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河》众玄

2、第 2 章

　　第二天宴悦依旧6点半起床。
　　他洗漱完见着顾来从房间出来，暗想，现在的小孩不都喜欢睡懒觉吗？
　　“顾来，早啊。”顾来的书露出一部分，“核心词汇？才中考完要不要放松下？”
　　“不用，我挺喜欢这样的，舅舅你快去忙上班吧。”
　　宴悦进房间换衣服，他的衣柜跟大部分都市精英一样，西装占了大半，就算休闲款式也逃不过单调的颜色，也亏得宴悦得了一副好皮囊，不必在打扮方面下大功夫。
　　宴悦挑了件基本款的西装，搭着一条纯色暗斜纹的领带，简单大方的搭配服帖的穿在腰窄肩宽的宴悦身上，除非必要处绝没有一点褶皱，成熟稳重又勾人心魄。他把发型固定成三七偏分的背头，一丝不苟的，符合他一贯干净利索的作风，最后戴上一副无框金丝边眼镜就算是收拾好了，他笑起来也算是会勾人的一派，偏就不爱笑，清冷得很。
　　他不戴眼睛也看得清，但两只眼睛相差太大，不戴眼镜就有重影。
　　宴悦出了房间，顾来坐在客厅的桌子旁看书，腰挺的笔直，黑发柔软温顺，低垂着眼帘，完全没有注意到宴悦的出现。
　　早上客厅的光线完全不如顾来房间，宴悦略微思索，还是决定开口打扰，“顾来你去房间看书吧，光线好点。”
　　顾来转过头，看着宴悦，眼珠转了一下又定住，过了一分钟或是更久他才说“房间里没桌子，不习惯。”
　　宴悦脸上发烫，他常年独自生活，没有照顾别人的经验更别说照顾15岁的小孩，也无处知晓15岁的小孩需要什么，很多东西都备得不齐。
　　“嗯……周末带你去家具店吧，有什么需要的都要跟我说。”
　　“好，谢谢舅舅。”顾来转身继续看书，宴悦见状也放心的出了门。
　　宴悦法学专业出生，早早的就通过了A类律师资格考试，稳稳当当地进了最好的律师事务所，工作上大概能算得上顺风顺水。
　　这样好的收入才让宴悦能在首都有立足之地，但常忙得不可开交，熬夜到三四点也是稀松平常。
　　宴悦一进事务所就瞧见赵越城坐在办公桌旁。
　　“哟，悦儿！”赵越城一手拿着豆浆，一手拿着包子往嘴里塞。
　　“今天起这么早？”赵越城平常时间掐的最准，不到最后不进门的，今天早早坐在位置上让宴悦感到几分惊奇。
　　“哎呦喂，您老看我这样，看看我这黑眼圈像是睡了觉？”
　　宴悦猜的出其中缘由，沉默了一两秒然后说:“啧，国宝，给你加......”
　　话还没说完宴悦嘴里塞了一个小包子，肉馅，特油。
　　“天津狗不理～”
　　一号桥那边的，早上六点就会出来摆摊。车上挂一个牌用红色特大加粗写上正宗，下面用艺术字体写的类似于“天津狗不理”的字样。
　　宴悦的胃本来就不怎么好，早上又没吃早饭，一口吃到这么油腻的东西觉得有些反胃。他擦了擦嘴，喝了一口热水好让自己好受一些。
　　一声微信提示音响起，赵越城拿出手机一看，立马瞪大眼睛，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说道：“哎呦我去，他还敢找我，看老子不削他。”
　　“谁？李煜咊？”宴悦放下水杯，只觉得胃在不断闹脾气，忍不住皱了皱眉。
　　李煜咊是这次案子的对方律师，准确的来说是赵越城的死对头，听说他们从小就住在一个胡同里，从小就不对盘，走在一条路上都能打起来。
　　“不是他还能有谁，我去看看他还能bb啥？”赵越城把桌上收拾干净，拍了拍手，从另一边走向门外。
　　宴悦本打算回办公室，看见垃圾桶里面的豆浆突然就想起来了什么。
　　……小孩还没吃早饭吧。
　　他一个习惯不吃早饭的人没事，别把小孩养出什么毛病来。
　　看时间还早，他开着车又回家去，顺带在街边的早餐铺买了粥和小笼包。
　　早上7点多还是上班高峰期，路上堵得要命，宴悦也就彻底堵死在一个十字路口处。
　　“你放开，你放开，啊呜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路边围了一大群人，一个老妇人正抱着一个4，5岁的小女孩想要往马路上冲。
　　大概三十多岁的男人拉住老妇人的手臂，嘴里说着恳求的话。
　　老妇人甩开他的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女儿眼睛瞎了看上你这个狗东西，吃里扒外的，没往家里塞分钱，还敢去外面偷腥找狐狸精，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才......”
　　老妇人越骂越起劲，男人脸上有些尴尬和恼怒但也没有更多的动作，一直维持着把老妇人护在两臂之间的姿态。周围的人把这家人发生的事情猜了个七八分，有的小声的议论，有的骂这个男人，有的拿出手机准备录下这场热闹。
　　越到后面，老妇人的哭声占了主导，她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下，小女孩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急忙抱住老妇人，用手拍着她的后背，叫她不要哭了。
　　宴悦觉得他们有点眼熟，还不待他想起后面的车用喇叭催促着他前行，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等他回到家已经快八点了，他轻手轻脚的进了门，仿佛是朋友来看望怕打扰了家里的主人。
　　客厅没人。宴悦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又去了顾来的房间，房间没关门，里面连人影子都没有。
　　到哪去了？
　　“顾来？”
　　没有任何回应，好像连空气也不流动了。
　　宴悦在家里找了一圈。
　　没有。
　　他走时，那个小孩儿还坐在那里看书，黑色的头发略长还带着点自然卷好像有点挡着眼睛，他回来时，那个才搬来的小孩儿却不见了。
　　他终于笃定他生来就和小孩犯冲，不是单指“顾来”，他小时候就不爱和班里的人在一块儿，那是爱捉弄人的，幼稚的，乏味的，长大了又突然交了男朋友，再没有想要个孩子的想法。现在呢，现在刚带了一天的小孩儿就不见了。
　　他现在只希望顾来不能出事，一点儿事都不能有。
　　宴悦摸出手机，在通讯录上翻了又翻才记起自己连顾来的电话号码都没有。
　　关掉手机，宴悦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情况，他常年处于极度理智下的大脑一接收到命令，立马开始工作。
　　这栋楼大多都是年轻人，白天工作时间少有人走动，出去乱找乱问肯定不行。现在唯一能有线索又高效的方法就是去保安室。
　　打定主意，宴悦立马动身去保安室。
　　在保安室内，保安和宴悦正在调监控，宴悦手撑在椅子的靠背上，对着保安说:“应该就是这个时间段，上下半个小时都看看。”
　　“嘟嘟”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喂，悦儿看不出来啊你小子。”电话里传出来赵越城略带调笑的声音。
　　“有事就快说，要不我就挂了。”宴悦微微皱眉，他现在可没空跟赵越城扯皮，只想让赵越城有屁快放。
　　“哎！别呀，那啥，你儿子来事务所了，找不着你人，你在哪儿呢？”
　　“顾来？！你叫他去我办公室等着，我马上过来 ”
　　“哎？不跟你姓啊！”
　　“别乱说话，我姐的儿子。”
　　宴悦挂了电话，对保安说了句“人找到了，不用查了，谢谢你们。”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宴悦坐上车，手机“叮——”的一声，一条某APP推送的新闻映入眼帘。
　　标题打字加粗的写着“心痛！14天5名儿童被拐卖！致一人死亡！”
　　宴悦眼皮一跳心也跟着一跳，关了手机，迟早卸了那个APP，净乱推送消息。
　　不过就算顾来没事，这件事也该给顾来好好谈谈，毕竟宴悦可能经常不在家，他身为顾来的亲人和监护人，他理应对顾来负责。
　　宴悦加快速度赶到事务所，顾来坐在沙发上，端端正正的，也没玩手机，盯着办公室的电脑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来。”宴悦叫他，看到桌上的饭盒时突然想明白了，在路上编排一肚子的话就这样堵在嗓子眼，只有干巴巴的说一句“你怎么知道地址的？”
　　“地图上一搜就有了啊。”顾来指了指桌上的饭盒“妈妈说你经常不吃早饭，这样不好，身体才是本钱。”
　　宴悦走过去，坐到顾来的身边，斟酌着开口道:“顾来，我们互存一下电话号码，如果你要去哪，我希望你都能跟我报备，至少现在可以，你才刚来不久。”
　　“你去找我了？”
　　宴悦有些被戳破的尴尬，现在的小孩都机灵，手机功能又强大，哪有那么容易出事，只是他自己过度担心罢了。
　　“是。”
　　顾来把手机递给宴悦，“舅舅的号码。”
　　宴悦输完了，顺手拨了出去，把顾来的号码存在自己的手机上。
　　“舅舅你记得吃完饭再忙，我先回去了。”
　　宴悦没说话，顾来像是懂了什么，说:“放心，回家给你发短信。”
　　“好。”宴悦说。
　　顾来起身出了门，自己回家。
　　顾来带来的是参苓粥，一打开盖儿热气裹挟着香气直往外面蹿，一些朝宴悦奔去，挑开了他的味蕾。
　　门忽然开了，能这么直接的也就只有赵越城了。
　　“哇，小悦悦能给我扒两口吗？”赵越城怼到宴悦面前。
　　宴悦一把扣上盖子。
　　“卧槽，无情。”不过赵越城也是随口一说，挨着宴悦坐下了。
　　“哎？你姐怎么突然把儿子往你那儿塞啊？”说真的，他赵越城从大学认识宴悦起，就没见过宴悦家亲戚，大四回趟老家，连爸妈都没有了。
　　宴悦看着赵越城，又看向别处用手拍了拍赵越城的肩，说：“你别多想。”
　　“我什么多想？还不是怕你吃亏，悦儿你熬不过人家的。有些人专吸人血，还专盯着你。外人有的怕你，有的因为你帮过尊敬你，就我知道你好欺负。”
　　“我知道，我自己掂量着。”
　　“掂量个屁。”赵越城小声嘀咕。
　　赵越城抱着双臂，眯了眯眼睛，笑道：“上班时间，无故……”
　　话还没说完，赵越城已经关好办公室的门出去了。
　　门又打开，赵越城探出半个脑袋，说：“哎！有事找我啊，这方面我行！”说完，赵越城关上门溜了。
　　宴悦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来发来的信息。
　　——已安全到家。
　　真乖。
　　宴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