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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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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八点多的时候,杨朕来医院接梁小福,景山也开始挂点滴。景幺娘带着熬好的稀饭来,大家没错开,碰到一起。
梁小福不说话,接过景幺娘手里的稀饭,拿碗盛了,伺候景山吃。
景山一边吃一边没人事儿的问景幺娘,“爸那儿没什么事儿吧?“
景幺娘坐到空床上,整整那床上的被子才说:“他能有什么事儿,今天下去都可以回家静养了,刚还说要过来看看你再走。”
“干妈等着我下午回来接。”杨朕靠床边上自告奋勇。
“你干你的事儿,我叫了欢娃儿。”景幺娘看杨朕衣裳没理好,给他拍了拍,冷不丁的说:“梁小福,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正喂景山吃稀饭的梁小福,被这问话惊到了,景山给他使眼色,才转回身去说:“都安排下去了,钱照赔,被车撞那个今天去解决,干妈,您安心,没事儿的。”
景幺娘瞟一眼梁小福,起身来,对着他们三人说的,“这些事儿,咱们是粗心大意有错,可最万恶的该是那个叫卢伟君的哈,这人得找吧?你们别忘了这头。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可不白吃亏。”
“肯定找,弄不死他。”景山牙咬咬的,狗日的跑的挺快,充分说明这小子早就知道,那这样更见可恶。
梁小福见景山上气,喂他吃稀饭给他眼色,景山笑呵呵散了气,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早晚得逮住他,小福,再弄一碗来,我妈做的菜稀饭就是好吃!”安媳妇的心,拍老娘的马屁,捎带手全都干了。
景幺娘站起来,接过梁小福手里的碗勺,一眼也没看梁小福,说:“你们去吧!我来喂景山。”
梁小福只好退开,嘱咐景山记得饭后吃药,药在抽屉里,昨晚上护士已经发了。景山满口答应的,挥没有扎针头的手叫他们走。
这才去往靖安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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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靖安乡之前联系了晚报的老张记者,经过一晚,那家伙把相关信息整合了起来,跟他们社长请示,联合工商、质检,做个大行动,批准了,这时候正在去望丛乡的路上。
梁小福听他说望丛乡心中明白一半儿。那边是豆瓣之乡,病辣椒低价收去,做成豆瓣,就这么简单。老张记者说这个行动暗拍、直播,小梁同志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收了电话,梁小福觉得这边不用管了,刚进靖安乡的地界,朴小平又打电话说工商部门的人给他们通气,等抓到人叫随时合作指证,这就更不用担心了。
梁小福昨晚上没怎么睡好,听了这个消息后心情放松,闭着眼睛在车上养神。没一会儿,想到死人的这边,心又静不下来。
杨朕看他睁眼又闭眼,闭眼又睁眼的瞎折腾,问:“小福,你着什么急?”
梁小福直言不讳,“钱。”
杨朕笑笑,说:“这个你别担心!”说着叫梁小福拿他的包儿,讲他有支票。
梁小福拿出杨朕包里的支票,朕哥果然很粗心,压的有点弯曲,还好齐先生的印章处没有折痕,而且这还是张万事具备,只差数额的空白支票。
“要多少你自己填,我拿不准就没说数,他就没写。你看着办吧!”杨朕说完还教育梁小福,“钱是个什么东西,要你愁,别在意,山哥倒下了,还有你朕哥呢!”
梁小福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谢的话说多了就假,把支票收起来,心里认定这笔账要优先还给朕哥的,不能让朕哥在齐先生面前矮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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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山爸上午被医生批准可以出院,手续都没办齐,他就着急着到这边来看儿子。景幺娘要给他办手续,想想这样也不错,让老头子守着儿子,自己去办手续。
爷俩在病房里呆着没什么话说,景山爸带着收音机,低低的声音播放着,主持人推荐北门的小吃名店,说得唾沫星子飞的感觉,可爷俩像是谁也没有听。
景山爸说:“我听你妈说小福在靖安乡处理事情,他行不行?”
景山正看自己的手机充电满了没,结果还没有到一半,就放了下去,说:“他可以的很,人家现在翅膀长硬了的。”
“书读的多就是不一样,你以后待人家好点。”景山爸看儿子的点滴滴得飞快,担心他受不了,给他关的慢点。
景山不高兴,“哎呀,没关系,输快点我也没感觉,你关什么……哎,等等,爸,把话说清楚哈,什么叫待人家好点,我怎么对他不好了?!”
“你对小福好的话,他就不会搬出去了……”
“我……”景山有口难辩,把这事儿算在梁小福头上去。
“还有,我看你妈最近像是要松口了……你给小福递个话嘛,叫他多跟干妈亲近亲近,你妈不就认了呵呵呵,这不挺好的。”景山爸想听点儿别的,换台,生病这么久喝的都是稀饭,听这些主持人这么吹,馋虫都要被勾出来了,可又吃不得,不是作孽么!
景山伸手又把点滴调快,听着他爸的话挺玩味的,笑问:“合着爸你是早就认了的?唉,那你不够仗义啊,你老婆你不管管。”
“嘿,你弄错了哈,我老婆是管我的,我不能管她,权限不够。”景山爸说出这种把大男人脸面丢尽的话真是一点儿也不惭愧。
“行、行,爸呀咱不说认不认的事儿,咱爷俩交交心,我是真没明白,这么些年你被景幺娘蹂躏成这种思想了……”
“你又错了,什么你妈她蹂躏我啊,我是自愿被他管的。”
“那好嘛,你自愿的,你为什么要自愿啊?丢不丢人啊!”这个景家谜团也是困扰景山很多年了,你说他爸手上功夫那是有门派有名声的,怎么就这么怕老婆,被景幺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么多年。
“这怎么能叫丢人呢!第一哈,我不擅长这个挣钱,经济地位决定家庭地位,哎人家家嘛男的挣钱,女的做家务,我们家调一下,应该吧!你不可能让你妈又挣钱,又做家务,那就不行了,老婆是娶来疼的。疼老婆丢人啊?疼老婆不丢人。第二呢,你妈真心对我好……”
“对你好?!呼来喝去、掐你、打你,你都忘了吧?”景山真是打心眼儿里可怜他爸了。
“你呀……不是你这样想的,你看我吧身无所长,会拳脚却不能挣钱,这么多年,你妈从来没有因为打拳骂过我一句,也从来没有说不让我去打,我现在退休工资四百二,开支不够她还给我添钱……哎呀,你说这不是真心对我好啊!你说那些,都是小事,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
广播里不是说嘛什么叫爱一个人哪,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缺点优点统统都能接受,愿意跟他一起往未来走。
你不是说我认了么?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认小福,你性子急、脾气躁,动手打人家我又不是不知道,可他跟着你;还有现在小福多了不得的人,年薪上这个数吧?”景山爸伸了三个指头。
“三十万,不可能!”景山笑,他爸太看得起梁小福了。
瞧见景山不信的眼神,景山爸摇头叹气说:“你不信,去问你妈,给家里每个月交的多少钱,博雅郡的房子双证齐全那是要贷款给清的,你真以为你有那么多闲钱拿来还贷款,小福贴的。
你别小看他,他们那个事务所也是数一数二的,还有他多小就跟着他老师过去做了,会计这个东西讲业绩和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想咱们家小福哪里差了,要长相也是有的。
景山,你用钱心里没数、大手大脚,打牌赌起来,输了潇洒的很……爸爸不是批评你,你是这个性格,没办法。
你从外人的角度看看,小福啊好的很,蹬了你也说得过去,可他没有,还跟着你,不但如此,劳心费力的给你攒了一份家业,你房子有吧,车子也有吧,我想他那是真喜欢你,男娃儿又怎么样嘛,找个女娃儿未必这么真心,我才认的。
你啊,对他好点,他对你没话说的。莫要以后真把人气走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么好的人!”
景山爸难得话多,索性把话说到底,“我再多嘴一句哈,说到做生意挣钱,你真是十二分的有兴趣,不过说实话,不怎么地,肯定是没有遗传到你妈,随我。要不这过后你试着让小福拿主意,搞不好能赚,我听你妈说开公司的主意就是小福给你拿的对不对?”
前边儿的话景山全听进去了的,后边这句,就不乐意了,“爸,你不愿当家作主,犯不着教你儿子也缴枪投降啊!我没赚过钱么?这是今年运气不好。”
“嗯……我看不是,你就是做事儿的时候缺慎重,不如小福。”
“……”景山本来不堪的自信心被他爸不小心又重创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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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这家人的意思就是钱不赔够就要你们吃官司。
杨朕看他们拽的二八五万的样子真心想动手解决问,奈何狼小福早就说了的,不许他插嘴,又好死不死的答应了他,“嫂子”的脸肯定要给。
“……话还是那样,你们这样漫天要价,没有诚意,我们是来解决事情的。如果你们坚持,那就打官司吧!到时候各种费用一除开,你未必能拿到我们给你的那么多。”梁小福交叠起双腿,看着对面显然被这话刺激了的女人,不失时机继续讲,“孩子高中正是用钱的时候……好,我不想多说,你们家里是能够找人问问的,咨询一下律师,算一笔经济账就明白。”
梁小福说完就起身,走出这间屋子到死者灵堂,点了香,毕恭毕敬鞠躬,敬上。女人在众人的扶持下出来,梁小福淡淡道:“我们诚心诚意的,您三思。”
头不回离开这家,杨朕去院子外面倒车出来。梁小福和车主站在院子口等他,毕竟是办丧事的时候,一个村的人都在,看热闹、看稀奇的人大有人在,梁小福站着,任他们看。杨朕开车过来,梁小福临上车的时候,甚至向身后把自己当戏看的人点点头示意再见。
前脚走,后脚那些婆婆、大娘们就开始讨论了,有的说人家文质彬彬、有礼有貌的人,薛家是不是心太大了,向人家要那么多钱!有的说话又说回来还不是他们家卖病辣椒心虚在前;有的说听说那些卖了病辣椒的被公安局带去问话了呢!各种传言、小道消息真是漫天飞的时候。
杨朕问梁小福去哪儿,梁小福说先把陈哥送回去再说。车主陈哥连声道谢,可还是忍不住问道:“他们要是不愿意,我们就真要打关系么?”
“他们会愿意的,陈哥你申请保险就是了,没什么担心的。”梁小福笑着宽陈哥的心,那时候他都没有料到事情回直接这样戏剧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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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姓薛,第二日一早,薛家人带着香火纸钱,用门板抬着死者,把辣椒加工厂的大门给堵了,哭的哭、喊的喊,闹得一塌糊涂。要出的货已经装上卡车,这时候却出不了大门。
这件事儿把正在武汉的高老板给惊动了,打电话问梁小福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梁小福只能原原本本的讲了,并保证把这件事情尽快解决,不给加工厂造成损失。
接高老板电话时,景山在上厕所,梁小福给他把液体瓶挂好,在外面等他。景山听见梁小福接电话,知道是什么事情,上完了靠在门上听他讲完,等他挂了电话,自己举着液体瓶子出来,梁小福看见还怪他不叫自己。
景山这时候心里堆了天大的愧疚。
昨天爸说自己做事儿欠慎重,挺不服气的,现在想想,和收辣椒、卖辣椒的菜农动起手来的确欠考虑,没想到把辣椒厂也拉了下去。
梁小福伸手要液体瓶子,景山不给,自己拿着往前走,走的飞快,一点儿不顾及自己是个病人。
梁小福跟着他跑,终于在病房门口拦住他,“你怎么了?哥。”
景山拿液体瓶的手推开梁小福,往病房里去,不发一言把液体瓶子挂上挂钩,却是站着不上床躺下,就在那站着。
梁小福看不见他的脸,心里干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