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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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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保留了不少开发商拆不起的老城区,虽然头顶织绕着各种线路,但地上倒挺干净。
祝姿从外头回来,和爱八卦的老头老太不一样,她十分不合群,搬过来六年没见搭理过几回人。
于是成了别人口中的八卦。
凉亭下几个老人磕着瓜子,看祝姿拎着袋菜走进楼。
“祝老太太身体真好,爬个七楼连气都不喘一下。”
“嗐,有什么用?真到了那天还不是说躺就躺?女儿死得早,到时候床头连个照应的都没。”
“怎么没照应了?人家还有个外孙女呢,是叫冉啾啾吧?她俩感情可好了。”
一老头摇着芭蕉扇,摇头晃脑:“她那房东可不是好相处的,老太太身子稍微有点苗头,王卫东铁定把她们撵出去,死个人在家多晦气。”
众人点头。
“也是,那崽子从小脾气大没良心,为了生意连爹死了都不管,可别指望他对外人发善心。”
祝姿刚踏上七楼,就见王卫东满头大汗地杵在家门口。
脾气大没良心的王卫东一见祝姿,连忙迎上前半拿半抢提过几斤重的环保袋:“哎呦喂,祝阿姨怎么自己提这么重的东西?下次需要啥知会我声,立马给您送来。”
祝姿被他脖上的大金链子晃得偏过头:“你怎么在这?”
王卫东掂掂另一手的礼盒:“这不是冉大……”
祝姿眯眼。
祝姿以前是老师,对着一帮顽皮学生常年不苟言笑,这会儿颇有几分教训人的架势。
“呃,冉小姐毕业,来送点小礼给她庆祝下。”王卫东掂掂另一手里的白色礼袋。
祝姿掏出钥匙,现在电子锁流行,可老人家观念陈旧,总觉得不靠谱,这锁还是王卫东从国外弄来的,能打开它的贼还不存在。
一打开门,就见冉啾啾套件大T恤,盘腿坐在风扇前啃西瓜,两条白嫩大长腿格外扎眼。
祝姿血压顿时飙高。
王卫东还来得及反应,被猛然阖上的门砸中鼻子,不敢怒更不敢言。
只听祝姿中气十足地教训:“说你多少回了,女孩子家家注意点形象,别整这些二遛子样!”
冉啾啾吸溜了口西瓜,懒声道:“能解暑,三遛子也行。”
祝姿气得想拧她耳朵,兔崽子一溜烟躲开,迈着大长腿窜进房子:“有人,换衣服。”
“知道有客人还不开门!”
“累,不想动。”
等王卫东被放进去,冉啾啾已经换好一身宝蓝运动套装坐在沙发上了。
80平小屋干净亮堂,祝姿和冉啾啾搬来前几天,王卫东火急火燎把老房子重新装修一遍,连家电都选顶好的买。
王卫东顶着一头汗,看向墙角那酷暑也不营业的空调。
冉啾啾当没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只问:“什么事。”
王卫东拿出袋里的礼盒:“小小心意,别嫌弃。”
各类护肤品堆积,少说值个大几万。
和他过年过节拜访时差不多价,要不是老太太不准,他本想送更多。
冉啾啾点头,又问:“什么事。”
王卫东是个聪明人,明白这句的意思:“没碰上什么麻烦事,就是平时不敢来叨扰您,趁着毕业来拜访一下。”
邻居的闲言碎语王卫东自然知道,但家事外人又怎么会了解?
总之,冉啾啾是他王卫东的大恩人就对了。
恩人低调善良,没收钱也不愿搬到他宇廷苑的房子,王卫东只能自己想办法报恩。
王卫东感叹到:“您帮忙化解了我和爸爸间的矛盾,就免个房租哪能行?这几年没帮上你们什么,怪内疚的。”
王卫东又寒暄几句,像之前那样掐着时间告辞,“那不打扰了,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就是。”
祝姿送完客,扭头就见冉啾啾伸手去碰礼盒,飞快冲上去拍开:“别用你那晦气手拿东西。”
冉啾啾撇撇嘴:“没用的。”
这东西是送给她的,不管碰不碰都没区别。
果然,老太太拎进卧室,小心翼翼捧着瓶精华液想放到梳妆台上,手腕忽地一抽筋,东西就掉地上碎得死不瞑目。
祝姿深吸口气,再接再厉。
等噼里啪啦的动静停下,冉啾啾咬着西瓜探头一瞧。
“不错,剩瓶乳液。”正好之前的快用完了。
梳妆台上瓶瓶罐罐不少,价格参差不齐,个位数到六位数都有,它们都是凯旋的勇士。
祝姿瞪她,怒气冲冲地去拿拖把。
这拖把也是勇士,祝姿似乎想把它当做传家宝,绝不让冉啾啾碰一下。
冉啾啾干什么底气都很足,唯独钱财上不敢……不屑在老太太面前吱声。
***
身为玄门天花板的冉啾啾前世死时只有26岁,和她父亲一样死于家族遗传病。
外人得知这个消息时都感叹天妒英才,也有不少普通人嘀咕会不会是因为常年与鬼魂打交道,命格不祥,遭了报应。
笑话,世间若真有报应,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冤魂哭嚎。
冉啾啾原本是不信报应的,直到投胎成这身体,才偶尔反思生前是不是造了什么大孽。
冉家被她一手推上巅峰,当然不愿意再掉下来。
为了再次姓冉,冉啾啾和继承人万事俱备,结果玄门世家为了让她转生到自家,居然特意在她处于濒死状态,魂魄没有意识时突然发作,等她一睁眼,已经被抢走。
不是没有防范,可是整个玄门,冉啾啾若是凤凰,其余皆是山鸡,顶多分个雌雄大小,能力都差不多,可怜的继承人当然顶不住群殴,还差点爆成烟花。
冉啾啾只有一个,百家分赃不均。
最后内斗撕破脸大打出手,自作聪明的冤种们不约而同地把各家独门转生术法用在她身上,于是量变引起质变,冉啾啾带着本不该存在的前世记忆,转生到这个世界。
如果仅仅这样,也不至于让冉啾啾感叹遭了报应,还不只一个,完美诠释什么叫祸不单行。
报应之一,便是她留不住钱财。
穿越异世的亡魂就像是落入水中的油,被这个世界排斥压制。
结果发现这刺头赶不走压不住,就从其他方面让她嚣张不起来。
冉啾啾就像是被财神盯上了——盯住她不准有钱。
凡是归属于她的钱或资产,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各种理由离她而去,运气好或许能剩下个零头。
截止至目前,冉啾啾经历了不限于偷盗、遗失、诈骗链接、跨国盗刷等破财事件,哪怕她兑换成物件或资产,也会损毁于意外,比如开不到两天就泡水的大奔。
匪夷所思到祝老师还专门跑到庙里指着财神怒骂——“瞧把你能的,连个小丫头都欺负!也不害臊?!”
冉啾啾作为受害者却相当淡定。
从来都是钱求着她收,而不是她愁着赚钱。
生意多的是,十万不行就百万,百万不行就千万,随便哪次的零头都能让她逍遥快活。
但祝姿很不快活,老一辈省吃俭用惯了,掉个十块钱都心疼。
收拾完屋子,祝姿又给冉啾啾做好饭菜,等她快吃完了才发现不对劲。
这丫头平时手机成瘾,干什么都捏着。
“手机呢?”祝姿提心吊胆。
“被个胆小鬼拿走了,没关系,他会来找我的。”冉啾啾断断续续说。
“赶紧的,听你这么说话膈应。”祝姿停顿了一会,试探道,“你现在毕业了,有什么打算?”
冉啾啾耷拉下耳朵,专心吃饭。
“考博怎么样?”
冉啾啾抬眼:“鬼可不会看我文凭。”
“你高中毕业也这么说的,”祝老师凶巴巴,“都被保送南城大学了还不愿意去,你们班主任来找我谈话时我都差点气晕。一身本事也逃不过世俗眼光,你想想,人家打听你时,一听,嘿,那天师就读了个高中,你面子往哪搁?”
冉啾啾就是因为这话才去读到现在:“硕士天师,现在挺有面子的。”
祝老师急到:“你读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当天师?”
没搬来南城前,冉啾啾可是他们那出名的人物。
谁能料到从特殊康复学校出来的孩子,会在高考时一鸣惊人,直接保送全国数一数二的南城大学?
再加上后来保研,更让祝姿感叹,这不是天降紫微星吗?!
在祝老师的观念里,聪明孩子怎么都该读书。
“现在社会卷的厉害,”老太太紧跟潮流学了新词,“硕士哪够?再去读个博,出国进修几年,回来从事科研报效祖国……”
叨叨叨,叨叨叨。
冉啾啾两个字就让她闭嘴:“没钱。”
要不是学校直接减免学费,她早退学了。
祝姿熄火了,可又不甘心地闪烁两下,咬咬牙道:“去找冉刀……”
“嗯。”冉啾啾点头,“找到就弄死他。”
祝姿:“……”
突然觉得硕士也挺好。
祝姿失落:“那趁着刚毕业好好出去玩一下吧。”
想到什么,她又横起眉:“刚搞卫生的时候,我看到你那瓶玻璃珠又多了颗,你又在抓鬼了是不是?没被看见吧?”
冉啾啾毫不心虚:“没。”
祝姿第一万次强调:“千万不能走邪门歪道,知道吗?”
不是她爱操心,实在这丫头能跑能跳后,就格外不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
祝姿开始还以为她是自持聪明,想着女孩子自信点也好,后来知道她通阴阳的本事,每天都心惊胆战。
拘着她读书更多是想让她染些烟火气。
怕她走上歪路,怕她漠视法律,怕她践踏生命。
冉啾啾敷衍点头。
祝姿不放心:“知道你厉害,但也不要轻敌,小心受伤,还有在外面低调点,少摆弄那些封建迷信,当心把你抓去做研究……”
叨叨叨,叨叨叨。
这次,冉啾啾没有打断。
*
第二天赶早,冉啾啾就前往南城医院。
没办法,手机是她的命。
接连被姚诗和徐嘉荣两只鬼缠上,冉啾啾不想再闹出动静,只能捏着鼻子四处转悠。
可徐嘉荣太会猫了,猫到冉啾啾肚子响了都没看见半个鬼影。
穿过阴阳界限的手机当然打不通,早知道就在小鬼身上留个标记,到哪都能找到。
冉啾啾臭着脸拐进楼梯间,心想那鬼崽子要是敢让她爬满25楼,就把他屁股揍开花。
低沉男声在六楼响起,还有点耳熟。
“正在抢救,医生说做好准备。”蒋诏蹲坐在台阶上,身上还是穿着没来得及换的警服,旁边摆着一袋外卖。
他脸埋进臂间,声音闷闷的:“你们赶紧过来吧,说不定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挂断电话,蒋诏还维持原来的姿势,时不时吸吸鼻子。
就算沉浸在悲伤中,敏锐感还是让他捕捉到脚步声,本不想理会,可那双脚就停在面前。
蒋诏抬头,红彤彤的眼睛就这么撞上冉啾啾。
蒋诏下意识:“嘻哈神棍?”
冉啾啾:“?”
警察思维惯性让蒋诏的嘴巴格外有主意:“你生意做到医院来了?”
等回过神,空气已经安静好几秒。
蒋诏讪讪:“呃,是哪里不舒服吗?”
冉啾啾面无表情:“让开。”
蒋诏这才发现他和盒饭成了拦路虎,抹了把脸,连忙拎起避开。
一声咕噜噜声在静谧中炸响。
蒋诏摸摸肚子,后知后觉看向臭着脸的冉啾啾。
“刚刚抱歉,”蒋诏把盒饭递过去,“我现在也没空吃东西,要不你将就一下?”
冉啾啾垂眸,盯着打包袋看了会,不紧不慢抬起手。
指尖碰触的瞬间,原本佛系躺平的饭盒往下一漏,哐啷一地。
唯一幸存的是蒋诏眼疾手快托住的白米饭。
“呃,我再给你点……”
蒋诏话没说完,冉啾啾拿过新一任“勇士”,绕着他走上楼。
嗒嗒嗒。
脚步又停了。
冉啾啾居高临下瞥过来的目光,和蒋诏当初在医院门口同她一百块成交时十分相似。
冉啾啾端着两块钱的白米饭,送出价值两百万的赠语:“老人家的心愿,尽量达成。”
蒋诏愣怔,门外走廊忽地响起悲痛的哀嚎声,扭曲地让蒋诏都快认不出是郭姨的声音。
“——蒋诏!!快来!!!”
冉啾啾抬眼。
那位一直站在警察身后,穿着医院病服的白发老太太,睁开了布满皱纹的双眼。
她迷茫地眨眨眼,看向蒋诏冲出楼梯间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