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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26密室杀人案(下) ...

  •   6. 开启密室

      走到白院要5分钟,宫先生就一路骚扰了秦川5分钟。后者烦不胜烦,却被前者理解为欲拒还迎,加大了迫害力度。

      宫先生毫不嫌弃地用鉴赏美食的姿态陶醉埋首秦川满是汗味的黑发里,数秒后秦川终于忍不住给了他一肘:“别在这闹了!看路!走哪去了!”

      宫先生捂胸顿步,依依不舍地把脸从秦川的油头皮上抬起来,才看到波师他们已经在某条错综复杂的小径交叉口转了个弯,靠近了一个房间;而他正打算带着秦川径直往前走。

      宫先生停在岔口若有所思,见秦川快步往那边去了,才急忙赶上:“我统共就中午那会被师长带着急匆匆来过一次,记不住路是很正常的!”

      秦川没理他这句“挽尊”的话,镜片后的眼睛眯出一个非常微妙的弧度。

      霸道总裁急着在多年炮友面前找场子,当即大步迈过去抓秦川,秦川一个闪躲,宫先生的手来不及收回,胳膊撞到了他端着热熔胶的无辜下属。

      那一盆玩意可是沉甸甸,下属端到现在本来就肌肉发颤,被这么一撞直接泼了一点在地上,霎时就把一片小草浇成了立体树脂画。

      虽然其他人都没注意,但秦川怀疑向来注重仪表的宫先生其实踩到了一点胶水,证据就是宫先生走路姿势变得更风骚了。

      院子设计得有点像古代园林,每个房间都是独立的平房。

      书房的确是个密室,顶部平整封闭,没有瓦顶,也没有常见的气窗,只有一扇紧锁的正门供人出入。

      16:25,秦川绕着书房走了一圈,发现三面都是承重墙,只在有门的那面墙旁边安了一扇半米高的防弹玻璃窗,里面还有一层纱窗。

      宫先生解释道:“这是可升降的电控液晶玻璃,液晶膜经高温高压夹层封装在两层偏振膜之间。液晶分子在通电状态下呈直线排列,玻璃透光透明;断电状态时,液晶分子呈散射状态,具有旋光性,玻璃透光但不透明。开关应该一直没断电,而且开关都在屋门口。”

      众人纷纷上前:“对,那会我们看到的就是这样。”

      郭兄之前被耽搁,这是第一次来现场,当即就吓得倒退了几步,才惊魂未定地撞到波师,就又被玛琪撕心裂肺的尖叫惊得一哆嗦。

      吓成这样,估计的确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郭弟。

      虽然隔着纱窗,书房里的细节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但现场的确十分吓人。

      郭弟整个人被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摆在老板桌上,身上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四肢可能是被敲断了,反折在身后。脖子和头上粗暴地裹着一根宽布条,显出极不正常的纤细来,颈骨肯定已经断了。

      但恐怖的是,这根白布的另一端缠在台灯上,老式台灯被压得不堪重负,而尸体断了脖子的头却被迫扬起,像是不愿离开人世的厉鬼。

      郭弟折了的脖子要掉不掉地撑着他紧裹在布条里的头颅,整张脸在冷灯光下泛着缺氧的乌青肿胀,满脸血点,五官全部扭曲变形,不能闭合的眼睑几乎盛不住暴突的眼球,一截舌头伸在变了色的嘴唇外,却还因为面部肌肉痉挛而龇出一个淫卝邪可怖的笑容来。

      他怒张的颈静脉是滑稽的青紫色,蛇一般蜿蜒进布条下,整个人也像是被什么无骨的脊索动物或鬼怪附体,手和脚全都向着完全反关节的方向对折,就连练过柔术的恐怖片演员都营造不出他那种令人光天化日一身冷汗的氛围。

      更别提书房两侧的两面墙上还挂着巨大的白布,上面诡异斑驳的墨痕被空调风吹得晃若活物,实在容易让人脑补这是什么东南亚巫卝术。

      炎夏的炙热气息和灿烂阳光分毫不能影响开着阴冷白炽灯的密封空调屋,说不是灵堂里闹僵尸都没人信。

      众人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立了起来。

      难怪众人看到之后第一反应都是郭弟死了,这样子不但回天乏力,而且死不瞑目。

      秦川拿出(被除名通缉的)前警丨察的职业素养来仔细观察书房的陈设,借着这一扇窗户来回揣测形成密室的手法,在踮脚俯视靠近门口的地面时眼尖地在地毯上看到了一枚钥匙:“这是什么?”

      其他人都凑过来,努力从这个不太方便的角度辨认:“钥匙吧?”

      郭兄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有点像书房钥匙啊!”

      秦川转头,含蓄地问宫先生:“这门或者窗有没有缝隙?”

      宫先生毫无犹豫且毫不客气地说:“没有,都是密封的。无论在屋里还是屋外,门都必须用钥匙插孔转动锁上,窗户的唯一开关在屋里。而且但凡有一根钓鱼线,门窗都会卡住,根本关不上。秦老板最近柯南看多了?”

      秦川:“……”

      对宫厂产品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引起了这位霸道总裁的些许不满。

      众人又摸上爬下了半个小时,确认这的确是一间没钥匙就进不去也出不来的密室之后,秦川摊手:“没辙了,把那胶水再热热,开门吧。”

      宫先生点头,嘱咐:“一会你们在我后面一米远,不要挤过来。我先进去检查一下里面的火丨药丨自丨毁装置有没有泄露。”

      16:40,书房门终于被强行轰开。

      防爆金属门安然无恙,整块合金不动如山地挂在门框里,六位数的三柱式锁里各种零零碎碎的精细部件崩得屋里屋外满地都是,地毯上简直如天女散花。

      宫先生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拨了拨锁芯外几个看不出形状却还在胶水的作用下苟延残喘的顽固分子。

      秦川在他后面紧张看着,生怕呼吸声大了影响宫先生的判断,却见宫先生五指并拢直接捅进了孔洞里!

      众:“?!”

      无数肉眼难辨的细小零件哗然溅射,后面的波师和吴邦条件反射地扭头遮挡,宫先生却连眼都没眨,铁片在他玉白皮肤上划开血痕的同时,他五指反扣狠狠一拽,臂上结实肌肉瞬间耸如山岳,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里,严丝合缝的数百斤铁门赫然被他单手向外掰开一条缝!

      除了秦川和宫厂下属以外,其他人看宫先生的眼神立刻换上了敬畏和警惕。

      秦川着都觉得手疼:“要帮忙吗?”

      “各位老板先站着别动。”宫先生一指下属,“他知道这种锁,他来帮我开门就行了。”

      郭兄看得焦灼不已,来回原地踱步,表情十分苦大仇深,连老婆和快昏过去的小妈都顾不上,大概是被弟弟近在咫尺却一门相隔的尸体刺激到了。

      下属放下热溶胶,上前和宫先生一起,扣着门缝发力,数十下后已经变形的铁门终于发出一声不甘不愿的尖锐声响,从合页里转开了一个可供人出入的角度。

      宫先生挥退下属,就着这条缝上下左右、前后里外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一肘抵着铁门全力一格,将铁门彻底推开:“进来吧。”

      秦川瞄一眼就知道宫老板财大气粗,地上铺着几千块钱一平米的好地毯,提取脚印是不用指望了。

      宫先生踏着一地狼藉和未干的胶水踩上书房地毯,也不往里走,就在门边继续检查有没有泄露的C4粉。

      这头秦川才刚迈步,郭兄已经撞开他扑进了书房,满脸狰狞地直冲老板桌上的郭弟尸体而去。

      在他后面的秦川和波师赶紧同时挤进书房,一群人带起的风吹得两壁高高垂挂的白布呼啦一扬,不是闹丨鬼胜似闹丨鬼。

      秦川原本打算先观察一下现场细节,此刻却不得不紧赶几步才险险拉住郭兄:“您冷静一点!”

      郭兄手都快摸到吊着郭弟的布条上了,被秦川拉住之后还一脸魔怔,不断想靠近尸体,简直张牙舞爪,还是最后进来的吴邦帮忙,秦川才制住郭兄。

      郭兄被秦川一拳揍醒之后拉着秦川不放,满面惊恐:“我是不是被下了降头?!我刚才看见郭弟在朝我招手!而且整个场景都变成纯白色的,感觉特别吸引我,简直像是天堂那种!我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想走过去,拿郭弟脖子上那条布!”

      秦川正想忽悠几句,骗他买个什么消灾古董套餐,就听波师说:“你们来认一下,咱从窗口看到的是不是这把钥匙?”

      地毯上掉了一堆鸡零狗碎的金属制品,难为波师蹲在那拨来拨去,居然找到了钥匙。

      众人走过去,宫先生戴着手套从波师手里接过钥匙,举起来看了看:“是这间房的钥匙。”

      秦川质疑:“这你都能认出来?”

      宫先生:“因为所有钥匙上面都刻了锁的编号,我当然知道每个门上安的是哪把锁。”

      秦川:“……”

      宫先生一脸理所当然:“这些钥匙远看都一个样,不刻个号谁认得出来?”

      行,你说得都有道理。

      宫先生把钥匙放进密封袋,过去检查了一下窗子:“窗户密封完好。”

      随即抬头,嫌弃地看了一眼墙上的巨大白布:“好好的白床单,弄这么多墨水,以后还怎么用。”

      秦川:“……”

      都用来布置灵丨堂了,你还打算回收利用?!

      宫先生看到秦川的表情,一脸无辜:“就是床单啊。上午发现吴白先生去世之后我们商量布置一个灵丨堂,一时半会也没别的材料,我就让人找了几条白床单给白院。”

      郭兄忙道:“上午的确给父亲去过的屋子都挂了床单……充作云头幔帐。”

      宫先生嫌弃地拈起床单的一个角来看了看:“但我送来的是干净床单,这墨水谁泼的?好大味儿。”

      波师绕着老板桌看了看:“白院我不知道,但我屋里桌子下面都放了墨水,看看墨水瓶吧。”

      秦川拉开老板桌的抽屉,抽出一个空瓶来晃了晃:“是这个吗?”

      “对对。”

      眼看宫先生还在研究是谁污染了他的床单,白布越拉越高,书柜下方保险柜露了出来,郭兄走上前制止道:“宫老板……这个,柜子里还有我们白金会的一些重要物品……”

      宫先生“哦”了一声,从善如流地撒手。

      白布带着狂舞的墨痕呼啦一下俯冲着地,覆盖整面墙的同时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整面柜子。

      宫先生转身问秦川:“怎么样?秦老板破解这个密室杀丨人案了吗?”

      秦川没理他,专注地看着几个法丨医小心翼翼地解开布条检查尸体。

      7. 检查第二具尸体

      郭弟舌骨大角骨折,脖子上的勒痕中还有一道水平环绕颈部的细勒沟。细沟在喉头上方,无中断或提空,整个深度较一致,在后颈绞压处相交,有勒绳结扣的压迹,有皮肤小嵴状隆起和点状出血。

      宽布条较软,勒沟较浅,因布带皱折而呈不整齐条形淡痕,呈浅褐色皮革样化。但致死的细硬勒绳形成的勒沟较深,呈较窄的深褐色皮革样化。

      死亡时间4-6小时左右,致死凶器并不是吊住尸体头颅的宽布条,郭弟是被更细窄的绳索从背后环颈部一匝后绞勒颈项部,导致窒息,死后才被缠上宽白布。

      细绳大概也就是手链绳的宽度,封建迷信满地开花的缅甸几乎人人都挂着类似的,在场各位除了宫先生以外人手一条,凶器估计难找。

      郭弟被勒住的时候进行了徒劳的反抗,小臂上有一些擦伤,背部也有伤痕,从形状判断可能是被凶手用膝盖或肘部压制。

      而另一些磕伤无组织液渗出、无血痂形成,呈黄褐色皮革样化斑,从尸斑和局部生活反应来看死后被挪动过;四肢应该也是死后才被反折,创内无出血、无凝血块形成。

      凶手心狠手辣,死死勒住郭弟之后任对方挣扎,下手毫无动摇,留下了清晰完整的勒痕;死后还把尸体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宫先生把书房钥匙往空中一抛又接住,随口问:“郭弟先生这么瘦,我记得他身高还不到一米七吧?”

      郭兄点了点头。

      宫先生淡淡扫了一眼看到尸体后一脸恐惧、完全没有刚才嚣张气焰的玛琪:“也就是说,即便是女性,只要能将勒绳套在他脖子上,也完全可以从背后勒死他。”

      秦川饶有兴致地问:“宫老板的意思是?”

      宫先生摊手:“被人从背后直接勒死,他对外人应该不会这么毫无防备吧?”

      郭兄脸色铁青。

      秦川绕到另一边检查,看到郭弟尸僵紧攥的右拳缝里露出来几缕纱质布料。

      秦川稍稍扯了一下,肌肉痉挛导致尸僵严重,没扯出来。

      他怕破坏物证,也不敢再使劲,便用白色乳胶手套当底色,托着布料看了看:“偏紫的蓝色。”

      玛琪肯定地看向玛切,指着她青莲色纱笼裙角一处破开的网纱:“是这块吧?”

      众人来回比对,达成一致:“应该是郭弟抓掉的。”

      秦川倒不嫌弃这奇行种一般怪异的尸体形态,拎起郭弟紧紧攥着钥匙的左手看了看:“这是会客厅的钥匙?”

      宫先生看向郭兄:“抱歉,介意我冒犯一下令弟吗?”

      郭兄还在犹豫,然而宫先生本就没打算征求他的意见,只是通知一声罢了。

      宫先生衬衫下的小臂肌肉大块隆起,薄薄的乳胶手套被他暴涨的青筋顶出狰狞的凸痕,他五指握住郭弟形状怪异、僵硬爆皮如死鸡爪的左手,蓄力狠狠一攥!

      秦川再了解这力道不过了,宫先生曾经半秒不到就单手将他的右腿踝骨捏至骨裂(见《擒川》第10章),别说对付尸僵了,就算手撕僵尸都有可能。

      只听一声轻微的胶原纤维崩开伴随着钙盐无机物瓦解的声响,郭弟左手上的软组织被残暴的外力生生撕开,骨头也不知裂了几处,手已经松开了。

      郭兄看着宫先生强行把钥匙从死人手里弄出来,眼珠子都快掉到地毯上了。

      宫先生也不在意手套上被溅到的污黄尸水,拎着钥匙看了看:“编号和吴白先生念珠上那枚一样,是白院另一栋屋子的。”

      郭兄眼神中忌惮未消,不远不近地看了一眼:“对,这也是会客厅的钥匙。”

      秦川接过钥匙,细细观察了一下钥匙齿间的一点淡棕色:“这沾的是血吧?拿去鉴定一下就能破案了。”

      这句话其实就是口嗨,就算死者指缝里有上皮细胞的DNA样本,嫌疑人个个都是在黑丨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谁肯提供DNA样本这种要紧东西用于比对?谁知道会不会被泄露给缅甸警方?

      波师摸着胡子道:“也说不定是郭弟对玛切动手动脚的时候抓到的。”

      玛琪大概不知道DNA鉴定需要2份样本,以为DNA里头明晃晃写着这人的名字,没能领会秦川的幽默,立刻道:“要拿去做鉴定?不好吧?”

      郭兄还没来得及阻止玛琪说话,吴邦已经打蛇随棍上地问道:“哪里不好?”

      玛琪支支吾吾了几秒,梗着脖子道:“那岂不是外人也会知道郭弟非礼了玛切!到时候又要对白金会指指点点!以后玛切还怎么生活!”

      宫先生沉静的目光若有实质地落在玛琪身上,笑意深深:“玛琪女士真是体贴。既然您这么关心玛切女士的名誉,为什么那会不隐瞒她被非礼的事情呢?毕竟那会玛切女士到花园之后只顾尖叫,这件事如果你不说,我们完全不会知道。”

      “那不是怕影响秦老板破案,所以要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吗!”

      波师没搭理玛琪,转头问秦川:“那凶手应该没跑了吧?”

      玛琪大怒:“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玛切?”

      秦川耸肩:“可如果是玛切杀了郭弟的话,她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跑来花园?但凡你们谁来白院看看情况,发现郭弟的尸体,她肯定是第一嫌疑人啊。”

      宫先生回头看了一眼吴邦:“吴邦老板,您从到书房到现在就没说过话,怎么了?”

      吴邦面露难色:“这……”

      宫先生体贴地问:“是屋里太闷了,不舒服吗?”

      吴邦扶额,索性直说了:“这,四个小时了,有点憋得慌……”他用眼神示意,“你们倒是能忍。”

      宫先生仿佛没看出他的言下之意,戏谑道:“在下的肾和膀胱的确有能耐,是吧,秦老板?”

      秦川:“……”

      吴邦眼看他们又要开始打情骂俏,无奈道:“你们就没谁要和我一起去的吗?”

      波师几乎没有犹豫地说:“那我陪吴邦老板去一趟吧。”

      宫先生不置可否地转头问:“这屋子待久了一股臭味,各位要不要都出去待会?”

      秦川接到宫先生的眼神暗示,于是说:“那我去看吴白先生死亡的第一现场。”

      郭兄道:“那我带宫老板和秦老板去会客厅吧。”

      宫先生看了郭兄一眼,笑道:“也对,毕竟是白金会住的院子。那各位,一会花园见?”

      17:15,众人分头行动。

      玛琪正在犹豫,就在郭兄半劝哄半逼迫下带着玛切先去花园了——大概郭兄也意识到了他贱内嘴贱,容易祸从口出。

      从书房去会客厅要在一个岔口转弯,秦川注意了一下,会客厅居然正好在宫先生那阵险些带他走错的方向。

      郭兄指着一个和书房外型构造完全一致、甚至连绿化都十分类似的独屋:“这就是会客厅。”

      秦川照例绕着走了一圈,从窗户看了一眼,发现不但绿化,里面连桌椅的位置都几乎完全一致,可见宫先生果然是实施了酒店化建设管理。

      宫先生问郭兄:“郭兄先生介意我们进去看看吗?”

      郭兄还能怎么办,难道他说介意的话这位会考虑他的意见吗?

      于是为了不被驳面子,他大度道:“不介意。”

      宫先生看了他一眼,见郭兄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好心地追问了一句:“那我开门进去了?”

      郭兄扶额:“请进。”

      宫先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掏了一下兜,看起来吴白胳膊上摘下来那把会客厅钥匙比郭弟手里抠出来那把要干净一点,于是把后者塞进前者的证物袋,把前者掏出来开了锁。

      会客厅就像一个干净版的书房,家具布局完全一致,只不过桌上没有尸体,两侧墙上也挂着干净的床单,不是,丧幡。

      宫先生当惯了领导,到哪都想着视察,随手掀起来看了看,这一看目光却顿住了。

      他放下床单,若无其事地走到对面,也掀起床单看了看,居然内侧也有张牙舞爪的墨痕。

      宫先生打开抽屉,果不其然,墨水瓶也几乎空了。

      那边秦川正盯着门口往里的地毯,上面有好几大块花纹的深浅都和旁边不太一样,明显是毛没理顺,像是发生过翻滚或打斗留下的痕迹。

      郭兄一直小心注意着秦川的脸色,见他目光聚焦此处,赶紧解释道:“这是当时我和舍弟发现父亲的地方。”

      秦川不咸不淡地问:“据说昨晚令尊是趴在桌上的,桌子到门口至少有2米距离,令尊回光返照的时候从椅子上摔下来打了好几个滚?”

      郭兄被噎了一下:“这……”

      秦川没理他,蹲下身子戴着手套从地毯毛里蘸出些散落的白色丨粉末,小心翼翼地送到眼前捻了捻:“这肯定不是海丨洛丨因。”

      他前有缉毒一线经验,后有知法犯法多年,对那玩意再熟悉不过了。

      郭兄一脸讪讪:“也许吧。”

      秦川问宫先生:“你认识吗?”

      学识的贫乏丝毫不影响宫先生响应提问的积极性,他道:“不认识,我又不是自动联网搜索的电子显微镜,还能识别分子结构式。”

      得亏他没上过学,不然像他这种啥也不知道还抢着跟提问者抬杠的早被打死了。

      好在他补了一句废话:“应该是被掉包到吴白先生鼻烟壶里的毒丨药,他毒发倒地之后撒了一部分出来。”

      郭兄继续充当捧哏角色:“可能吧。”

      秦川极为耐心地在纯色地毯上细细拨弄,足足半晌,终于从地毯的绒毛间挑出了几缕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细丝。

      郭兄尚未察觉,宫先生瞄了一眼,勉强看出这应该是蓝紫色。

      玛切身上那条纱笼裙子那种。

      宫先生起身,高大的身影完全遮住了秦川的动作,唇角掀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俯视着郭兄:“郭兄先生,我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来。”

      他净身高189,又是混血的骨相,俯瞰的角度显得他眉骨耸立、眼窝深邃,大片阴影的投射下,他漆黑眼珠里简直有不可思议的狠厉与洞穿:“难怪我总觉得两位女士哪里看起来怪怪的,她们上午穿的好像不是现在这身吧?玫红色和紫罗兰才是同一色系,靛蓝色和青莲色才是一套搭配,对吧?”

      郭兄额角汗滴如雨:“我,我不知道宫老板是在说什么……”

      宫先生傲慢地笑了笑:“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你回花园好几分钟之后,令正才回来啊。”

      郭兄的脸唰一下变得灰白。

      秦川愕然抬头,刹那间心头雪亮!

      玛切的弱不胜衣、畏畏缩缩,玛琪的脚腕血痂、自相矛盾,全都有了解释!

      难怪他看她们总感觉若有若无的违和,原来如此!

      ————

      【至此,线索已经全部加粗给出,无奖竞猜凶手和密室手法哦!

      死者:白金会会长吴白、次子郭弟

      嫌疑人:吴白小妾玛切、白金会长子郭兄、郭兄夫人玛琪,军阀波师、本地□□帮主吴邦】

      8. 当众解谜!

      17:30,在场唯一一位具有完整不在场证明的宫先生以大佬坐姿盘踞在花园的遮阳伞下,不知从哪搬出一个看起来又土又破的酒瓶,悠然自得地撬开螺旋盖。

      浓烈到刺鼻的酒香和蔗糖发酵的甜味霎时火山爆发般从小小的瓶口冲出,他倾倒瓶身,抠门地在装了冰块的酒杯里倒了小半杯,然后举杯宣布:“下面进入解谜环节!有请秦神探登场!”

      众人:“……”

      然而其他人并没有他这么好的兴致,对坐无言,都很不给面子。

      吴邦狐疑:“真解出来了?可别冤枉好人啊。”

      秦川轻咳了一声,谦虚道:“大概,八成,也许,可能吧。”

      波师泰然自若:“说来听听。”

      秦川看向玛琪:“玛切小姐身高160,肤色偏白,穿饱和度高的颜色会比较好看,比如紫罗兰色的裙子。然而玛琪小姐身高165,皮肤颜色稍深——”

      “玛切小姐那条不合身青莲色裙子,原本是穿在你身上的吧?”

      玛琪大惊失色,原本以泪洗面的玛切霍然抬头,眼中的惊喜藏都藏不住!

      秦川用非常绅士的怜悯目光看了一眼玛切:“我在看到郭弟老板的尸体之后就有些奇怪,他左手紧紧握着钥匙,右手把裙角上的蓝紫色网纱扯下来,玛切小姐的领口是怎么崩开的?”

      玛琪一脸惊恐,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之后我随口说到鉴定的时候,玛琪小姐态度很是抵触。我才想到,玛琪小姐腿上的血痂或许是被郭弟用左手的钥匙划开的,之后玛琪小姐用手链勒死了郭弟,又恰好遇到玛切小姐,于是两位小姐换穿了裙子,然后玛琪小姐扯开了玛切小姐的上衣。”

      玛琪不断摇着头向后退,却被郭兄狠狠扣住手腕,粗鲁地扯回来,厉声喝问:“玛琪!真的是你杀了郭弟、还嫁祸给玛切?”

      郭兄的神色严厉到简直吓人,枕边人的质问让玛琪完全崩溃,她尖叫道:“不!不!!!不是我!我只是和他拉扯了一下!杀他的明明是……唔!唔!呜呜呜!”

      郭兄将桌子上的餐巾团成团塞进了玛琪的嘴里,将她所有尖利的叫声都堵回了喉咙里。

      玛琪死命挣扎着,想摘掉嘴里的布巾,却被郭兄牢牢按在怀里不得动弹。她努力想替自己辩解,整个五官都因用力而变形,眼角已然沁出泪水,却只能发出嘶哑难辨的噪音。

      郭兄看着秦川,表情中的沉痛难当不似作伪,哽了哽,才道:“秦老板请讲。”

      秦川把自己陷进竹椅里,慢慢道:“关于郭弟老板的死亡时间,我一开始陷入了误区。”

      宫先生的忠告还是有点用的:“这个案子不能做痕检,你能依靠的只有推理。所以你只能相信那些绝对客观的东西,不要被可以作假的线索迷惑。”

      口供未必真实,不能作假的只有时间线。

      如果不论所谓的“非礼”口供,郭弟本人最后一次出现是11:52,死亡时间应该是在13:00之前。

      “从两位美女的个性来判断,我猜测换裙子是出于玛琪小姐的要求。玛切小姐换上青莲色纱笼后回到花园高呼被非礼,如果玛琪小姐并没有打算杀死郭弟先生,那么此举意义何在?呼叫同谋的可能性不大,因为那之后离开花园的只有师长,郭兄先生忙着帮忙控制玛切小姐。如果玛切小姐到达花园的时候玛琪小姐还没有杀死郭弟先生,那么其他人万一跟去白院查看情况岂不是可能会目击现场?我只能猜测,郭弟在12:28以前就已经死了,玛琪小姐是通过玛切小姐混淆视听。”

      郭兄眼白里泛着猩红的血丝,问道:“那动机呢?”

      秦川叹了一口气:“尊夫人曾经用‘见色眼开’、‘毫无廉耻、无礼无赖、禽兽不如的臭流氓’形容过令弟,大概是郭弟偷了书房的钥匙,然后想锁门对嫂子行不轨之事,结果不慎被勒死了吧。这大概能算防卫过当?”

      郭兄面容哀恸,红着眼眶,沉默半晌,才说:“是我没管好内弟和内人,才会出了这种家丑。此事我会处理,还麻烦各位不要外传。”

      和他一贯句句不和的波师居然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玛琪听到郭兄的总结发言,看了看郭兄,又看了看波师,几番流转间眼里的光终于灭了,喉管摩擦间挤出似哭似笑的嗬嗬声,不受控制流出来的口涎洇湿了布团,显得表情痴痴傻傻,完全不像是下午站在骄阳下挽着丈夫手臂、嬉笑怒骂的泼辣少妇。

      吴邦见波师已经表态,再追究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于是百无聊赖道:“那行吧。”

      郭兄用力将玛琪扣在怀里,问道:“那定价就按咱们上午商量的那样来?”

      波师和吴邦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郭兄一脸心力交瘁:“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恕我不能作陪了,我得赶紧送家父、舍弟还有贱内回白金会。”

      波师和吴邦颇为理解地点头:“吴白先生出事之后我们就收拾东西做了散会的准备,那我们也各自离开吧。”

      宫先生却笑吟吟地放下了酒杯:“等等。”

      玻璃杯磕在塑料桌上发出一声很轻的闷响,波师和郭兄心里同时跟着一咯噔。

      宫先生非常自然地说:“各位既然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之前记得归还一下钥匙。白院里我已经收了两把会客厅钥匙和一枚书房钥匙,还差一枚。”

      波师和吴邦各自交齐了钥匙,郭兄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乍青乍白,将玛琪小心地交给保镖控制,在自己身上翻了翻,没找到,于是对宫先生道:“抱歉,忙了一天,我脑子乱得很,可能把钥匙掉在哪了,我这就回白院里找。我实在是有点着急哪位老板能帮我一起找找看吗?”

      吴邦正想拒绝,却见波师那张满是胡子的脸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来,之后居然点了点头。

      吴邦非常纳闷,心想波师为何突然如此热心,难不成这两人表面装作不合,背地里准备玩什么猫腻,于是道:“那行,我老头子也帮你一起找找。”

      不得不说,吴邦虽然迟钝,但偶尔也能蒙对一点。

      18:00,白金会、军阀、□□三方势力呼啦啦进了白院,花园里除了警戒的宫厂下属,顿时只剩下宫先生、秦川两人。

      宫先生听着波师远远喊“吴邦老板,这边这边”,侧头看向秦川:“郭弟握着会客厅钥匙在书房锁门强丨暴玛琪?然后玛琪杀了郭弟,变成空气出的门?刚才那套漏洞百出的说辞糊弄一下他们就算了,现在这儿没外人,秦老板就别跟我装了。这案子真解出来了?”

      秦川慢条斯理地说:“大概,八成,也许,可能吧。”

      宫先生挑眉:“哟,秦老板这是记我没说实话的仇呢?”

      秦川看了宫先生一眼,上扬的眼形里狡猾光芒一闪而过:“宫老板都不记路,我哪敢记仇呢?”

      宫先生大笑:“哈哈,我不是给过你提示了吗?什么时候想通密室手法的?”

      秦川漫不经心道:“波师说他发现郭弟尸体的时候觉得不对,你带错路的时候开始怀疑,看到郭弟手里的会客厅钥匙有了猜测,见到会客厅之后确定的。”

      9. 私下解谜!【完结章】

      当时波师说他“结果瞎走了一圈,半个人影都没见着,倒发现书房反锁着,从窗户看郭弟那样好像是死了”,过了一会又说“我第一次去白院,哪认得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后来我发现郭弟可能死在书房之后立刻就往花园跑”。

      而“交接钥匙的时候吴白先生当众把两枚钥匙完全销毁了,确保了书房的钥匙是世界上唯一一枚”;“我们三家盲选钥匙的时候并不知道钥匙对应哪个院子哪个房间,但父亲立刻毁掉了两把钥匙,说这把钥匙对应的房间用来放定金、印章之类的贵重物品,他保管这唯一一枚钥匙”。

      书房和会客厅的构造和布置完全一样,是吴白决定了哪个房间用作书房,哪个房间用作会客厅。

      如果波师真的是今天中午第一次去白院不认路,怎么会一口咬定郭弟所在的房间是书房,而非会客厅?

      照理说,宫先生去过两次现场,不可能带秦川走错路,一定是故意在给秦川提示。所以秦川16:30看到白院书房后就在怀疑,13:10波师带吴邦和宫先生去的“书房”和14:00、16:25他们看到的书房并不是同一间。

      他们第一次看到的“书房”,其实是会客厅!

      宫先生说过:“其实师长一开始是叫我在花园等候,顺便看着郭兄先生,但我一看他爹他弟都死了,有点害怕被他克死,于是就强行跟着去了白院。”

      波师原本只打算带吴邦一人去真正的现场,是因为吴邦不认路!

      关于这一点也只是秦川的猜测,但这个猜测可以解释为什么10:05宫先生“麻烦吴邦老板一起去了一次我院子里的洗手间,吴邦老板答应得很痛快”;11:20时,吴邦也叫了波师陪同;吴邦说过,12:40时,“我还叫宫老板陪我一起去来着!要是杀丨人,我能叫他?”;17:15时,吴邦依旧叫了人陪同。

      12:40那次宫先生以“当时郭兄先生要开冰箱,我怕出岔子”的理由拒绝了,所以吴邦自己去洗手间用了二十分钟。

      没有人带路,吴邦用了20分钟才回到花园。

      现在回想,当秦川试探着问“厕所排泄物好提取吗”的时候,吴邦虽然一脸羞辱,但并没有直接反对。而郭兄和波师却罕见地在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的反对意见,很可能他们两人才是打着上厕所的名号离开花园、实际并没有上厕所。

      如果吴邦的确不认路,并且波师也偶然发现了这一点,就能解释为什么波师一开始只打算带吴邦一人去伪装成书房的会客厅,并且在17:15的时候主动陪吴邦去洗手间。

      秦川睨了宫先生一眼:“我是看到郭弟手里拿的是会客厅钥匙才猜测可能书房并不是第一现场的。”

      宫先生如此确定书房只能用钥匙打开,而13:10时目击证人吴邦和宫先生只能确认郭弟所在的房间是一间密室,至于“这间密室是书房”的论断是波师提出的。

      13:15,吴邦和宫先生离开后,直到13:45波师再回到花园期间,有30分钟的时间内白院只有波师一人,他完全来得及把郭弟的尸体从会客厅挪到真正的书房,然后再回到花园——

      如果他有白院会客厅和书房的钥匙的话。

      波师一口咬定郭弟死在书房实在可疑,既然如此熟悉白院,他很可能是与白金会的某个人串谋,那么同谋把钥匙交给他也并不奇怪。

      12:40,郭兄在花园打开冰箱,过后宫先生再看时吴白手链上只剩一枚钥匙,应该就是秦川检查尸体之后宫先生取走的那枚会客厅钥匙。

      自那之后,并没有人对冰箱做出什么引人注意的举动,所以书房钥匙应该是在12:40及之前失窃的。

      书房钥匙再次出现是16:40,强行破门之后,波师从书房地毯上找到的。

      他们在门口看到的钥匙未必是波师“找到”的那一枚,不近看的话根本分辨不出会客厅钥匙和书房钥匙的区别。

      宫先生说过:“无论在屋里还是屋外,门都必须用钥匙插孔转动锁上”,当时受各种密室杀丨人案的定势思维影响,秦川问“这门或者窗有没有缝隙”。他一直在想如何把钥匙放回屋内,却忽略了门从外面上锁的可能。

      既然钥匙不在室内,那么所谓密室也就只是一间上了锁的屋子。

      既然宫先生明示所谓密室有两处,那么被伪装成书房的会客厅应当才是第一案发现场。

      玛琪的确曾经被郭弟抓破了裙角、划破了脚腕,但她和郭弟为什么会去会客厅?

      玛琪一上午都在花园侍候,直到11:50离开花园。郭弟几乎是立刻就离开了花园,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很可能郭弟就是跟在玛琪身后去了白院。

      玛切证词为假,所以郭弟遇害时间区间的左边界提前至11:57,嫌疑人增至五人,多了一个郭兄。他们不在花园的时间分别是:

      玛琪:11:50-12:28

      玛切:12:18-12:30

      郭兄:12:10-12:22

      波师:12:30-13:05

      吴邦:12:40-13:00

      吴邦可以排除,他完全是被凶手和同谋利用作目击证人;玛切也可以排除,她只是被玛琪利用来掩人耳目。

      在会客厅外,宫先生对郭兄说:“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你回花园好几分钟之后,令正才回来啊。”

      玛琪被揭穿之后尖叫道:“不!不!!!不是我!我只是和他拉扯了一下!杀他的明明是……”话没说完就被郭兄强行堵住了嘴,她想说的会不会是——

      “杀他的明明是郭兄!”

      这是一个合理的推测,因为郭弟是被人从背后勒死的。

      从郭弟一手钥匙一手网纱的姿态以及会客厅地毯上的痕迹来看,当时郭弟应该是将玛琪拽倒在地后纠缠。

      如果玛琪用手链勒他,郭弟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至死都还拽着玛琪的裙角,还被压住了背部,所以勒死郭弟的应该另有其人。

      玛切和郭兄之间,郭兄的嫌疑更大。玛切不大可能毫不犹豫地勒死郭弟,从勒沟边缘的平整程度判断,凶手可是从下手到郭弟死为止,一点都没松劲。

      郭兄勒死郭弟之后12:22回到花园和波师商量对策,玛琪和玛切换了裙子之后12:28回到花园,白金会如今只剩下郭兄当家,玛切必然不得不服从他们的安排演戏。

      宫先生摸了个柠檬出来,徒手挤进酒杯里:“厉害啊秦老板,你怎么看出郭兄是去找波师商量的?”

      一粒柠檬籽迸到秦川眼睛上又迅速弹到了草丛里,秦川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躲,然后冷冷地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玛琪说她和郭兄夫妻感情很好是一厢情愿,那会你说‘他们之前还没这么能吵,好像还挺融洽,昨晚上吴白还邀请波师面谈,不知道见没见。自从发现了郭弟的尸体,就处处不对付。’

      估计波师昨晚上去白院和郭兄达成了什么协议,今天郭兄杀了郭弟就立刻叫他出主意处理尸体,然后两人装作处处不和,至少我一开始也没想到波师居然会帮郭兄。

      两人吵成那样,郭兄还一口一个师长地叫。玛琪估计什么都不知道,真以为那俩在吵架,对波师都是喊‘你这老头’,也是可怜。”

      宫先生“啧”了一声,感叹道:“可怜你还让人家背锅?”

      秦川轻描淡写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吴白是她杀的吧?”

      宫先生啜了一口朗姆,舒服地窝进躺椅里:“我倾向于是郭兄让她做的,郭弟可能知道了什么,所以11:52跟着玛琪回了白院。不然为什么郭兄也跟了过去?郭弟大概是想用这件事威胁玛琪就范。”

      秦川拿过另一只酒杯倒了一点,被冲天的酒气熏得皱了一下眉,闻言戏谑地看向宫先生:“宫大老板这段推理合情合理,但是有什么证据吗?”

      宫先生从兜里拿出装着郭弟手里抠出来那枚钥匙的密封袋:“做个指纹鉴定就有了。”

      秦川懒散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你是说……”

      宫先生笑了笑:“我觉得郭弟把这枚会客厅钥匙握在手里并不是为了先锁门再强丨暴玛琪,你说呢?”

      郭弟不能空口无凭地威胁玛琪,这枚钥匙可能就是证据!

      宫先生又喝了一口酒,悠悠道:“有些人太贪心,不想沾手,反而留下破绽。”

      郭兄让玛琪去杀吴白,却又怕牵涉自己,所以完全置身事外,连会客厅钥匙都没给玛琪,以至于玛切昨夜下手后偷了吴白的会客厅钥匙锁门。

      今天早上郭兄和郭弟发现吴白尸体时玛琪并不在场,之后一直到中午她才找到机会离开花园返回白院,想把钥匙扔回会客厅。

      大概就是那时,郭弟抓住了玛琪,以钥匙作为威胁。

      尾随而来的郭兄见玛琪败露,立刻勒死郭弟,却没料到猛烈压迫颈部时刺激颈动脉窦或迷走神经分支喉上神经,导致郭弟反射性心跳停止而迅速死亡,竟然在一瞬间形成了尸僵。

      正常人并没有宫先生的怪力,郭兄一时无法拿出郭弟左手握着的吴白的会客厅钥匙,只得拿走了尸身上郭弟的会客厅钥匙。

      12:22,郭兄回到花园之后和波师商量如何掩盖罪行。两人商量了一阵,郭兄将一枚会客厅钥匙交给了波师,然后波师12:30离开花园、前往白院。

      秦川赞同:“郭兄如此自私,应该是把郭弟的会客厅钥匙交给了波师,万一出事也好把自己摘干净。”

      回溯至12:40,郭兄打开冰箱闹了一场之后宫先生看到“吴白先生手链上只有一枚钥匙。”

      钥匙远看并无区别,在那之后并没有偷走书房钥匙的机会,所以宫先生去看的时候书房钥匙应该已经失窃,吴白手链上的一枚钥匙很可能是会客厅钥匙!

      而吴白的会客厅钥匙早已被玛琪取走,所以郭兄很可能借着12:40开棺的机会取走了吴白的书房钥匙,然后将自己的会客厅钥匙放进了吴白手链里。

      波师拿到钥匙之后12:35到达白院,将郭弟尸体四肢反折,在会客厅两侧丧幡上泼墨,布置得看起来像是闹鬼的样子,然后将自己的随意一枚钥匙扔在门边,用郭弟的会客厅钥匙锁门,13:05回到花园“报案”。

      宫先生说波师刚宣布郭弟死了的消息,“郭兄先生先上去一手揪住了师长的衣领,另一边提拳就要打脸,结果师长直接抓住了他的拳头往里一攥”,可能郭兄就在那时将偷来的书房钥匙交给了波师。

      然后波师带着吴邦和宫先生来到他称之为“书房”的会客厅,然后再叫吴邦和宫先生回花园找书房钥匙。

      波师独自在白院时将会客厅泼墨的床单翻了个面,收走自己的钥匙,用郭弟的会客厅钥匙锁门,把郭弟的尸体搬到书房,在书房两侧墙上床单泼墨,把郭弟的会客厅钥匙扔在地上,用书房钥匙锁门,再回到花园,和众人商量找人破案。

      秦川往嘴里倒了一口酒,没想到瓶子看起来破破烂烂,入口瞬间呛人的酒味居然沉作几乎要把口腔浸化的醇香,连从来不敢贪口腹之欲的他都没忍住多喝了几口,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杯子:“有一个问题。”

      宫先生顺手给秦川杯子里挤了点柠檬汁:“一个问题今晚让我上一次,有问必答,包您满意。”

      秦川没理他:“固然移尸这一招能混淆死亡时间和地点,而且书房钥匙的唯一性在这个密室诡计里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怎么保证你会配合他们让这个诡计生效?”

      宫先生面色古怪地看向秦川,含蓄地提示道:“从波师的角度看,我每次去洗手间都一定要叫上一个人,你觉不觉得听起来有点耳熟?”

      秦川:“……”

      哦对,他太了解宫先生,以至于先入为主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波师居然以为宫先生也是个路痴,就感觉有亿点搞笑。

      震惊!霸道总裁军火商居然每次上厕所要人陪!这究竟是方向感的沦丧还是安全感的缺失?难道在厕所里竟发生过什么不可告人的……

      秦川举起酒杯掩饰唇角的笑意,轻咳一声:“难怪郭兄一开门就要死要活地冲着郭弟的尸体去了。”

      一个人吸引视线,另一个人用真正的书房钥匙替换原本扔在地毯上的会客厅钥匙,造成书房钥匙开门前就在书房内的假象。

      发疯这段戏只能郭兄来演,有血缘关系还能勉强解释怪力乱神,不然太过莫名其妙。波师再趁机假装在地上找到书房钥匙。

      秦川心里已有预感,但还是问道:“假钥匙呢?”

      宫先生笑着向他举起杯,顺便翘了个二郎腿。

      他昂贵的手工牛皮鞋面光滑油亮,微微抬起的鞋底中央,在1厘米鞋跟前的凹口处,被胶水牢牢粘住的金属钥匙上反射出一闪而逝的光。

      “吴邦已经起了疑心,不会让郭兄和波师单独相处的。你说郭兄那种自私到所有事都让玛琪顶罪的人,会不会以为是波师故意藏起了那枚会客厅钥匙想要挟他呢?”

      难怪在会客厅外郭兄说“请进”却无动于衷,原来不是他消极抵抗宫先生登堂入室的行为,而是他手里根本就没有会客厅钥匙,只能等着宫先生开门!

      秦川看着优哉游哉品酒的宫先生,后颈却渗出了细密的汗意,被夏风一刮,居然从骨髓里泛出反季的寒意。

      他张了下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见宫先生放下腿,摇着酒杯哼起上周海南禁毒官号在微丨博发布的热门歌曲:“麻烦给我的毒丨贩来一杯Mojito,我喜欢阅读他认错时的眼眸~”

      秦川:“……”

      得,高看这姓宫的一眼都是浪费感情。

      宫先生转头看向秦川:“你不多喝点?这可是2014年底佳士得拍卖上有人拍下来送我老板的淡朗姆,能追溯到1780年,一瓶好像得一万三千多英镑。”

      秦川刚才尝了半杯,味道确实不错。他也不跟宫先生客气,一边给自己满上,一边略有深意地试探道:“你老板倒是大方。”

      宫先生又喝了半杯,满足地眯眼:“据说那人送来酒的时候我老板的男朋友也在。当着男朋友的面,她立刻说自己已经戒酒了,然后直接把酒转送出去了。”

      宫先生放下酒杯起身,眉深目阔的俊脸几乎贴在秦川眼前:“我就在这,怎么也没见你说自己戒酒?”

      秦川笑了笑:“但你可以把这瓶朗姆转送给我。”

      宫先生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拿过瓶子,对着自己的喉咙一通猛灌,喉结急速滚动,末了一边伸手把秦川困在两臂和椅子间,一边顶着两边鼓如金鱼的腮帮子俯身去凑秦川的嘴。

      秦川忙不迭把他推开,却不防捂到了宫先生的嘴巴嘟嘟,霎时一满口酒全都喷在了花衬衫上,少说也得有上千英镑。

      宫先生意犹未尽地把唇边残余的酒液蹭到秦川脸上,连银边眼镜都被他的高鼻梁拱歪了:“经过我的口腔中转,是转送没错吧?”

      秦川一巴掌扇上宫先生的狗头:“滚!”

      宫先生强扯秦川湿漉漉的花衬衫:“快脱下来,拧一下那酒还能喝。”

      【完】

      ————

      附时间线:

      死者:白金会会长吴白、次子郭弟

      嫌疑人:吴白小妾玛切、白金会长子郭兄、郭兄夫人玛琪,军阀波师、本地□□帮主吴邦

      6.25日

      玛琪提前伺机把吴白鼻烟壶里的白丨粉替换为某种有丨毒粉末,用吴白的会客厅钥匙锁门。

      深夜,吴白犯瘾,误吸,毒发身亡。

      6.26日

      09:00,郭兄、郭弟、波师、吴邦、宫先生一边吃饭一边在花园聊天。

      09:30,郭兄唤来夫人玛琪,让她看看吴白起床与否。

      09:40,玛琪带玛切回花园说吴白一夜未归,郭兄、郭弟赶回后四处找寻。

      09:45,郭兄和郭弟一同在白院的会客厅发现吴白尸体,带回花园。

      10:00,郭兄、郭弟、波师、吴邦、宫先生在花园谈话。

      10:05,宫先生、吴邦离开花园,回宫先生院子上厕所。

      10:20,宫先生、吴邦返回花园。

      11:20,波师、吴邦离开花园,回吴邦院子上厕所。

      11:35,波师、吴邦返回花园。

      11:40,宫先生、波师离开花园,回波师院子上厕所。

      11:50,玛琪离开花园,前往白院。

      11:52,郭弟离开花园,前往白院。

      11:55,宫先生、波师返回花园。

      12:00,玛琪想把吴白的会客厅钥匙丢回去,被跟踪她的郭弟捡到,威胁她,两人扭打,郭弟用吴白的会客厅钥匙划伤玛琪脚踝。

      12:10,郭兄离开花园,前往白院。

      12:13,郭弟在会客厅揪下玛琪筒裙上的蓝纱,赶来查看情况的郭兄在会客厅用手链勒死郭弟。郭兄没能拿走吴白的会客厅钥匙,只得拿走了郭弟身上的会客厅钥匙。

      12:18,玛切离开花园,前往白院。

      12:22,郭兄回到花园,找波师私聊对策,把郭弟的会客厅钥匙交给波师。玛琪在白院遇到玛切,强迫玛切换上她的青莲色筒裙。

      12:28,玛琪回到花园。

      12:30,玛切衣衫不整跑进花园大呼郭弟非礼,嘤嘤哭泣。玛琪出来安慰玛切,波师假作烦躁回屋,实则前往白院。

      12:35,波师抵达白院会客厅,用白布裹住郭弟的头颅和脖子,反折尸体造成狰狞状,在会客厅两侧墙上床单泼墨,将自己的随意一枚钥匙扔在门边,用郭弟的会客厅钥匙锁门。

      12:40,郭兄在花园打开冰箱,偷走吴白尸体上白金会书房唯一一枚钥匙,将自己的会客厅钥匙放回吴白身上。吴邦离开花园,回自己院子上厕所。

      13:00,吴邦回到花园。波师离开白院,前往花园。

      13:05,波师回到花园,说郭弟死在了书房。郭兄和波师起肢体冲突,郭兄趁机把书房钥匙交给波师。

      13:10,波师带着吴邦、宫先生来到波师称为书房的会客厅前,发现门反锁,从窗户看到一枚钥匙掉在门口,郭弟死在椅子上,两壁挂着泼了墨的白幡。

      13:15,吴邦和宫先生离开书房。波师将会客厅泼墨的床单翻面悬挂,收走自己的钥匙,用郭弟的会客厅钥匙锁门,把郭弟的尸体搬到书房,在书房两侧墙上床单泼墨,把郭弟的会客厅钥匙扔在地上,用书房钥匙锁门。

      13:20,吴邦和宫先生回到花园,众人发现吴白尸体上的书房钥匙失窃,四处寻找。

      13:40,波师离开白院。

      13:45,波师回到花园。

      14:00,众人回到书房,确定书房形成密室。

      14:15,众人商量找人破案。

      15:30,秦川到达南天门山。

      16:25,众人到达白院花园外。

      16:40,宫先生强行打开白院书房门,率先进门粘走了地上郭弟那枚会客厅钥匙,郭兄假装魔怔吸引了众人注意力,波师假装在地上找到了书房钥匙。

      17:30,众人回到花园,秦川指认玛琪为凶手,郭兄堵住了玛琪的嘴。

      18:00,波师、郭兄、吴邦前往白院找一枚不可能找到的钥匙,宫先生和秦川在花园把酒言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626密室杀人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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