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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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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卿在烈日下汗流浃背,偏偏面前的木剑,她怎么也取不出来。
边上两位道童正盯着,为了照顾自己的面子,她站起身,摸索着下巴,故作深沉地道:“常听说世间万物有灵,想不到连一柄木剑、一块石头也是如此,奇也妙哉。”
两位道童哈哈大笑,喊道:“趁早死心吧,这剑除了我师尊,谁也拔不出来。”说完,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再就蹦蹦跳跳,携手进了道观。
莫卿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狠狠咬着后槽牙,不信邪地又试了两个时辰。
只是各种蹩脚的术法都用上了,仍旧无法撼动分毫,更累出一身臭汗。最后一屁股靠剑而坐,身体松快之下,毫不留神就崩了个极响的大屁,实在丢脸得很。
方圆丈许之内,皆是隔夜饭馊掉的味道,她一边捂住鼻子,一边用袖子驱散,须臾之后,再转头时,却发现,原本纹丝不动的木剑忽然消失不见,四下搜寻,却是那石头带着长毛的木剑,跳下了祭台。
莫卿欣喜若狂,哪去琢磨人家为什么逃也一般地离去,只想到那两个小道童不好对付,若是知道木剑动了,定会设法阻挠她,打又打不过人家,自然唯有剩下逃跑一个办法,于是当即追赶过去,小声地呼叫:“剑哥,石哥,等等我,我们是一伙的!”
不成想,她越追,那插着木剑的石头蹦得越勤快,到了入口,更是一跃六七级石阶,往山下跳去。
到手的鸭子岂能叫它飞了,莫卿登时取出一张定身符,朝前扔去,料想不到那东西跑得极快,定身符根本制不住它,于是恼羞成怒,急驾轻功追下去。
偏她的功夫不到家,才跃下二十阶,脚底突然一滑,身子便连滚带飞地往下直撞,最后更是斜刺里坠下悬崖去。
一番惊天动地的呼叫后,她挂在山脚的树上,再“喀剌剌”“噗”地一声,径直摔下地去,那从上方旋下来的定身符便也落在她身上。
约莫过了一两个时辰左右,忽然路过两个身穿粗布衣的莽汉,俯身把了把她脖子上的脉动,大叫一声,“活的!”接着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左右观察,皱着眉评价:“四肢健全,容貌尚可,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卖钱?!莫卿昏沉的脑袋里依稀衍生出青楼二字,她古早小言看得多,对逢穿越必上青楼的套路见怪不怪,但这里是修真界啊!大家都飞天遁地,呼风唤雨,她却要以青楼花魁的方式闻名?
这得多没出息!
莫卿浑身上下多处脱臼,忍不住心肝儿直颤,哆嗦着道:“大大大大哥们,我乃青山光耀宗修行的弟子,你们把我送回去,宗门定有重谢!”最后重谢两字咬得极重。
“青山?光耀宗?你说你是山上修道的仙人?”两位莽汉见她眨眼,皆哈哈笑出声来:“哪位仙人会像你这般无用,摔了个狗吃屎,还爬不起来!你若是仙人,我们便是仙人的爹,爹将你卖出换酒钱吃,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说着,直接抬担架一般将她抬着离开。
莫卿身心受辱,没法取出储物袋中的宝物自救,那两个莽汉手上又没个轻重,东一磕西一碰的,叫她好不痛苦,到最后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恳求道:“大哥,给点面子,把我的伤治好吧,四肢康健,体态姣好,你们才能卖个好价钱……”
她兀自分析着,两位人贩嫌她太啰嗦,直接给她塞了粒乌漆墨黑的药到嘴里,又蒙上一层黑布,叫她晕晕乎乎更加不能动弹。莫卿心中哀呼:完了,这下名节难保,她或许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卖到青楼的修行者。
但事实证明,她真的想多了,这莽汉兄弟乃是萍水村的佃农,因前些日子赌钱输了点家当,就要来这山上碰碰运气,猎点东西拿去集市卖,岂料寻了半天,什么山兽都没找着,却碰上个不会走动的女子,他们心中便动了歪心思,想将她卖给村里做苦工的,换点酒钱吃。
他们给莫卿喂的迷药乃是猎兽所用,莫卿虽是引气一层的修士,却也抵挡不住其非同一般的药效,整个人仿若置于水中,浮浮沉沉,一路没个清醒。
她一会儿听到两个莽汉与另外一个粗声青年的对话,像是自己身负伤痛,手足不能动,被对方拒了,一会儿又听莽汉求到地主那边,要把她抵给小姐做丫鬟,似乎也没得到同意。
不多时,又听人家问她的名姓与生辰八字,莫卿意识浑浑,毫无防备,竟将自己的真实姓名托盘而出,连那生辰八字,也当作生日,以身份证号码念了出来。
之后,全身脱臼的地方被人重新接了上去,即使在昏睡中,莫卿也觉奇痛无比,到最后彻底失去意识,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等到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四周一穷二白的境地,竟比光耀宗住的那个鬼地方还差劲。
喉咙一痒,莫卿咳出声来。
有人递上水,一声“娘子……”把她吓得够呛,莫卿下意识抬脚踹出去,从床上翻滚而起,声色厉苒地喝问道:“你是谁?”结果动作太急,险些坠下地去,她忙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粒丹药吞服,凝神静气片刻,感觉全身伤势已恢复至七八,方略略松了一口气。
被踹到地上的男子倒也也不生气,徐徐站起,慢条斯理地整理了衣容,又换了个杯子,重新倒水递到莫卿面前,和颜悦色地道:“娘子,在下十方。”
这名唤作十方的青年,容貌俊秀,身形挺拔,虽穿着素色长衫,头上也只系了一根红色发带,却也难掩身上那股非凡绝尘的气质。
莫卿抢过他手中的水杯,骂骂咧咧地道:“谁是你娘子,不许乱攀关系。”正要一饮而尽,想到先前吃过的亏,又迟疑住,悉数泼到一边,再取出长剑,对准他,恶狠狠地道:“你就是人贩子头目吧!”
眼睛对上他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时,心扑通扑通跳得极快,莫卿默默哀叹,这修真界的坏人都长这么帅,真要了老命。
十方先是错愕,随后反应过来,清浅一笑,道:“姑娘误会了,娘子只是个称呼,十方并无他意,姑娘若是不喜欢,在下不这么叫就是了。”
原是她会错意,莫卿丢了老脸,假意咳嗽了一声,厉声道:“叫我莫草草!”而后把剑往前一挺,直抵住他的胸口,问道:“你是何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将我带到这里有何目的?那抓我的人如今身在何处?事无巨细,老实交代清楚,否则休怪我手中宝剑无情!”
这般咄咄逼人的气势,却也没将十方逼出半点惧色,他反倒软言抚慰莫卿:“姑娘身上有伤,还是先坐下休息。”而后一一陈述与她听。
原来他是这萍水村一名穷乐师,父母早亡,家境贫寒,靠一根笛子游走于乡县,赚取一些微薄的收入,方勉强度日至成年,前不久在员外的家中被小姐看中,对方执意以身相许,员外老爷却是不肯,想随便寻个女子嫁于他成婚,好叫小姐断了念想。
十方原已拒绝,却不曾想那员外老爷比亲生女儿还固执,非要给他办成这门亲事,甚而在前两日,命两个粗衣农汉抬了位妙龄女子过来,硬闯进他家中,匆匆为他二人行了礼置换好庚帖,便将人放在床上,说从今往后这就是他的妻子。
那妙龄女子便是彼时昏迷的莫卿,她一听自己被这般嫌弃,倒有些不高兴了,冷哼道:“听你的意思,我还配不上你?我可是青山上修道的真人,若非受掌门师父之托来这萍水村的道观办事,又遭逢意外落至山林之中,叫两个莽夫暗算,你焉有机会与我谋面?更这般不识抬举,像是我棒打鸳鸯一般。”
她表情微恼,颇为不忿,十方知她是误会了,温声解释道:“我对那小姐无意,也无棒打鸳鸯一说,只是怕草草姑娘不愿,稀里糊涂被迫许下终身大事,醒来便要与我为难。”
莫卿一听,又不高兴了,“我像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话一出口,自己也觉面红耳赤,遂再次把手中的剑挺起来,道:“你一人之言如何能信?速速带我去见那两个粗汉!倘若不答应,我便真要与你为难。”
她说的一本正经,十方却不由莞尔而笑,那俊容便令百花也会失了色,莫卿看得有些呆,然而听他说:“那两位农汉极是健壮,姑娘伤重未愈,怕会抵敌不住,不若养好身体再前去寻仇,岂不更稳妥?”顿生被轻视之怒,当即振臂一挥,将旁边那本就缺角的椅子砍成两半,继而威胁道:“少说废话,我自己的身子,难道你比我还懂?再假借托词敷衍,下一剑就让你头颅落地!”
十方无奈,只得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