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一盏星河》夜短步

20、关于梦想

　　手术很成功，没到一个小时廖正杰就被推出了手术室，医生交代他们：“送来的很及时，手术也很成功，这两天会先转到病房先观察一下患者的颅内血肿的情况”
　　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虽然是夏天，但是临近半夜，在室外依然会感觉到有点凉意。
　　程一盏顺着手术楼出来，就看到坐在一旁的花坛边上廖昭宇。
　　他正好坐在路灯下，远看过去，就仿佛有一束光刷的一下都打在了他的身上，这让程一盏回忆起了那天在赛场上拿着冠军杯的少年，好像也是同样的聚光灯，同样的少年，似乎他天生就适合被人聚焦，适合被关注，唯一不同的是，如今的他少了些赛场上那意气风发的气场，此刻的他看起来那么无助。
　　廖昭宇两腿直直的撑出去，让本就高挑的身形显得更加修长，他双手撑在花坛的瓷砖上，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一盏也抬头看了看。
　　天空很清晰，星星很多，很闪，也很亮，就跟花坛上坐着的少年一样，耀眼夺目，不论夜晚多黑，你都能一眼看到。
　　“晚饭吃了吗”程一盏走到廖昭宇跟前问他。
　　廖昭宇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看到程一盏，立马站了起来，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程一盏走过去，像他之前一样坐在花坛上，廖昭宇在她旁边坐下。
　　程一盏递给他一块巧克力。
　　他接过，没像以前一样偷偷收起来。
　　天气太热，巧克力有点化了，粘在包装纸上，廖昭宇慢慢拆开，放进嘴里，甜蜜的巧克力和奶油味瞬间在口中炸开。
　　还是好甜！他揉着包装纸默默的感慨。
　　虽然廖昭宇吃不惯这个，但是因为是程一盏给的，他分外珍惜。
　　“那边，不是有椅子吗？”程一盏含着巧克力，指了指对面的长椅说。
　　“这里亮一点”廖昭宇也含着巧克力，指着头顶上的路灯说。
　　程一盏知道今晚着实有点吓到小朋友了，看着最亲的人倒在自己面前，又看到急诊室里天人永隔的意外……他才17岁，怎么可能不慌？
　　“我是不是……特别……特别让人不省心”廖昭宇低头，话语中满是失落。
　　程一盏没有否认，也没有确认。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就随便挑了话题聊了聊，她说：“你知道吗，我爸以前，让我学文物保护专业”。
　　廖昭宇被转移了注意力，惊讶的问：“啊？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什么专业，反正那时快高考了嘛，也跟你差不多大”
　　“嗯”
　　“我没仔细跟你说过吧，我爸他是在博物馆做文物修复的，一辈子都耗在木头上面，他觉得自己身上有种使命，就是应该为国家去做贡献，他甚至觉得我应该也和他一样，奉献出一生，所以让我去学他说的那个专业，从小跟他学起来，然后跟他一样去奉献给国家”
　　“可是你没有”
　　“对，我没有，我学了医”
　　“叔叔没有反对吗？”
　　“反对，他当然反对啊，他觉得我不可理喻，我觉得他无药可救”
　　“那他最后为什么同意了？”
　　“因为喜欢”
　　“喜欢？”
　　“嗯，我告诉他，我很喜欢，非常喜欢，就跟他喜欢木刀一样喜欢解剖刀”
　　“这样吗”
　　“嗯，对，其实从小就感兴趣，小时候就会去图书馆挑这些书看，看电视也会专挑手术的录片来看，后来上了大学，专业课比别人雪的快，手术刀也拿的比别人稳，导师说我一点就透！”程一盏说。
　　廖昭宇一下被程一盏逗笑了，虽然他一直知道程一盏厉害，但是她这么实打实的自己夸自己，突然让他觉得有种反差萌，他说：“我以为你会说是因为你以前见过什么一些伤亡场面或者一些意外，然后立志想要学医去帮这些人，再给我灌些鸡汤之类的”。
　　程一盏说：“没有，鲁迅先生说，学医救不了中国人”
　　廖昭宇被逗笑了，点点头。
　　程一盏说，“我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想告诉你，坚持理想没有什么错的，人这一生很难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事，也很难确定自己的奋斗目标，所以大多数人都是碌碌无为，但你不同，你找到了，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没有对错”。
　　“但是父母也没有错，因为他们走过的路比我们多，吃过的苦也比我们多，所以擅自就帮我们挑选了一条他们认为的最好的最捷径的路，当然，我并不是说你这条路说走不通，只是你自己选的路可能会比较幸苦，而父母不希望我们受苦，所以他们才会强烈的反对，但是你不能怪他们，因为他们永远是我们的坚盾和依靠，他们永远值得我们尊重，我知道每个人都有梦想，只是在处理人生抉择的分歧时，你可以选择一些温和的手段或者做一些平和的决定”
　　“嗯，今天我太冲动了”廖昭宇说。
　　“没想到最后还是给你灌了鸡汤”程一盏说。
　　“没有，你说的很对”
　　程一盏看了眼手机，时间快到了，她今晚不回去了，所以一会要去和值夜班的人换班，站起身，就打算和廖昭宇告别：“你爸爸没事，不用太自责了，回去看看他吧！”。
　　掌心的温热透过皮肤迅速传了过来，是廖昭宇伸手拉住了程一盏。
　　程一盏没有拒绝，默默的等着他说话。
　　少年低下头，将额头贴在程一盏的手背上，紧紧攥着，他的声音带点沙哑，说：“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我爸爸，谢谢你保护了我的家庭，谢谢你没有让我成为罪人，谢谢你……这么帮我。
　　你这么帮我，我要怎么开口说，说我喜欢你，从见你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你。
　　我要怎么告诉你，我非常喜欢你，不掺杂一丝一毫感激的心。
　　只是纯粹的喜欢你。
　　两天之后，廖爸爸的情况基本上稳定下来了，查房医生也告诉他们颅内的血肿已经完全引流干净，剩下的就是再观察恢复一周就基本可以出院了。
　　廖妈妈请了一个看护，再得知廖正杰已经完全没事之后，打算和廖昭宇回趟家去拿一些换洗衣物。
　　在小区的楼底碰巧看到两个人转悠，面孔看起来很生，廖妈妈拽着廖昭宇迅速上了电梯。
　　电梯刚到，隔壁的电梯叮咚一声也打开了，出来的是刚才在楼底徘徊的两个人。
　　两人年纪都不大，看上去三十左右，文质彬彬，不太像闹事的人
　　廖妈妈拉过廖昭宇护在身后，左右打量他们。
　　其中一个带眼镜的人先开口跟廖妈妈打听：“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这是廖昭宇家吧？”
　　“你们是谁？”廖昭宇问。
　　“我是DM战队经理，旁边这位是我们俱乐部的教练，你是廖昭宇吧？我之前看过你比赛的录像，能认出来你”经理笑笑。
　　“我是廖昭宇，你们有什么事吗？”廖昭宇问。
　　“真的非常抱歉上门打扰了，因为我们等了好几天，你电话也打不通，我们只好调取了之前寄给你的合同上面的地址，亲自上门了，我们在这里守了两天了，今天终于见到你了”
　　说着，旁边那位也上前，跟廖昭宇妈妈打了招呼。
　　廖昭宇在一旁跟廖妈妈解释了是游戏的战队的负责人。
　　他们家因为廖昭宇的这个事闹的人仰马翻，廖正杰此刻还躺在医院的病床里，这个节骨眼上，廖妈妈打死都不可能赞同廖昭宇的事情，她情绪颇为激动，觉得自家儿子肯定是收到了他们的诱骗：“我是廖昭宇的妈妈，虽然是第一次，但是我希望这是你们最后一次上门，我儿子才17岁，他还没成年，他什么都不懂，你们两个大人就这么撺掇他辍学去打游戏？甚至还找上门？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孩子，如果你们也有，我相信你们会明白我跟他爸爸的心情，请你们不要再白费口舌了，我们不可能让他去打游戏的！也请你们不要再打扰我们家！”。
　　“阿姨，我们DM俱乐部分部在今年8月份会代表中国国家队出征，目前亚运会我们也有表演赛的名额，不久之后我们就是合法的国家队运动员，劳动部门也已经明文规定了，我们这行，是一个被社会认可的正规职业，您可以了解一下，现在电子竞技不是什么奇怪行业，它是一份非常前卫的新职业，而且z神，就是廖昭宇……他天赋很高，可以直接进入职业战队，只要是职业战队的成员，每个队员的工资待遇都会非常丰厚，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希望您可以理解”
　　廖妈妈听了这么几句，这个什么经理的言语之间似乎就已经把廖昭宇扯到赚钱工具上，于是更加反感：“你们如果不走，我就报警了，说你们擅闯民宅，干扰我们生活！”
　　廖昭宇让廖妈妈先进屋收拾东西，自己转头跟DM的经理说：“不好意思啊，经过我的一番考虑，我应该不会打职业了”。
　　“为什么？你技术好，还年轻，什么都有，你可以拿冠军的”
　　“冠军吗？不用了”廖昭宇有些自嘲的说。
　　“是因为你妈妈吗？如果是的话，我们可以再帮你劝劝的”DM的经理还想再劝他。
　　“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我说我不打”廖昭宇说。
　　经理还想再说什么，被一旁的教练拉住。
　　“不好意思，打扰了，如果你还想打职业，可以再联系我们”说完，两人按了电梯消失在过道里。
　　两人走后，廖昭宇在门口站了很久，廖妈妈在客厅坐着，她知道廖昭宇在门外也知道廖昭宇很难受，但是她没有办法。
　　“对不起，儿子，我知道你喜欢打游戏，也知道你打的很好，可是，我们不能不管老廖啊！你就当妈妈自私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