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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二章 3 (忽如一夜春风来) ...

  •   第二章 3 (忽如一夜春风来)××××××××××××××××××××××××××××××
      是夜,大街上空守了一天的人们渐渐散去,夜色中一辆马车从客栈驶了出来。
      马车青顶黄帘极其普通,车内坐的却正是怀揣巨款的醉红院两大红牌,前任。
      江南路途遥远,春眉在外头跑了一下午才准备妥当:三件大裘几十件精锻绸袍被压成六百两纹银,与车把式讨价还价被敲去一百两,又采买了些路途必须的什物,天便擦了黑。
      房月终算脱了风尘,十二分的不愿人知道日后去向,那客栈小二的嘴又通着五湖四海,若是白天出行,就算马车遮得再严实,怕也没人不知道里面坐的是谁,因此几人干脆趁着夜色出了京城。
      马车空间狭小,风灯挂在车把式眼前,只透进来点微弱暧昧的昏黄。
      房月和苏寒江一人捡了一方坐着,春眉自然随着房月,此刻早已因为白天的奔波劳累缩在一角呼呼睡着。剩下两人对坐,车厢一个摇摆,头脸便似要碰到一起,不免心生尴尬。
      几番下来,苏寒江垂目静坐,大有圣贤弟子风度。
      房月也似有些不自在,先是撩了车帘扒在窗口,被一片夜色打回来,又摆弄起身边裹了几件换洗衣物的包袱,手里捏过来揉过去,眼里恨恨的看着睡得极为满足的春眉,最终还是拉不下脸像他那般缩成一团,只好将上半身放在凳上,姿势怪异的折着腰,拿那包袱枕着装睡。
      可怜这会正是他精神最好的时间,一点困意也无,夜里行车少又不得颠簸更甚,房月脑袋不时被碰得弹起又落下,只得咬牙默默忍着。
      苏寒江百无聊赖,想拿本书出来消遣,无奈箱子又被缚在车厢背后不易取得,只好作罢。
      两人出来三口大箱,如今只剩得一口装了自己旧年画作和绝版古籍的,苏寒江想起房月连他平日喜爱的衣物都嫌麻烦卖了,却没将自己的画作书籍卖掉,心里不由升起些莫名的温度。此刻见房月忍得可怜,不由摇头轻叹了口气,带出些笑来,刚才生出的半点尴尬消得无影无踪,十分自然的将那人拖过来,按到自己身上枕了。
      被触到时房月只紧了紧肩膀,反应到这人是他买来的苏大公子,不是什么李二少张老板,就当自己已经睡着,任由苏寒江动作,更加稳稳当当的装睡。
      没想到得了踏实的枕头,在车子的晃晃悠悠中,房月竟真睡着了,睡梦中还配合的搂住寒江双腿紧紧贴着,卸了防备的嘴角露出有些孩子气的笑来,只差把口水流在别人腿上。

      车把式是常年跑着的,一路上打尖落脚的地方摸得透熟,出了城个多时辰,便在一家客栈前停了,将几人安排住下。
      第二天房月仍是睡到中午才醒,反而因为睡多了头上有些发痛,心里正后悔昨夜竟在车里睡熟了,客栈都不知怎么进的,白白让苏寒江给溜了一夜。这会半响没见春眉影子,不由恼了:“春眉,死哪去了?!”
      房门闻声而开,只见那小厮端着水盆,顶着双耷眉毛蜡黄脸笑吟吟的进得屋里:“春眉没死,春眉一直在门外侯着呢,这不是怕扰了您的好眠吗?”
      房月越看他越不顺眼,想起那个光生漂亮多了的仆从,只拿眼往门外瞟着:“不是说过杂事都交给苏公子,还是你一天不伺候人骨头便发痒?”
      春眉撇了撇嘴,拖长嗓子应道:“是~~遵命。公子要扮阎王,春眉便只好当小鬼儿。”
      苏寒江进来时,房月正靠在床头撑着脑袋揉太阳穴,绯红白边的长袖将一半脸遮去,余光看见一个白影进来也不甚去理,揉着揉着却忽的一惊,只觉一阵温热挨到脸上。
      原来苏寒江进屋环视一圈,没找出该伺候的地方,看来看去,最后发觉脸巾还是干的,便走过去浸水拧起,直伺候到房月脸上。
      房月抬眼便定住了神,那白影立在面前,手里的脸巾搁在自己脸上,一脸的温和可亲,一时间只觉头也不痛了,气也不恼了,蓦然间三四月的风儿吹进了小客栈,柳条乱飞,燕子衔泥。
      不过这风儿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是房月自己吹跑的,他一回了神便一把夺过脸巾,做出张凶神恶煞的面目:“这个不必你伺候!” 于是柳条儿飘出窗户,燕子也不知道飞哪儿去垒窝了。
      苏寒江适时松手,退后一步,问:“还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
      房月逼上:“什么在下?有仆从自称在下的么?”
      苏寒江一楞,紧接着恍然大悟状:“公子有何吩咐,小的这就去办。”
      他这语气和春眉正经时像了七八分,房月反倒又觉得不自在了,匆匆打发他:“本公子饿了,你下去端些饭菜。”
      苏寒江又道:“是,公子。”神情正经得很。
      大约过了一柱香,苏寒江将三人的饮食端来摆好,三碗米饭几碟小菜,简朴得紧,一看就是他自己的喜好。
      房月还坐在窗前折腾自己的脸,粉扑好了眉画青了,打开胭脂盒子正要往嘴上抹,眼见着便要挑出妖娆无比媚骨天成的房月公子,斜里突然伸出一只白袖,将那胭脂一擒,扔出了窗去。
      房月转眼怒瞪,还没来得及喝止,便见他又将那黛螺香粉等物一一扔了干净,脸上淡然的神情动都没动。
      房月拍案而起,怒道:“苏寒江!你做什么?!”
      春眉跟着痛心疾首:“花想容最好的胭脂,十两银一盒;香妃阁最紧俏的粉,也是十两银子一盒;碧流坊最贵的黛子螺……都是我挤了半天才买到的!”
      主仆俩一怒一怨,苏寒江神情不改:“离了醉红院,这般妇人之物便再不用了。”
      房月咬牙,眼里怒火闪亮:“本公子喜欢,不用你瞎操心!”
      苏寒江背了手看向窗外,毫不让步:“房月公子容貌太过俊美,出门在外,还是遮掩些的好。”
      房月闻言颓然坐倒,眼神幽暗下去:“可……我已用了十几年,早就惯了,不敷上几层不能见人。”
      苏寒江将手抽出来,微微弯腰按上房月肩头,目光也从窗外收回来,看进房月眼里:“你如今不过二十又一,往后还有许多个十几年,可以慢慢习惯。就以今日为始。”
      房月心下一颤,一双眼望回去,似星华又似湖波。
      那解语风又带着嫩柳春燕吹进了屋子,更开了满树粉杏碧桃,连石头缝边每一颗冒出头的青草,都是簇新的。
      看得春眉在一旁全身发颤:跟着公子十来年,何时见得这般神情。什么人面前也装不来的。正琢磨自己是该溜还是该留,转眼又听他道:“这都是些什么青菜萝卜?换了去!”
      苏寒江亦随他道:“是,不知公子喜好什么口味?”
      房月袖袍一扬,做足了指点江山的气势:“但凡香的辣的,以前吃不得的,都给我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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