情深义重的人会做的事。
“夫人已经逝世了,无论你有多难过,你也要学着长大了。”
“那怎么才能长大?”软糯的哭腔与天真的话倒是让宁子忧忍不住笑了。
“自然是成长到不让别人欺负,能够保护自己,”直到可以主宰别人的生死,拿捏他人的命运。
“不想让义父失望,你就要要努力学会变强。”
“况且……你可是庄主的唯一的嫡子,身份如此高贵,哪怕那个妾室被扶正,她也不能对你如何。”
宁子诤仿佛听懂了宁子忧的话,忍不住用桃花眸紧紧盯住他,眸中满是濡慕之色。
被宁子诤这般瞧着,宁子忧觉得自己仿佛在履行作为兄长的义务,心中一阵飘飘然,忍不住更加用心的开导他。
“但如果不想被那些妾室拿捏,你就要学会将事情主动权牢牢把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将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中?”
将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中么……
宁子诤眸色不由得有些加深,面上却满是茫然。
“对。”
少年脸上不谙世事,眼眸更是温良如水,好像比白纸还要干净的模样。让人不愿将那双澄澈的眸染上污浊的颜色。只想让他保持着那样的纯真。
宁子忧亦然,即使有心开导,但一望到他干净如水对眼眸,那满腹阴谋便怎么也开不了口,也不知该如何说与他听。
好像月半山庄的人都知道,庄主的亲子是一个善良又单纯的人。
但……
真的会有这样干净又纯真的人存在吗?
自然是有的,但一定不会是宁子诤。
瞧着义兄一副不忍心让自己懂得那些污浊的样子,宁子诤心中便笑的止不住。
他的义兄有些时候还真是单纯的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欺骗他,逗弄他一下。
宁子忧犹豫片刻,便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温柔又无奈道:“不过这些子诤无需多虑,无论如何,我是你的义兄,只要我在,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
所有那些阴暗肮脏的事,你不需要听,也不需要管,我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你只要无忧无虑的,待在我的身边就好。
宁·单纯·子诤见义兄如此维护自己,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心中那浓郁的占有欲更是不断翻涌。
但面上确实满心欢喜与感动,抱着宁子忧的手臂撒娇道:“义兄,你对我真好。”
怎么可以这样好呢……
好到他只想把义兄藏起来,藏到其他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然后独自一人欣赏义兄的美好……
宁子诤笑的有些许危险。
但宁子忧并没有发现少年的任何不妥之处。
宁子忧看他如此乖,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声音温柔中带着宠溺的气息,“你可是我的义弟啊,我自然会对你好。”
呵呵……义弟啊……
宁子诤听到这话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眸,似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追问道:“那……义兄会抛弃我吗?会像父亲抛弃母亲那样抛弃我吗?”
宁子忧忍不住笑道:“自然不会。而且干爹和干娘他们的情况可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是夫妻,他们的是山盟海誓,我们可是兄弟,是不负彼此。”
“可是……如果有一天义兄真的抛弃了我呢?”
少年漂亮的桃花眸中满是担忧与认真,像极了害怕被抛弃而惶恐不安的猫儿,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宁子忧忍不住中心一软。
“那……如果我那么做了,你待如何?”
“那我一定把义兄找回来……”
那我一定会把义兄锁在我的身边……
“找回来之后就不让义兄离开了……”
让义兄再也没有办法离开……
宁子忧只以为是少年的独占欲在作祟,忍不住朗笑出声,殊不知……
同样是身在月半山庄的人,况且还是庄主之子,怎么可能真的那般天真无邪……
但宁子诤自然是不会让义兄看出来的,他的义兄,可是一直都以兄长的职责在保护他呢……
而且既然义兄喜欢他的天真,那他就一直扮演下去好了,只要义兄不离开他,一直扮演下去也没什么。
宁子诤面上笑的单纯无害极了。任谁都不会察觉到他内心的黑暗。
宁子忧并未察觉出任何不妥之处,仍旧是那般温柔又迁就的样子,“好,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就努力的来寻我吧。”
心中却带着些许无奈。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宁子诤眉宇微挑,眸中划过的神色颇有些意味不明。
义兄,有些承诺还是不要随便许下的好,不然做不到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之后宁子诤便寻了个借口与自家义兄分开了。
宁子诤有时候也会反省自己,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明明是一直护着自己的义兄,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想要将他留在身边,想要他离不开自己,想要他……生生世世与自己相伴。
这样的执念从第一次见面就已深深根植在心间,甚至于没有缘由,无处思索,无迹可寻,让人猝不及防。
究竟是为什么?
宁子诤又一次在思索至疲惫后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