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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乖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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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钟家出来,回到车上,祁鹤的气压还有点低。
具体说不上来,他更像是情绪怪异,整个人从骨子里发出的冷漠强势感,坐在后座时,他周身都笼罩着阴郁。
有一种另类使然的反常。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祁鹤出声问她。
女孩家之间的事,祁鹤或许不应该管,不过是他知道姜至不是那么粗心容易摔倒的人,再加上她不善的目光。
大概还没有什么事能逃过祁鹤的眼睛。
刚刚祁鹤确认了姜至的脚没有问题,不然,钟灵那个表妹真的会被他追责。
以祁鹤的脾气。
姜至真觉得这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祁鹤要知道的事,她也根本不可能瞒他。
祁鹤抬眼,眼底黑色,侵入这黑夜里。
“姜至,回答我的问题。”
姜至肩膀一抖。
祁鹤的语气也很反常。
姜至说:“她问我,是不是你的私生女。”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最多算个私生妹妹。”
姜至抬头看向她的兄长。
他有着俊朗的面容,矜贵无双的五官,一双凉薄的眼睛最是漂亮,常年健康的生活让他皮肤体态都很好,就像书上说的,身材好是富人的象征,而运动也是需要长期自律的,你的身材就反应了你的贵气。
祁鹤就是很典型的这一类人。
他每天早上七点起床,跑步半小时,每周两小时健身时间,另外吃的也很健康,会严格锻炼自己的身材。
他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瘦。
有一年姜至生病,发高烧快到四十度,祁鹤把她从房间背到车上,下车又背到医院,趴在他背上时,姜至能清楚感觉到他宽厚臂膀传来的温度,并且结实有力。
祁鹤是虽然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却在她成长中占据重要地位的人,不夸张的说,她的价值观和人生观都来自于他,所以,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又怎么样——
他也是她的亲兄长。
姜至心里,祁鹤是她最亲的人,她也会一辈子把他当做亲人。
“说的不错。”祁鹤对她的回答表示赞同。
“别人说什么话,那都不能真正的影响你,因为那些人的语言,都不足以化作伤害你的利剑。”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不配。
祁鹤闭上眼睛,往座椅后躺。
他衬衫依旧穿得一丝不苟,领带整齐的落在衣领下,车内晕染着窗外的夜色,姜至转头,看到他脖颈往外蔓延,喉结处,下巴上,泛着微微的红。
姜至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把目光收回。
“这样的事情,下次再有,你就记得,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什么事我都兜得起。”
正如姜至说的,她是他的妹妹,是他的亲人,别人谁都欺负不了。
“我教你气度,教你礼貌,但这些都是对人的,至于畜生,要用畜生的方式。”
祁鹤缓缓道:“记住了吗?”
姜至点头:“记住了。”
祁鹤说的话,每一句姜至都会很认真的记得,她在一个固定的框架里,按照祁鹤的教导,长成他觉得最好的样子。
是的,是他心里的最好。
晚上回到家,姜至把小礼服脱下来,换上舒服的睡衣,卸了妆,干干净净的洗了澡。
尽管已经很晚了,她还打算去书房整理资料,毕竟初赛在即,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很宝贵,她都要抓住。
姜至在书房待了几十分钟,很快她就遇到了难题。
想起祁鹤说的可以去找他,于是她去敲了他的房门。
敲了两三下,里面才传来他压低的声音:“进来。”
祁鹤没有锁门的习惯,家里毕竟只有他和姜至两个人。
姜至推门,她手上拿着平板,向祁鹤说明来意。
“我在想我要用到的知识是下学期才要学的,但我想了很久,这个框架确实无法规避。”
祁鹤坐在沙发上。
他竟然还没换衣服,只是脱了外套,此时他后背靠着沙发,整个身体是放松下来的,闭着眼睛,哪怕姜至进来,他也没有抬眼。
房间只开着一盏落地灯,昏暗的灯光下,姜至发现,他的脖子似乎比之前更红了。
姜至顿了下。
她突然想起什么。
祁鹤这些年很少喝酒,即便沾了酒,也只是一点点,他好像……会有些酒精过敏。
只不过祁鹤的自控力强到可怕,哪怕是这样生理上难以避免的反应,他也会尽力去克制。
“祁先生,你是不是过敏了?”姜至问他。
祁鹤闭着眼睛,他听到了她的话,却没有抬眼,只是淡淡道:“没事。”
他说话的语气平淡的没有一丝起伏,这更让姜至确定,他现在的状态,可太反常了。
姜至慢慢走到他身边。
她靠得这么近了,祁鹤竟然也没有反应,姜至伸手,试着碰了下他的脖子。
她只是用指尖很快很轻的点了下,温度传来,明显异常的热量,她手指缩回。
祁鹤竟然还是没有反应。
姜至于是转身出门,跑回自己房间。
她是用跑的,因为在确认祁鹤真的过敏之后,她很着急,她想去找过敏药。
她的房间里有药。
第一层是平常会用到的药,像感冒药,退烧药,肠胃药那些,第二层……姜至很少打开。
很少的意思是,她希望自己打开的机会越来越少。
在一个又一个的疗程里,那些药藏在黑暗中,藏在深处,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更加不敢让祁鹤知道。
姜至应该是和所有正常人一样的姜至。
祁鹤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喉头微微发涩。
姜至在一堆药中找到了一板氯雷他定。
是她之前吃螃蟹过敏,身上长了一些风团,那时候买的药。
她看了眼保质期。
姜至拿着药,又倒了杯水,回到祁鹤房间时,她把药丸轻轻递到祁鹤手上。
“要把这个吃了。”她告诉他。
祁鹤终于睁眼。
他表情平淡,平淡的没有一丝不适或者另类的波澜,在扫了眼他自己手上的药后,出声问道:“偷吃蛋糕了吗?”
他声音充满磁性,悦耳,像播音机里的男低音。
他怎么闻到她身上有奶油的香味。
姜至顿了下,莫名于祁鹤突然问她这个,她坚定的摇头:“没有偷吃。”
“你不让我吃,我不会吃的。”
尽管她那么喜欢,那么渴望,那么馋它——
奶油的香甜。
祁鹤看向她,没说话,总像是在怀疑她,姜至心尖钻了下,急躁又委屈,不知该如何自证,只能说:“小至很听你的话的。”
“嗯,我知道。”祁鹤对她这句话表示赞同,他低低道:“乖孩子。”
“在牙科诊所,你差点把我的手掐出血。”
祁鹤记得,那天做治疗时,他进去陪她,明明两天前才教她要学会独立,到诊所前却在哭,问她能不能做完了治疗再独立。
十五岁了也还是孩子,祁鹤于是陪她进去,打麻药的时候,她就已经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掐着祁鹤的手,快掐出血了祁鹤也没有阻止她,出来之后,她扑进他的怀里哭。
真的很痛,是那种打了麻药后也能感受到的所谓受力感,祁鹤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然后问她:“现在是不是知道,甜食不能再吃?”
姜至哭着点头。
知道了,真的知道了,她以后肯定少吃,甚至不吃。
祁鹤:“我们小至是很听话,我很满意。”
姜至这下真的确定祁鹤不清醒了。
严厉的祁先生很少当她的面说这样赞誉的话,这会让她缺少一些谦逊——
姜至把水杯往他嘴边递,她轻声说:“吃药。”
祁鹤哪怕不清醒,也很少接受别人给的东西,不过他知道这是姜至,于是他把药丸送到嘴边。
他咽下去,就着清凉的水。
祁鹤吃完药之后,坐在沙发上,呼吸声逐渐平稳起来。
他睡着了。
姜至不放心,她想起过敏后可能会有的反应,比如最严重的一类是休克,她害怕祁鹤会有那样的万一。
于是姜至在房间里守着他。
一整晚她都在旁边坐着,困得脑袋直往下打垂也撑着没睡,凌晨三点多,她看到祁鹤脖子上的红色淡去,才稍稍的松口气。
像这样的黑夜,姜至其实很害怕独处,不过有祁鹤在,他身上的味道就像一块柔软的毯子,紧紧包裹着她,会把她的恐惧也一起包起来,于是她整颗心都安落,那种生病后强烈的不安和窒息感才能稍稍缓解。
姜至也窝在角落睡着了。
祁鹤有洁癖,她当然不敢睡他的床,原本属于她的沙发也被祁鹤占据,于是姜至只能在椅子一角,用手臂枕着脑袋,像只刚被捡回来的流浪猫。
她醒的时候天边还没亮。
房间里很黑,唯一的一盏落地灯也被关掉,她从黑暗里站起来,往唯一的光源那边走。
浴室是唯一的光源。
依靠着窗外一点点的天光,姜至看到床上并没有人,她往前走了几步,离浴室越近,然后,她听到一声很低,很有磁性,很好听的声音,像是极度的舒爽过后发出的喘息声。
在片刻的停顿后,这声音扬起,最后轻轻落下。
如果声音能让人的耳朵怀孕——
那这无疑是罪魁祸首。
这声音是……
姜至在两秒后反应过来,她愣在原地,转身要离开,还没来得及转过去,浴室门突然打开。
于是她和那双黑色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两人一起停在原地,直到姜至看到,祁鹤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