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心已骨》妖梦铃

1、零度（一）

　　“别、别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黑暗中，男人不断后退，直到后背靠到墙上，无路可退“你到底是谁？要钱吗？”
　　“钱？就你这样的人能有什么钱？况且钱不钱不重要，你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我不认识你啊，为要这样对我？”
　　这里好冷，冷得他牙齿发颤，但面前这人远比这里要可怕得多。
　　“要怪就怪你自己运气不好，有什么话等下地狱再问吧。”
　　“别，不要……”惨惨叫声被挡在门后，没人知道这里正在发生着什么。
　　……
　　祁州市中心大道上，一辆黑色马自达如同一阵风一般飞驰而过，一连超越了好几辆汽车，只留下一个黑色的影子，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在那辆马自达后面不到五米的距离，有一辆白色SUV紧紧的跟着他，每每要超上去的时候，又总是差那么点路程，怎么也追不上去……
　　一大早上演速度与激情，属实刺激。
　　十分钟后，祁州市局的地下停车场，那辆马自达一个漂亮的拐弯稳稳当当的停在了车位上，不过十秒左右的时间，白色SUV也停到了他的隔壁。
　　马自达的车门被打开，一个身穿衬衫西装的帅哥从上面走了下来，一把将车门关上，看向隔壁那辆SUV，挑衅般吹了一个哨子。
　　“盛队，我赢了，说好的请吃饭，可不能耍赖啊。”南宫皓眨了眨眼睛，脸上蓄着一些笑意。
　　“……”对面车上的人表示不想说话。
　　随后白色SUV的车门也被打开，车主长腿一迈，从SUV上走了下来，半倚在车门上，看见对面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由得眯了眯眼。
　　盛奕丞一身黑色的潮服，额头上绑着一根黑色的发带，中间印着几个白色的英文字母，将碎发全部都收拢了起来，这张精致的脸让人怎么看怎么顺眼。
　　给人感觉此时这人只要轻轻地勾一勾手指，就能将人的魂魄给带走也不夸张，可惜他一直冷着脸，不给人一丝遐想的机会。
　　“盛队，说话要算数。”
　　“晚上叫上你们队的人，去微影，我请客。”盛奕丞眯眯眼，转身向大楼里走了进去。
　　盛奕丞，缉黑一队的队长，人称二哥，这么叫他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在他之上，应该还有一个大哥。
　　不过这只是多数人的猜测，至于真相如何，那就有待考究了。
　　南宫皓两人也没有急着回办公室里，倚靠在走廊的玻璃围栏上，一边看着警局大厅下面人来人往，一边在聊天……
　　缉黑组一共就两个队伍，缉黑一队和缉黑二队，他们的楼层在十五楼，整层楼都是他们的地盘，是他们可以撒野而无所谓惧的地方。
　　南宫皓侧过脸，看见盛奕丞垂着眼眸沉默，像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一样。
　　他不受控制的把思绪都放到这人身上。
　　盛奕丞的身份很神秘，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起过自己家里的事。
　　从大四时突降的转学生到现在，五年的时间过去，南宫皓始终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这人似乎一直都是孑然一身，但是在暗地里各方的势力也都忌惮着他，这人是祁州市一个特殊的存在。
　　盛奕丞性格不算好，至少在别人看来是这样，这些年不知道得罪过多少人，可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动他，都畏惧着他身后的势力。
　　南宫皓也曾经因为好奇而调查过他的身份，偷溜进警局的内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盛奕丞的档案竟然属于警局里的加密文件，而他没有调阅权。
　　他甚至去问过易翎--祁州市局的局长。
　　易翎跟南宫皓的爷爷有一些关系，所以想查什么人找易翎一般他都会愿意帮忙，但是这一次易翎竟说那份文件是他也没有权限查阅的。
　　易翎只知道盛奕丞是上头要求特别照顾的人，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所幸盛奕丞也有这个能力，根本不需要他的特殊照顾。
　　“想什么？”盛奕丞发觉身边的人一直在盯着他，不由得开口。
　　“没什么。”南宫皓笑了笑。
　　说实话，他其实挺羡慕盛奕丞的潇洒，那是自己一辈子也做不到的随性，不管他到底生长在什么样的环境里，他身边的人肯定有好好照顾他，跟自己不一样。
　　他这辈子都在人前戴着和善的面具。
　　“我很好看？”
　　南宫皓的目光还是没有移开，盛奕丞再次开口。
　　“的确好看，多少人羡慕不来的脸和身材。”
　　“……”
　　盛奕丞果断选择不再开口，这人总能找到法子调侃他。
　　“盛队、皓队，你们来得这么早吗？”
　　邢依梦抱着一杯牛奶走了上来，喝了一口，正好看着两人在聊天。
　　盛奕丞和南宫皓两队的办公室都是相邻的，一队二队的大门也就相差两米左右，随时随地可以串门，或者相约一起去开小差，没有人会说他们什么。
　　南宫皓朝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也不准备多说什么，盛奕丞还是看着下面的人流，似乎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邢依梦是一队的副队长，别看她小胳膊小腿，那可是曾经参加过抬拳道比赛的黑带选手，女中豪杰来着。
　　“啊～我没迟到吧。”佟铭猛的从来上冲上来，见到邢依梦抱着牛奶站在门口，这才得以缓一会儿“幸好，邢副也才刚来，意思就是我还没有迟到，幸好、幸好。”
　　盛奕丞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你还能再晚一点。”
　　“二哥，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一定不会再这么晚了！”
　　佟铭认错态度良好，只是下一次……那就下一次再说吧，说着还撩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盛奕丞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心情再说些什么，挥挥手让他回去工作。
　　此时，一旁的南宫皓倒是突然插进了一句话，还带着些委屈的语气。
　　“你该知足了，他们能来就挺好的了，反正又没有案子。”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空荡荡的办公室“你倒是看看二队这边，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跑哪去睡懒觉了。”
　　盛奕丞张了张嘴，指了指他的身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个凉飕飕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队长，你在说谁睡懒觉呢？”
　　“你家副队在后面。”盛奕丞这才马后炮似地开声。
　　南宫皓当即换上微笑：“你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
　　而后南宫皓幽怨地瞪了盛奕丞一眼，回过头去应付还带着起床气赵思百，怎么就觉得自己这个队长当得这么的悲壮呢。
　　赵思百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一副还没清醒的状态：“哦，对了，卫紫琼她好像家里有事，让我给你说一声，有可能会迟到一两个小时。”
　　南宫皓挑了挑眉：“知道了。”
　　不再说笑，南宫皓又一次转了回去，和盛奕丞一起看着警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流，从表面上看，这个世界一片祥和。
　　祁州市是一个很大很繁荣的城市，同时也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黑色势力，交错相杂，五花八门。
　　这些暗处的势力和警方并不是水火不融，双方是相互依存相互帮助的存在，只要对方不越界，那就一切都好说。
　　在祁州，稳定比绝对的正义要重要。
　　南宫皓和盛奕丞两人的职责就是维持这种平衡，让双方都能够好好地友好地生存下去。
　　沉默了许久，南宫皓说：“听说法医组那边来了新人了，而且还当了朗枂的徒弟。”
　　“嗯。”盛奕丞挑了挑眉。
　　“能被朗枂看上的人，也不知道是祸还是……”
　　“还是什么？”一个幽幽的女声从后面传过来。
　　南宫皓脸色微僵，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大型社死现场也不过如此……
　　他今天好像有点倒霉。
　　一边的盛奕丞看见朗枂的瞬间，下意识地想要离她远一点，南宫皓忙拉住他。
　　认识盛奕丞这么久以来，这是南宫皓发现唯一一个盛奕丞的弱点--盛奕丞对法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不愿意跟法医科那边的人有任何接触。
　　“肯定是好事，没有什么。”
　　南宫皓赶紧举手投降，应付朗枂的同时也在照顾着盛奕丞的情绪。
　　只可惜，朗枂根本就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还阴测测地笑了起来，那笑容渗进了南宫皓的心里，莫名的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他不由得向后挪了挪，不怪盛奕丞对他们有抵触，法医还真是让人觉得惊悚的生物。
　　朗枂抓着他的话问：“快给我说说，还是什么？”
　　“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南宫皓叹了一口气，开玩笑地带上了恭维的口吻，并且希望这个大法医能够大发慈悲，放过自己。
　　闹归闹，南宫皓随后便笑道：“朗姐，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赶紧说吧。”
　　而盛奕丞则是一分钟都不想要接触这些法医，也不想和他们说话，双眉不由得皱了起来，甚至想要挣脱南宫皓的手离开。
　　“哼！”
　　朗枂这才放过了南宫皓，开始说正事，她也不敢继续闹下去，因为盛奕丞脸色有些不太好了，他身边那位已经开始从笑闹变得幽幽地看着她了，过往的历史还历历在目，朗枂不想现在作死。
　　“我们法医科这边新转过来了一具尸体，案子估计会交到你们手里，休息了一两个月啦，你们的工作要来了。”
　　“尸体？”南宫皓微微挑眉“谁的？”
　　“东蓝的一个小弟，听说叫大刀，我没有得到尸源信息，具体身份信息你们得自己查。”朗枂转身，对两人挥挥手“快跟我过来。”
　　她身后的两人对视一眼，盛奕丞转身就想跑，去看尸体这事南宫皓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不需要他。
　　南宫皓却异常精准抓住他的手腕，头也不回赶紧追了上去。
　　同时南宫皓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安之感，东蓝这个区主要经营烟酒生意，以商业为主，这几年来一直都很太平，既没有生过什么事端，也没有做过什么越矩的事，怎么就突然死人了？
　　法医室里，朗枂正兴致勃勃地跟两人说话，盛奕丞本能地想要远离这里，只是南宫皓时时刻刻盯着他，完全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
　　“死者死于前天零点，是被冻死的，而且你们看……”朗枂将大刀的脖子转过来，指向两人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里被划上了一个圈。”
　　南宫皓微微皱眉：“不是圈，是数字零，凶手在上面划了一个零，只是为什么要划这么个图案？”
　　为什么掩盖什么痕迹还是做记号？
　　“这我就不清楚了，这是你们的工作，你们心里有数就行。”朗枂摊了摊手，朝不远处的一个实习生挥挥手“小唐，把验尸报告拿来给两位队长。”
　　朗枂说：“易局最近一段时间不在祁州，给我打了电话，说让你们好好的查清楚这件事来，不能让黑白两道的平衡被打破。”
　　易翎是朗枂的舅舅，有些时候自己没有时间的话，会拜托朗枂帮忙传个话什么的，他信得过朗枂，大家也都见怪不怪。
　　南宫皓垂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行，我们明白了。”
　　他从唐觴的手里接过尸检报告，拉过盛奕丞往外面走了出去。
　　“你看吧，我没骗你吧，这个实习生唐觴就是朗枂的徒弟。”南宫皓刚才看了一眼唐觴的工作证，知道了他的名字。
　　“……”盛奕丞不想说话，他对法医室新来的人并不感兴趣，也不想有任何的接触。
　　“你觉得尸体脖子上这个数字是什么意思？”
　　“以前没有接触过……”盛奕丞想了想，给他回答“零既是开始也可以是终结，凶手或许想表达些什么。”
　　南宫皓点了点头，脸色也沉重了一些，心里的不安越渐浓郁，这种不安来得没缘由。
　　回到办公室里，两人将两队的队员都叫到会议室去开会，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来过案子了，正好那群猴崽子也该去动一动，再窝着就该长锈了。
　　大刀，真名苏铁刀，四十三岁，祁州市本地人，十八岁就在东蓝下工作当打手、混混，在东蓝待了这么久也有一点名望，不过这么多年也没有做什么坏事，最多就是打架斗殴被拘留了几次而已。
　　目前来看，他没有得罪过任何能要他命的人。
　　“两天前，大刀被发现死于东蓝的一个冰库里，已经确认过是谋杀。”南宫皓将现场的情况简单地介绍了一遍，同时将照片投到大屏之上“做他们这一行的不可能没有仇家，但是我们也没有在现场找到任何有关第二个人的痕迹，所以一切都得我们自己动手去查。”
　　盛奕丞坐在一边看着南宫皓，看他嘴角蓄着一抹微笑冷静的安排一切，心想--这人果然是当上位者的料。
　　他心里莫名地兴奋。
　　“思百，你带着我们队的人去查大刀的社会关系。”南宫皓顿了顿，看向盛奕丞“盛队，你那边的人怎么安排？”
　　盛奕丞回神，眨了眨眼睛：“让依梦带人回去再看一次现场，我和你去会一会东蓝的老大。”
　　南宫皓点了点头，朝众人说了一句：“都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该正经的时候也是毫不含糊，赵思百的双眼也在答话的那一瞬间清明了起来。
　　南宫皓忽的又想起了些什么，对众人笑了一声。
　　“今晚在微影，你们二哥请客，赶紧将自己手上的事给处理好，都要过来啊。”他肯定不会忘记自己跟盛奕丞的打赌。
　　盛奕丞沉默，这人永远都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宰割自己的机会，也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