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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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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机场就看到了蓝亦夫,他举着手机当跑马灯,上面写着“欢迎著名室内设计师Rainbow小姐平安归国”。
我难为情之余还是有点感动,“蓝总亲自接机,这怎么好意思?”
“我总得赶紧来看看你胳膊腿还在不在。”
我晃晃手掌,“手还在,不妨碍画图,放心了吧?”
我想起之前蒋曳的莫名其妙,蓝亦夫未必有多了解他,但我还是打算问问,“蒋曳的大姐是做什么的?”
“好像是蒋氏的总裁,怎么了?”
“他们姐弟关系恶劣?”
“这我就不清楚了,豪门嘛,总归是复杂。你还没看到新闻吧?”
“什么?”
“你遇上的枪击案,说凶手有精神障碍。”
我想起之前看到的一段脱口秀,“凶手是白人吧?”
“是啊。怎么猜到的?”
“要是黑人,新闻就会说恐怖分子,反社会,但若是白人,往往就说是精神障碍心理疾病了。蓝总,我先去趟公司再回家。”
蓝亦夫显然被我的敬业惊呆。
我没那么假,实话告诉他,“帮大家买的东西都在箱子里,我不打算搬来搬去。”
我的获奖证书被摆在了全公司最醒目的位置,每一位进来的客户都会得到蓝亦夫声情并茂地介绍,而我也总会在他讲解结束时被点名——
“Rainbow,来见见君日公司的曹经理。”
“Rainbow,来见见喜露公司的赵总。”
“Rainbow,来见见蒋氏的胡总监。”
蒋氏?
我从工位上起来,带上名片夹走进接待室。蓝亦夫替我们双方引见。
蒋氏行政楼要重新装修,大工程,而这位胡总监避开了报价环节,一副上来就要签合同的架势。这俨然就是天上掉馅饼,还直接砸到了我嘴里。
蓝亦夫喜上眉梢,可直觉告诉我这事不妥。
“胡总监,蓝天之前跟蒋氏鲜少合作,我想还是按照常规流程,由您方提供平面图,我来先做个方案和报价。”
“秦小姐,您是蓝天的首席还获了大奖,再说了,蒋总信任您。”
老宅子现在还处在翻修屋顶换瓦片的阶段,蒋曳信任我?我可不信他信我。
我找不到人去求证,毕竟问谁都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我按兵不动,蒋氏没过几天就请我过去一趟。等到了我才发现是自己误会了,那位传言中信任我的蒋总并不是蒋曳,而是蒋御,蒋曳的大姐。
助理把我带进蒋御的办公室,请我坐到了沙发上。蒋御忙完了手头的文件,亲自从老板椅上起来,坐到了我身旁。
她的面色温良,问我:“秦小姐在负责老宅子的翻新?”
“是。”
“上次没机会跟秦小姐打照面,下次可得让蒋曳带着你回来吃顿饭。”
“蒋总是不是误会了?”
蒋御把手掌覆在我手背上,“我们家里传统又规矩严,我那弟弟能在守孝期最后一天把你带回家,这里面的门道我多少还是看得清。”
我难以解释,只是对着她摇了摇头。
工程部负责人进来送图纸,蒋御还非拉着我从上到下把整座行政楼走了一遍。
离开蒋氏我大概也猜出了三分,想必是两位蒋总神仙打架,我不知为何被牵扯了进去。
我跟蓝亦夫说蒋氏的案子我接不了。坦白说若不是蒋曳在美国对我有救命之恩,老宅子那边的事我也不想再做。
我在美国得奖的这事儿本来只在业界流传,但我上台领奖的一张照片在ins被赞千次,然后又被转到了微博。我追根溯源,发现都是我那艾老师干的好事。
我开始接到无数的采访邀请,电视台的,门户网站的,还有很多自媒体。我一一拒绝,直到叶霜也找到我。凭我当下的热度,我知道我会成为叶霜今年在他们电视台最大的业绩。
我答应了。
这奖是托宋星辰的福拿的,那我也还份礼给他吧。
节目录制当天是蓝亦夫陪着我,他捧着我的保温杯站在摄像机后面,还不时瞪一眼一旁的叶霜。
有很多人来围观,在正式录制前化妆师已经给我补了三次妆。
采访我的是卫视最著名的文艺主持,上的也是人尽皆知的访谈节目,我突然想到我妈可能会组织七大姑八大姨在过年时当我的面一起观看,那份沾沾自喜一溜烟就没了。
主持人念了耳熟能详的开场白,我从舞台后方走出来,跟大家打招呼,然后坐下。
“我们知道Rainbow是因为阿契特颁奖典礼上的照片和视频,高高束起的马尾,白色的一字肩连体裤,知性,优雅。”
“方方老师谬赞了。”
“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突然受到这么大的关注,是什么感觉?生活上有什么变化?”
“其实最开始是我的研究生导师发了条ins,我们很久没见,当天正好在颁奖礼上遇见,他在ins上表达对我的祝贺,配了一张我领奖的照片。那张照片又经过了其他人的转发,就累计了挺大的关注量,再后来传到国内,我的信息被搜索出来,生活上慢慢开始有些受到打扰。”
“之前好像拒绝了很多采访和节目。”
“对,因为我知道这种关注是一时的,节目什么的对我并没有多大意义。这次上节目也是因为叶霜,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她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方方老师装作委屈,“我还以为是因为你喜欢我的节目呢?”
我附和,“这当然也是原因之一。”
我瞥见叶霜在下面擦眼泪,而蓝亦夫依然恶狠狠地瞪着她。
录完节目我去跑了个现场,到晚上蓝亦夫给我还安排了饭局,真是劳苦命。
我堂堂一设计师被蓝亦夫整得跟卖笑的似的,酒是一圈一圈地敬,肉是一口都没吃着。我看蓝亦夫又开始东倒西歪,赶紧扶他到旁边去坐下。
蔡氏的许总以为我想溜,把我喊住,“秦小姐杯里的酒还没喝完。”
我把自己的外套搭在蓝亦夫身上,又回到席间,“许总,我就是要溜也得有您的批准啊。”
“你们蓝总一大老爷们次次都拉你来挡酒。”
“谁说不是呢?但替老板挡了酒这好差事才落得到我头上呀,否则我怎么接得到许总的单子呢?许总您说是不是!”
“那秦小姐得再跟我喝一杯,蔡氏以后好差事还多着。”
我又把蓝亦夫扛上了楼,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回。
跟宋星辰分手后我开始经常想家,我准备再跟蓝亦夫几年,然后回北方自立门户。
我再见到蒋曳是在一个月后,我去酒店见客户,路过大厅的时候正好看到墙上的电视在播放我的采访,而蒋曳就站在电视前面。
我装作没看见径直走了过去,没想到等我谈完事情从楼上下来他还在那里。
“蒋先生。”我知道他看见我了,这招呼总得打一个。
“秦小姐见过我大姐了?”
我反应了一下,点头,“去蒋氏见过蒋总。”
蒋曳这样子让我有点烦,我不耐烦地往一旁看,准备找个托词马上走开。
酒店的自动旋转门不断吞吐,像是个机器人,没有感情地迎来送往。我也没有感情地盯着,直到看到叶霜挽着宋星辰进来。我不是本地人,但知道这酒店是办酒席的好去处,我们公司大客户的子女结婚,大都选这里,而我陪蓝亦夫到这里喝过几次喜酒。
许是上节目帮了叶霜这个忙,她对我除开尴尬也热络了些。她冲我招手,我脚下没动,等着他俩走过来。
两个月里已经置办了婚房,这眼下喜酒也安排上了,我跟宋星辰用三年时间都没走到的地方,他俩用几十天就办到了。我开始怀疑我跟宋星辰的情情爱爱,有点喘不上气。
叶霜已经走到我跟前,“雨阳,节目播出了,你看了吗?”
“还没来得及。我这儿约了客户谈方案,就不跟你们聊了。”
“我们也约了客户经理订位子,那先走了。”
我回过头对着蒋曳,“蒋先生的意见小王已经转述给我,您打算住的那几间房等我确认水电改造情况之后我再当面给您商量方案。”
“不必,到时候你找王建川。”
我是不知道蒋家兄妹俩在闹什么,但这一来一回的,我猜蒋曳以为我是蒋御那边的人,而蒋御以为蒋曳喜欢我。蒋曳很高,高到现在正用鼻尖看我,我想他的DNA中肯定单独有一对写着傲慢二字。
我刚走进公司又被蓝亦夫叫住,他看他手上晃动着请柬一类的东西,便打趣问他:“蓝总又给我找了顿免费大餐?”
他歪了歪嘴角,仿佛在心里骂我没见过世面,“蒋氏三十周年庆典,蒋总让人送了请帖,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蒋总?刚才蒋曳见我的时候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他请我们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我还是准备问个清楚,“哪个蒋总?”
蓝亦夫满脸的荣幸,“当总裁的那位。”
果然。
一周后的庆典我还是跟着蓝亦夫去了,他软磨硬泡,我被迫营业。
蒋御见到我很是热情,把我拉到身边,她全程没有提蒋曳二字,但从态度上已是把我当成自家人。
蓝亦夫在一旁莫名其妙,我也真的很难解释。
我连蒋御在庆典开头的致辞都没听完就走出了大厅,甲方呼唤,我去蓝亦夫车上取出电脑开始办公,直到蓝亦夫告诉我开饭了才重新往里面走。
甲方的信息不断,我低着头一边走一边回复。上菜的推车挡在了门口,我站在一旁等待通行,突然发现蒋曳就站在我前面。
“蒋先生总。”我从身后叫他一声。我可不想被他突然回头发现,然后以为我是跟踪他。
“秦小姐,咱们俩总是巧。”
“是啊。”
“秦小姐,是不是我把事情跟你再说明白一点,这戏就算演完了?”
我很快反应过来,这厮还真以为我是蒋御的人。我嘴角嘲弄,“蒋先生不妨说说看。”
“我那大姐贪心不足蛇吞象,自己的蛋糕很是够吃了却还望着我的。我的生意她抢不走,现在开始让我得罪老爷子,以便将来少分些遗产。你能进大宅不过是我顺水推舟,怎么,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傲慢,还是傲慢。我懒得跟他解释。这就是个白痴。
门已经被让了出来,我正准备进去,却被蒋曳一把拉住。这情况,无话可说也只能说两句了。
“蒋先生,你的顺水推舟也不过是我的顺水推舟,我当时不过想在车上把你睡了,并没想过进什么大宅。我现在跟你搭话也不过是因为你是我的客户,还在异国他乡救过我。”
蒋曳明显不为所动,“秦小姐,好自为之。”
我不懂为什么蒋曳一定要认为我是蒋御的人。老宅子的案子是蓝亦夫安排的,那天去酒吧也只是突发奇想,到美国是正儿八经领奖。若真要说太巧合的地方也都是他蒋曳主动的,比如在酒吧外让我上车,再比如在联合广场把我从枪击现场拎走。
蓝亦夫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迷路了,我赶紧走了进去。
没几分钟蒋家的两兄妹过来敬酒,蒋御对我还是亲热得很,蒋曳在一旁脸色铁青。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看他俩不应该姓蒋,应该姓对,对先生对小姐,他俩总以为自己以为的就是对的。
蒋曳那样子让我发笑,我决定在老宅子完工之前再睡他一次,或者两次三次。我要听他用他那把大提琴跟我说“秦雨阳,我误会你了”,而我会回他“蒋先生,你好自为之”。
蓝亦夫看我喜上眉梢,“什么事那么高兴?”
“自然是好事。但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