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遇璃堂主和她家那口子》雪脂蜂蜜

6、第 6 章

　　遇璃走后，五爷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叶兰亭一番。
　　初长成的小伙子，一袭黑衣。长身玉立，精致却刚毅的面容，眼底微泛桃花色。
　　看到他脖子上的黑玉，五爷轻声一笑，问：“这是灵犀玉，可避百毒。你是堂主的情郎？”
　　叶兰亭一怔，微微低头，笑而不语。
　　五爷又问：“习过武吗？”
　　叶兰亭答：“只修习了一些强身健体之法。”
　　五爷再问：“会算账吗？”
　　“会一些。”
　　五爷点点头：“把账房扫一下吧。”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五爷什么都没教叶兰亭，每日只让叶兰亭打扫和跑腿，要不根本对叶兰亭不管不问。叶兰亭闲得很，便用多出来的时间自己随手翻翻过期账目，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遇天王倒是很勤奋，因了遇璃的叮嘱，时常来找叶兰亭学习读书写字，还央求叶兰亭给他解读藏书阁里那些武学孤本。
　　他与遇璃一样，修习的是遇家家传九鬼神功，但他说九鬼神功虽然威力巨大，却有个巨大的副作用，修习的层次越高越容易走火入魔，对身体损害极大。先前他的父亲遇逢白将九鬼神功修习到了第六重，几乎每天都在走火入魔的边缘徘徊。遇璃的九鬼神功已经到了第四重，以前也走火入魔过。所以他不想再继续修炼下去，趁现在年纪小，紫月堂还有遇璃撑腰，想换一种功法。于是他与叶兰亭寻了好久，翻出一本《壹拾心法》，心法中规中矩，虽不如九鬼神功那么狠辣，威力却不差，便认真修习起来。

　　虽然遇天王外表看起来不那么聪明，却是个武学奇才，很多招数经叶兰亭说完，他就能理解融汇贯通。开心之余，他经常感叹：“小爷我这么聪明，原来是被认字不多耽搁了，都怪我爹，连认字也懒得教我们。”
　　很快，遇天王的壹拾心法突破了第三重，他高兴地冲进叶兰亭的院子报喜，仰天大笑：“就算不练九鬼神功，小爷我也不会再怕遇璃那臭丫头了，哼，当年要不是连送哥经常同姐姐一起练功，还帮她熬过了那次走火入魔，我才不会落后那么多。”
　　“连送哥？”叶兰亭一怔。
　　因为太开心，遇天王嘴巴没把门儿：“连送哥，他和姐姐可真是狼狈为奸，厚颜无耻，天生一对儿。”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捂嘴。
　　叶兰亭缓缓抬眼，眸光黝黑：“天王，你不是说书上有一段没弄懂，还学吗？”

　　沙连送是沙五爷的长子，与遇璃青梅竹马，两人的脾气品行简直一模一样。
　　遇璃和遇天王小时候，他们的父亲遇逢白特别讨厌自己的儿女。遇逢白极聪明，也极英俊，同父亲比起来，姐弟在各方面都要逊色得多。所以遇逢白对姐弟俩相当苛刻，要求也是相当高。譬如他教姐弟俩认字，一次性走马观花教完一千个字马上就要两人默写出，两人当然默写不出，气得遇逢白将两人狠狠地挖苦了一通。遇天王是儿子，堂中几个长老自然要对他看重一些，平日里护得也要多一些。遇璃是女儿，没几个人护，从小到大没少受父亲的挖苦和老拳，经常被父亲教训得哭唧唧的也还是什么都不懂。
　　幸好有沙连送。
　　遇璃认的字，是沙连送自己学完后一个一个教遇璃的，遇璃的武功，也是遇璃在遇逢白那囫囵吞枣地模仿完，私下里同沙连送一起一点一滴地琢磨，纠正错误，反复练习才练上道的。几年前在林州城，遇璃被人出卖，沙连送为掩护遇璃逃跑不幸战死。
　　“兰亭，你别多心，我姐只当连送是哥哥。我姐她的心思全在你这，她连灵犀玉都送给你了，你千万别胡思乱想。”遇天王劝道。

　　林州城……几年前……遇璃受伤被他回藏书阁那次……
　　叶兰亭想起来了，不知道从哪弄到的消息，那时五盟几大高手几乎同时赶到林州城围剿紫月堂妖孽。他冒着风险将受了重伤的遇璃偷偷藏进藏书阁，陷入昏迷前，遇璃抓住他的手哀求：“救，人，求你……”
　　他不知道遇璃在说谁，只能尽全力帮遇璃止血。后来听见其他帮众闹哄哄的，说是抓住了紫月堂的人，他想打探消息，便假装凑热闹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在金机阁地牢中他看到了一个十九岁出头，非常俊俏的少年。少年浑身是伤，一袭蓝衣已经被血浸透。双手被铁链锁住，闭着眼睛跪在地牢中央。但就算狼狈至极，叶兰亭也能从他眉目弧度看出，那是个极其爱笑极其阳光的人，和妖孽什么的很难扯上关系。

　　那是遇璃的朋友，叶兰亭便动了恻隐之心，打了口水给他喝。捧着碗递到少年嘴边时，忽然少年轻轻勾起嘴角，有气无力地说：“请转告她，她会饿不着，渴不着。冬天冻不着，夏天热不着。遇到心仪的良人，伴她此生。”
　　当时叶兰亭愣住了。
　　远处的人听到他们在说话，赶紧走过来问少年说了什么，叶兰亭称少年好像在迷迷糊糊骂五盟，敷衍了过去。
　　第二天就听说少年因伤势重悄无声息地走了，身体被善堂收去安葬。
　　遇璃醒来后，他转达了少年的话，又问遇璃，为什么少年知道她被他藏了起来？遇璃只是捂着胸口，蜷缩成一团，闭着眼睛不说话。

　　“为什么，连送知道我把遇璃藏了起来？”许多年后，叶兰亭又问了同样的问题，问遇天王。
　　“是啊，奇怪，他怎么知道？”遇天王装糊涂。
　　遇天王不说，叶兰亭自己会查。他在藏书阁里翻了两天，终于找到了一本被人写满批注的书，血牵大法：此法专门用于救治走火入魔的人，方法是交换真气的同时用尖刀刺向双方的心脏，破开心尖尖的血管交换血气，用自身的血气将入魔人的血气引回正道。该法十分凶险，稍有不慎两人皆会殒命。而一旦成功，两人从此心意相通，不管在哪都知道对方在哪里，甚至互相还能闻出对方身上外人闻不到的味道。

　　叶兰亭在藏书阁呆呆坐了一下午，直到屋外天色黝黑，才看着书上的字迹轻声说：“我会让她饿不着，渴不着，冻不着，热不着，伴她此生。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