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成了中也》乔叶七

6、第 6 章

　　夏目漱石将抽屉里放着的东西拿出来，瞥见桶旁边放着的刷子，他的眼神微变，目光划过一排刷子，停在了那个能盖过太宰治半边脸的刷子。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手指微卷。

　　不等他动作，有一只小手先他一步将那些刷子全部拿起来，他低头一看，正巧看到太宰治仰着笑容对他说：“阁下可不要做一些多余的事情。”可是这笑容没怎么到达眼底，只是浮在表面。

　　夏目漱石一声轻笑：“原本老夫还没有这个打算，你正巧提醒了老夫。”

　　太宰治一点也不在意夏目漱石的话，里面的刷子全部都被他拿走了，他不觉得夏目漱石这么短的时间能再变出来一些。

　　他一进来就观察过这里。

　　屋子里很薄一层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味道。卫生间里的牙刷牙膏连包装都没有拆封，很多东西上的标签都还没有取下，完全是一副全新未拆分的状态。加上夏目漱石为中也寻找被褥时找错了地方，之后翻箱倒柜许久才找到，这更加让太宰治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这栋房子应该是才装修完，并没有住过。

　　太宰治自信夏目漱石不会再找到新的工具，他嘴角微微勾起，发自内心真切地劝说夏目漱石：“阁下还是不要白费功夫。”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要做些让小孩子为难的事情，这样对小孩子的身心发展极其不好~”

　　太宰治自信只要没有这人捣乱，他脸上最多只会出现一道痕迹。

　　毕竟现在的中也实在是太听话了。

　　他说东他就真得会往东，说往西就会往西。

　　真是听话……

　　太宰治看向身侧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中原中也，眼中的笑意真实了几分。

　　听到太宰治话的夏目漱石心中有些微妙。

　　被拉扯的力道，唤回了夏目漱石的神思，他低头看去，只见中原中也扯着他的衣袖，脸上露出些许不耐。

　　中原中也不能明白，不是带着他去找那个可以让脸变得白白的东西吗?为什么都站在这里不走了？还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原本他是想去扯自己身侧的太宰治，可是他手在即将触碰到太宰治的时候换了方向，转而伸向身侧的夏目漱石。

　　中原中也直觉太宰治没有夏目漱石靠谱，要是去找太宰治，说不定会被牵回之前的房间，他不想这样。

　　……左脸还没有涂上颜色，两边不对称很丑。

　　他慢慢地说：“@##￥%%&@￥%。*”

　　仍旧是一串无意义的音节。

　　中原中也发现面前的两人都望着他，好似没有听懂他的话，他拉了拉夏目漱石的衣服。

　　夏目漱石看着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发现夏目漱石还是没有懂他的意思，他再次拉了拉他的衣袖，同时另一只手慢慢地抬起来，可是刚抬起一点点，就被一只手捉住。

　　他迷惑地看向身侧捉住他手的太宰治，不太懂为什么他要把他的手捉住。

　　“中也是饿了吗？”

　　中原中也：不是。
　　可是他张口又是一串无意义的音节。
　　他拉着夏目漱石衣袖的手多加了几分力量，另一边急躁地想将自己的手从太宰治的手中抽出来，可是毫无作用，反倒让太宰治握得更紧一些。

　　中原中也脸上露出一丝无助和无助，很委屈地站在那里，就连自己拉着夏目漱石衣袖的手松了都没有发现。

　　这一幕落入了一旁站着的两人眼里。

　　夏目漱石瞥了一眼太宰治，不知为什么，他没有动作，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望着这一切。

　　太宰治眼神微微闪动，他笑容满面地望着中原中也，贴心地说道：“从你醒过来都没有吃过饭，一定是肚子饿了才会使不上力，我们去吃饭吧~”

　　说罢，他用另一只手将中原中也搭在夏目漱石衣袖上的手挪开，打算牵着中原中也离开：“中也想吃什么？咖喱？天妇罗？蟹肉罐头？好久没吃过蟹肉罐头，我们去吃蟹肉罐头吧！”

　　夏目漱石提醒道：“太宰君，不要在那里替中也君决定。”

　　“中也也想吃蟹肉罐头吧。”太宰治回头看向中原中也：“忘了中也暂时不能说话，既然如此，那就决定了！我们就去吃蟹黄罐头。走吧，中也！”

　　他拉了拉中原中也的手。

　　中原中也没有顺着手上的力道被拉动，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一切太奇怪了，可是中原中也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他只是觉得很奇怪。

　　他想不明白。

　　只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并不想跟在太宰治走，也并不想吃那个蟹肉罐头，但他不会语言表达自己，于是就只能靠站在原地表达自己的不喜。

　　太宰治侧头看向中原中也，无奈地说：“中也，只有吃了饭才能有力气，你才能快点好起来。”

　　中原中也低下头，假装没有听到太宰治的话。

　　太宰治放慢了语速再次说了一遍。

　　中原中也撇开头，摆出一副抗拒的模样。

　　“中也，我知道你听懂了，不要在这里闹小孩子脾气。”太宰治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带上了一些情绪，表露出了一点他的不悦。

　　中原中也心中升起一点微妙的不爽，眉头微皱。

　　站在一旁的夏目漱石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他淡淡地说：“太宰君，中也君本身就是一个小孩子，闹小孩子的脾气也很正常。”

　　他走到中原中也的身边，俯身一边将太宰治的手掰开，一边对太宰治说：“太宰君还是不要对中也君太过苛刻，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给中也君。”

　　后面那句话带上了丝丝警告。

　　可是待太宰治细看，又发现夏目漱石眉目带笑温和地望着他，可是他知道，刚才那不是错觉：“阁下是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他无辜地望着夏目漱石。

　　夏目漱石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说：“松手吧，太宰君。”

　　听到夏目漱石的话，又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道，太宰治表现出些许惊讶：“原来是这件事情啊，还以为阁下是另有所指。”

　　他松开了拉着中原中也的手，就这么看着夏目漱石将中原中也的手放在的手心。

　　夏目漱石：“太宰君，你很聪明。”

　　太宰治笑而不语，紧接着换了个话题：“阁下，还真是一个无聊的人。”

　　“老夫只是不想看到一个懵懂的少年受到欺骗，抽出时间来拯救这个的少年。”夏目漱石将手上的油漆桶放在中原中也的面前，他和蔼地望着中原中也：“现在可以给太宰君左脸画上你想画的东西了。”

　　“外面还有那么多懵懂的少年，他们才是更需要阁下的人，阁下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有这个时间，你已经可以拯救许许多多误入歧途的少年少女。”这话太宰治说得是那是一个情真意切，可是在场的两位听众一个都没有给他反馈，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中原中也的目光完全被地上的桶给吸引了。

　　夏目漱石温和地对中原中也说道：“用这个可以在太宰君的脸上画出红色。”

　　他一手揭开的盖子，一边慢慢地牵引着中原中也，让他手指触碰到桶里面红色的颜料，才松开了自己的手。

　　夏目漱石退到后面，站在太宰治的身后。

　　“不用这样。”太宰治甚至都没有回头，目光仍然放在中原中也身上：“我不会跑的。”

　　夏目漱石的目光从太宰治身上移开，落在了中原中也身上：“难道是怕我对中也君不利？”

　　太宰治开玩笑地说：“对啊，怕傻乎乎的中也被卖了。”

　　夏目漱石：“那可要好好地看好，不然一不留神就被别人哄走。”

　　太宰治：“不会的~”
　　没有人有那个机会。

　　指尖的触感让中原中也有些迷惑，这和刚才碰到不太一样，之前那个更加的粘稠，现在这个的更加稀。

　　他不确定地望着自己指尖的红色。

　　呆愣了片刻，中原中也用右手划过左手的掌心，望着掌心留下的那一抹红色，他眼中的迷惑消失了。

　　他站起身看向身侧的太宰治。

　　太宰治往后一仰躲开中原中也的手指，吐槽道：“中也，你这个翻脸不认人的速度也太快了。我费尽心思才把你从那个大坑里弄出来，现在你就开始恩将仇报了。”

　　身后一只手推了太宰治一把：“太宰君，既然你刚才在中也君脸上画了，现在也该让中也君试试，这样才公平。”

　　由于夏目漱石的帮助，这次中原中也的手指落在了太宰治的脸上，他从左眼下方慢慢地往下画，到了下巴的位置就停了。

　　“不画了？”夏目漱石：“要不要来一只小狗？”

　　中原中也迷惑地望着夏目漱石，‘小狗’？那是什么？

　　夏目漱石试探道：“不会画？”

　　“好了好了，既然中也不想画了，阁下就不要逼他，不要把你想法的强加在中也身上。”太宰治将之前夏目漱石说得话还给了他。

　　“不一样。”夏目漱石搭上中原中也的手腕：“中也君，我来教你怎么画小狗。”

　　太宰治目光移到左边，他已经想好了脱离这种两面夹击局面的路线。

　　他一边调整动作，一边说话吸引着夏目漱石的注意力：“阁下还真是个双标的人，只准自己做，不允许别人做，啧啧啧。”

　　夏目漱石：“太宰君不也是，只准自己在中也君脸上涂涂画画，却不准中也君画回来。”

　　“中也已经报复过去了，现在不过是阁下的私欲~”太宰治笑眯眯地回应道：“阁下还真是个记仇的人。”

　　夏目漱石温和地望着中原中也，他说：“只是个看不惯你做法，想替中也君讨回公道的老人家。”

　　太宰治瞅准机会，抬脚往左边，想要离开这里：“阁下还是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夏目漱石轻飘飘地说：“老夫找到消息了。”

　　太宰治停下了脚步，乖乖地待在原地，任由夏目漱石牵引着中原中也的手在他的脸上胡乱画着：“他们在哪里？”

　　夏目漱石：“山阴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