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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47-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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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夜,直到天边泛出了鱼肚白才勉强闭上了眼睛。不过刚过了半个时辰,沉挽便跟发癔症似地猛的坐了起来,连带着将他身旁的陆峥都吓了一跳。
“陆峥……”沉挽一看就是睡迷糊了,虽然人已经坐了起来,却是一脸的茫然。
“怎么了,沉挽?”陆峥见沉挽的神情有些异常,便也坐了起来。
“我刚才忽然想起来……如果那地下陵殿中的灯油真的是我师兄放进去的话,那么我师兄就应该是这一代的知情者。”沉挽用手指揉了揉额角,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若不是他刚才在梦中梦到了那次他跟踪师兄去幻王殿森林的事,他还真把这么重要的一个事情给忘记了。
“以你师兄的能力来说,确实有这个可能性。”陆峥回答道,然后他捏着沉挽的下颌将他的脸扭过来,又将手指按在沉挽额前的魔痕上。“休息的时候还是该平心净气的好,你想的太多了。”
“哎,我现在是满脑子的疑问,睡都睡不安稳。”额头的魔痕因为接受了陆峥的魔气而变得热热的,这令沉挽清醒了不少,于是小狐狸舒服的“呼”出一口气,将身体懒懒的靠进陆峥的怀里,继续道:“只是不知道这知情者跟幻王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我师兄当初答应给那法界的小仁主做影君也是幻王的意思?说起来,那法界的小仁主虽然一脸的孤高傲慢毕竟还是太嫩了,我师兄要想借此机会吞掉法界也不是不可能。”
陆峥白了沉挽一眼,心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嫩,自己被欺负的事就完全记不得,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过,嘴上说的却是:“我看你师兄倒没有夺那法界的意思,他的目的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要不然又何必来找诡界的麻烦?……毕竟,若是惑界抢了法界的地盘,唯一不会帮法界的就只有诡界了,可他却是先对诡界下的手。”
“这倒是,”沉挽一时无言以对,过了良久他才继续说道:“我记忆里的师兄一直是个能力出众又十分温和、值得信赖的人,但是自从他去了法界之后人就慢慢变了,唉……有的时候真的很想念过去的时光,那些悠闲快乐,无忧无虑的日子啊。”
“过去的终究回不来,记忆只要怀念就可以了,即使现实再不堪,人也是要努力活着的。”陆峥安抚般的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随后又指着小狐狸身上的衣服说:“再过一会黄泉道就开了,你若是想穿着我的衣服回去,我也不介意。”
小狐狸脸红,真要穿着陆峥的衣服回去,先不说大小合适不合适,单是过黄泉道时那万众瞩目的壮观场面就足可以让他这辈子都没脸出家门了,于是各自找回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齐。寂寒烟的情况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昏迷不醒。沉挽蹲在他身边不太消停,一会儿摸摸额头,一会儿探探腕脉,似乎总是想查查他到底为什么不醒。陆峥看了半天,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提着小狐狸的衣服领子把小狐狸拎走,省得寂寒烟在长鸢还没有赶到之前,先被沉挽给折腾死了。
沉挽被陆峥警告不许再去打扰病人,只得无聊的蹲在潭水边上发呆,不自觉的又想起了早上做的那个梦。梦里漫天白雪,树林中空地上一个没有墓碑的小小坟头,师兄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沉挽想,那是什么人的墓呢,怎么会埋在幻王的森林里。
“陆峥,我要再去那幻王的森林一次。”沉挽忽然说道。
“那里不安全。”陆峥回答道。
“我只去那森林,不进幻王殿。”沉挽解释道。
“做什么去?”陆峥问道。
“挖坟掘墓。”沉挽严肃道。
陆峥看了沉挽一眼,道:“小心谨慎,速去速回。”
“得令!”沉挽笑道。
再次来到幻王森林的外沿,沉挽立刻被这一夜的变化惊得闭不上嘴,因为只这一夜之间,整个幻王森林的树木都被覆上了一层雪白的冰霜,银装素裹好似腊月三九的大雪之后。
“好厉害的冰冻结界。”沉挽不禁暗自咋舌,心想这幻王果然了得,竟然能设置如此强力的阵法。踏着地面上的薄冰步入森林,周围尽是早已被寒气腐蚀而死去的树木,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冰冷的死气。沉挽惧寒,因此并不想在此多做耽搁,所以立刻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快速向森林深处掠去。
林木间的空地上,那座小小的坟头上也覆满了冰霜。坟头上生满了低矮的杂草,看来已经有些时候没有人来打扫了。沉挽蹲在那坟头前观察了一会,然后从袖中摸出漆黑的短匕,心中默念了一句“得罪了”,便一刀挖了下去。沉挽手中这把匕首是陆峥用自身的魔气淬炼而成,仿佛天生就对冰冻之类的东西有克制作用,饶是这坟头的冻土坚硬异常,也很快被挖平了一多半。很快的,沉挽便在土下发现了一个密封着的绘满了咒文的黑陶罐子,大小很像是家里平时用来储酒的酒坛。
这到底是什么啊?沉挽困惑了,这么小的东西怎么看也不像能放下一个人的啊,放个小孩子似乎都有些挤……嗯?小孩子?!沉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紧紧的盯住这个只用蜡油封住了罐盖的黑陶罐子,因为他想到了陆峥说过的以小孩子为媒介的“转生”,想到了师兄看着这个坟头时候的表情……
迟疑半刻,沉挽用匕首小心的刮下蜡油,然后将盖子轻轻的打开……
陆峥正坐在潭旁擦拭着他那把漆黑的长刀,忽觉心中一动,抬起头时却见沉挽已经回来了,只是那脸上的神色实在有些怪异。于是上前,刚想开口询问原因,却见沉挽猛的扑进了怀里,双手更是死死的抱住了他。
“沉挽?”见沉挽不说话,陆峥心里有点没底。
“陆峥……我看到幻王用来转生的婴儿了,‘他’已经死了。”等了好一会,沉挽才缓缓的开口,声音中充满了淡淡的悲哀,尤其在说到‘他’这个字的时候,甚至还停顿了一下。
“他?”陆峥自然抓住了沉挽语气中的破绽,不过眼神中仍有疑惑。
沉挽点了点头,接着道:“一只半妖。”
闻言,陆峥也不禁吃了一惊。这“转生”一说最忌讳血脉不纯,若这作为媒介的婴儿不是纯正的妖族,那么幻王现在十有八九是必死无疑了。不过按理说,幻王若是以转生来延寿便不应该不知道这个忌讳,如此看来问题只能出在执行转生的人身上了。
陆峥本想再问的详细些,但见沉挽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便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揽着沉挽的肩头安慰道:“你累了,待回到诡界好好休息吧。”
沉挽再次点了点头,将脸埋在陆峥的怀中没再言语。
午时,黄泉道开启,与恶赭一同前来的竟然还有之前去了神界的长鸢,这令沉挽十分的高兴,还没等长鸢来上几句久别重逢的客套,便已经被沉挽拉着去看寂寒烟的伤势了。陆峥则唤了恶赭过去,将鬼族血洗冥王府的事仔仔细细的问了个清楚。
“回禀主上,此事是属下们失察所致,而且请您恕属下们无能,虽然抓获了几名鬼族细作,却至今没有查到佰单的下落。”恶赭虽然人高马大一副凶悍模样,但是站在矮他半头的陆峥面前,总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被沉挽戏称为“就像女婿见到了老丈人”。
“佰单的事不用再查了,他已经离开了业火莲城。”陆峥说道,随后目光一转,又压低了声音道:“我在幻王殿里放置了引路标,你派几个机灵点的人去里面把那地下墓室的壁画给我复制出来,提醒他们小心冰冻结界和妖火。”
“是。”恶赭领命即刻下去安排。
陆峥便走到沉挽那边,看他们这伤瞧的如何了,没想到刚走过去便听到沉挽十分不爽的在那里唠叨着:“长鸢啊,我说那挂着业火莲城的锁链到底结实不结实啊,那可是一城的人啊,这要是掉下去,想拣都拣不回来了。”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那锁链根本不是用来拉住业火莲城的,而是通过那锁链将神界的地脉之气输入进诡界,从而令诡界恢复活力的。”长鸢倒是不慌不忙,一边跟沉挽废话,一边还能分神去检查寂寒烟。
“这样啊,怪不得那些锁链里面有水一样的东西在流动呢。”沉挽恍然道,不过随后又追问:“那这得多少年才恢复啊?”
“很快,用不了一万年。”长鸢嘿嘿一笑。
“一万年……”沉挽翻白眼,本来他还想着要是陆峥离不开诡界,就在诡界找个地方住也不错,没想到需要那么久才能恢复,看来还是想办法将陆峥拐回惑界吧。
“他怎么样了?”陆峥站在两人之间,打断了两个人的闲聊。
“被妖族的灵火侵入了身体,若不是这孩子的身体里有妖族的力量,恐怕他早就死了。”长鸢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还是比较轻松的,这令沉挽也轻松了不少。
“那他怎么会昏迷不醒,是不是伤的很重?”沉挽追问道,听长鸢一说妖族的灵火他便立刻想到了幻王殿下洞穴中蓝色的妖火,从而他也知道了为什么寂寒烟会找到幻王的陵室去,想来当时的情况与他后来遭遇到的情形是相同的吧。
“伤势不算太重,只是这种妖族的灵火不是那么好驱除的,总得知道施术者是谁才好。啊,还有他这个昏迷状态不用担心,因为我发现他的妖族血脉偏阴性,估计是属于蛇一类的族群,这一类的妖族受伤时会以昏迷来自我疗伤,看他现在这种状态应该也是自我恢复的一种方式吧。”长鸢解释道。
“既然如此,我们先回诡界再行商议对策。”陆峥点头说道。
虽然冥王府在天灾中受到了损坏,好在还不算太严重,又经过这几日大力的修整,基本上也与之前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长鸢一入城便带着寂寒烟回了自己的居所,说是要尽早查明病情好对症下药。而沉挽回家的第一件事则是睡觉,陆峥瞧着他那泛青的黑眼圈也没拦着他,自己带着众将军在大厅商讨接下来的事宜。
如此直到傍晚时分,众将军拜退回府,陆峥才想起该去瞧瞧那睡了一天的小狐狸。回了自己的住处,屋子里面已经掌上了灯火,桌子上摆放着早已凉透了的午膳,而沉挽却还是在床上睡着,看这样子午饭也没吃。
陆峥命人把冷掉的饭食撤下,换了晚膳,然后才来叫沉挽起床。不过小狐狸睡的正香,叫了几声都只是哼哼唧唧的不起,好像还在做什么美梦。陆峥对他实在无奈,扭头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酒盏,眼珠转了转不由得低低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