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城》何浅轻

9、第九章

　　队里给她下达最后通牒，如果说组织是不近人情的，她刚到警队就面临着失业这件事儿。可她的确有真本事，觉悟很高，以荣誉抵错误。老板长说她，在情绪激动的时候荣辱观就是三个字，喝杯凉茶之后便是刻苦学习与反思的。
　　不过上次在新政派出所打伤群众事件，对她的影响还是挺大的，她给三中队摸得黑是越来越大，最后她成了便衣，去大街上反扒。
　　其实在这个城市她早就是扒手的克星，她的照片被每个扒手看了又看，要把她铭记在心里。只要她上街，那就得防着，躲着，绕着走。可总有些新手，不扎堆的脑瓜子生疮的想要自己捞一把的贪婪之徒，敢硬闯。可他们不知道，玛丽有多么喜欢作秀，她随时会变换身份，浓妆艳抹可以与女鬼媲美，口吻可以要多嗲有多嗲，想听方言尽管来，就是不一定听得懂。
　　这次她弄得花枝招展的，柳叶弯眉樱桃口，热裤黑丝袜，高跟鞋。
　　老板戴着墨镜跟她说话，“你穿高跟鞋怎么跑啊？”
　　“这些一甩不砸死他就是命大，再说赤脚可是我的最爱。”
　　“真有你，我再次对你刮目相看，多抓点啊。”
　　“给我准备一筐西红柿，我要减肥。”她哈哈一笑而过。从警队另辟小门骑着自行车扬长而去。

　　其实B市的治安还是很不错的，除了一些自以为□□的小团体黑吃黑闹事，到小摊小贩收取所谓的保护费扰乱市场秩序外，街面上的老鼠也就那么几只，还都是那几只屡教不改的。不过，今天玛丽可是抹着刀刃出来的。
　　老板让她反扒，她反倒往商场钻，她从一出门就盯上一个在街上晃荡的贼眉鼠眼的家伙。然后她跳下自行车，走着猫步打口哨打空号电话，娇滴滴的聊天，腰包侧挎，拉链在外，时常扎进杂乱的人群。而扒手要得不过是时机。
　　“嘿，小妞。”
　　玛丽一看，多么巧啊，小强呗。她装出贵人多忘事儿，“我认识你吗？”
　　那人立马把她拽到一旁，摇了两下头，“玩刺激不？新品种。”
　　“你是雷子？”玛丽卜愣一下脑子。
　　“哈，你什么眼光啊？我身高就不够。”
　　玛丽没理他，继续打她的电话，忙她的业务。只是不乏缩小很多，那家伙可是块肥肉，她可不想让他白白滑着旱冰溜走。
　　小强摸着胡须掂量着，都说有钱人不外漏，看她这气质或许就是个有钱人。所以他开始扯着脸皮穷追不舍。“诶，小妞，要不我给你现场演示，你不是有音乐吗？”
　　玛丽摞起袖子，伸出胳膊，让他看那几个针眼，“出来的时候刚打的，难道你想害死我吗？我怕我兴奋过了头。”
　　小强拿出一小包双色药粒，“这个我先赠你一片，这是我名片，喜欢就找我，我还是愿意为美女效劳的。”
　　“你这人真抠，我要是第一片上了瘾，还得找你买，太麻烦了，要不你再赠我几片？”
　　“这一克好几百呢。”
　　“你这生意要是在我这做好了，我还可以给你介绍更多圈里朋友，你可算计好了。好了，我还要去见朋友，失陪了。”玛丽讨价还价起来。
　　在小强眼里，玛丽身上不仅是气质更多的是能嗅到她身上金子的味道。所以忍痛割爱，“那好吧，我就十片样品，你给我200，我给你一半。”
　　玛丽踟蹰着，搔搔头发，打开挎包，暴力没多少现金但银行卡很多，“5片，200拿来吧。”
　　商界讲究的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小强看重她的干脆，又在名片后面写上一串数字，“想要大号的打电话指名地址我给你送你给我打款。”
　　“我还是当面找您吧，我可不想再进局子，说什么也得找个说话的啊。”说完走反方向。
　　卖药的都是有头脑的，不然脑子就被别人搬走了。他怎么会凭第一直觉认定一个人，再怎么找自己不出马，也得找个小兵跟踪。
　　玛丽拐进酒吧街，哪家开门24小时营业她钻哪家，在前台要杯水，肆无忌惮的走到某个角落里。她不能做假戏，这很有可能是此试探，最后一扔一接一杯水，她心知肚明一片并无大碍。于是，舞池变成了她虚幻的天地。她现在忽的解脱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无法控制身体。
　　小□□诈的躲在墙角后。不管是对他是好还是坏。他都没放弃一个决定，报警。
　　警察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静止的时候，玛丽还在拼命的摇头，甚至有些流鼻血她都无法察觉。韩放在这个组里，立即把她扛出去，她还在拼命的说胡话，呓语。
　　急救车来的时候连忙送走。就算他认不出那是玛丽，也认出那个警察是玛丽的男朋友。
　　小强拍着脑门，既成功又失败。

　　负责小组的人及时赶到医院，玛丽平静的躺在病床上，这似乎应验了。她上次相中病号服，这次终于又穿上了。
　　老板又气又恨，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就等着她神志清楚后，斥责她。
　　很快，玛丽一家人都赶到医院。可警察有纪律，他们都不能靠近，只能隔着防弹玻璃观望着。他们中没有一个人会相信玛丽吸毒，她肯定有她的发现，但没有援助，一切都是跟自己打赌。
　　陈平说，“玛林啊，你去跟他们领导说一下，没准玛丽的衣服里有东西。”
　　“爸，你相信警察，他们会正确处理这件事情的。”

　　玛丽是睡到第二天才醒来的，大伙也是跟着看守到第二天。
　　她像是个滑稽的小丑，伸个懒腰坐起来，拔掉输液器。“呦，这么多人啊？谢谢啊，我没事你们回去吧。”
　　老板脸色铁青，揪起玛丽的衣角，“我让你去反扒，你给我吃□□干吗？你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吗？你要死啊。”
　　“干吗啊？我还给你带回4片呢，我可是用我的生命做赌注啊，虽然那小子因为你们的到场而认出了我，不过你放心我三天之内撒大网把他给逮回来。”
　　“狗屁，你怎么就会逞强啊，你本事大，九条命啊，做事不计后果，为所欲为，你……”老板气的说话都打结，“你…你以为世界上就你一个警察啊，你为你有大脑啊，你不知道那小子是惯犯很精明的吗？猪脑，你给我闭门思过，反省了再来，反省不了就给我滚蛋。”
　　老板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
　　玛丽拍掌叫好，“痛快，我吃那玩意儿都不觉得这么痛快。”翻个白眼倒床，俩眼干巴巴的盯着吊灯，但是她很憋气，睡不着。跳下床风风火火的追出去。
　　在楼下把老板抓住，“我不解气，你要是不要就把它还给我，我还没摇够呢。”
　　老板咬牙切齿，“瞧你那鬼样，归队。”
　　“yes sir。”她立正敬礼，后面的团队她也不要了，紧追着老板。

　　老板把毛巾扔到她面前，“胆子不小啊，化验结果上报厅里了，你说我是给你记功还是？”
　　玛丽把老板的那杯上等铁观音，“只要免我几次检查就行了，我好像还欠着几分呢，给我免了吧。”
　　“免！美死你。都上报去了，你那歪脑筋还是在我这省省吧。”老板把他的茶扯回来，倒掉，又重新沏上。
　　“老板你什么时候有洁癖拉，哼，哼哼！”
　　“瞧你那二不流子样，拔腿放下，我这桌子是你随便上的吗？说说接下来怎么办？”
　　“其实这事儿不归咱们特警大队管，但是从我这出的，我就有义务把那小子拿下，不管大小，至少是个突破口。”
　　“想法不错，但我看你现在还是回去联络一下私情吧。”
　　玛丽突然愣了一下，再次想逃避的时候，她还是坐回了老板面前。老板办公室的位置很棒，正对着一颗老槐树，槐花的香气肆意的散发着。时常有飞鸟经过，这里一点也不会感到寂寞。
　　玛丽便打起了这里的主意，“老板，您是不是该回家联络感情了吧？”
　　“什么意思？”
　　“您怎么了？我那意思就是说，您这房间借我一用，很适合我修养身心的。”
　　“我这里太简陋了，怕伤了您千金的贵气。”老板侃侃而谈。
　　玛丽憋足了气，“那我还是去抓那小子吧。”

　　出了这个门没有熟人，就别再指望她开口说话了。那是她的职业病。
　　她脱不掉这身衣服就更不会对外界的环境感兴趣，她只专注于事业。选择了就没有理由说放弃。
　　公园的鲜花再美也不是为她一个人开放的，她看不看都无关紧要，自有别人去欣赏。而她的眼里只刻着那赖皮小强的面孔。
　　她喜欢可乐，喝可乐的时候她的眼神是游离的，像360摄像头，随即转弯。
　　那小强再有精力，恐怕也没有玛丽的身体机能恢复得快，这就是多年训练的造化。玛丽攥瘪了可乐瓶子。狠狠的摔在地上。她看到了那只臭蟑螂的身影。他还在做交易，看来他真把最危险的地方当作最安全的地方了。
　　玛丽纵身一跃，以最雷人的速度冲过去，小强还没来得及反应，手铐就上身了。“哥们，咱俩还真是有缘分啊，那小子我不抓，有你就够了。”
　　小强自认倒霉，真是低估了她的本事，一味的求饶，“诶，姐姐，姐姐，咱好说话，我今儿第一次。”
　　“你不认得我了啊，200块5，5分。”
　　“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小强誓死抵赖。
　　“你闭上嘴，咱俩可不是一次两次打交道了，我的为人你了解吧，是痛痛快快的还是死皮赖脸你选择？”
　　玛丽忽然以威慑力引以自豪。天底下的无赖她见惯不惯了。何况是一帮小强。她对无赖一项是一视同仁，她敢拿他们解气，但她就不敢反过来对抗。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没有人敢跟权利和脉络抗衡。何况他们是一群赖□□。
　　审讯不归她管。她忽然明白自己像是初来乍到的小兵，三天两头逛大街。除了演习其他的大型任务也都跟她擦肩而过。她实在为自己惋惜。
　　任务完成了。她要去解决该解决的问题了。毕竟，那还是她的柏拉图，她很希望世界真的存在柏拉图，她向往那种纯净的情感。可是她知道那些并不存在。爱情是人类永恒的话题。没有谁是爱情中的胜者，但如果两个人互不信任，他们就都是爱情中的失败者。
　　她可以做好事业，但不愿意在爱情上跌倒。从不。所以，僵持这么久，她决定去会会。释然，是她想要的。她不想伤害深爱着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