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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他挡了一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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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雅轩里只有世家护卫,没有赤流军?”秦慕淮皱眉问道。
“回禀王爷,有,但是很少。”荣源咽了口唾沫,缓解下因为紧张干的要冒烟的喉咙:“听说,这是世家谈判的条件,镇内只允许赤流军亲卫二十人随行。”
秦慕淮的目光愈发的沉下来,须臾道:“二楼上的人,你可看见了?”
“草民……草民当时就跟着别人跑了,从后墙一个狗洞钻出去。”荣源擦擦头上的汗珠:“在镇子里面一户人家的猪圈里,藏到后半夜才往镇子外面跑。后来……后来才知道,那天集雅轩二楼,设宴的荣子裕,死了。”
荣源喘了口气,接着说:“乾王带着荣子裕的尸体,杀了条血路出来,迅速集结镇外的赤流军,将镇子围住,把那晚所有参与二楼夜宴的南越世家都杀了。”
荣源的声音更加的颤抖起来,面色开始变得苍白:“我们在镇子外江边的芦苇丛里一直躲着,赤流军把那些世族家主和朝廷命官的尸首扔在河岸上,一直暴晒,血肉模糊。那恶臭,熏得我们实在待不住,半夜趁着黑拼命顺着水流跑,跑了十几里遇到一个渔民才得以租了船逃出来。”
陈升倒了杯茶递给荣源,荣源感激地接过来,一口喝下去。
“你看见荣大人的尸体了吗?”陈升问道。
“没……但是后来遇到被乾王放了的他国世家族人。他们说,他们脸上蒙了黑布,被带到船上,在江上行驶很久才释放。他们中有人偷偷掀开黑布看了一眼,说荣子裕和乾王身上全是血,乾王脸上的鬼面面具加上一身鲜血,如同真的鬼魅似的。”
荣源喝了水,嗓子好了很多,继续道:“后来,带我出逃的那人我又见了一次。他说那晚的夜宴,乾王中了计。南越荣氏背叛了荣子裕,联合另外两家,设连环计准备诛杀乾王夺取赤流军的兵符,再杀入京城夺取皇权。”
秦慕淮冰双眉竖起,眼中满是惊诧和愤怒的神色:“竟是荣氏自己起了歹心!”
荣源的冷汗又出来了,赶忙道:“南越荣氏一向标榜自己跟靳国葛川荣氏同宗同脉,连齐国的荣氏都瞧不起。更何况是尤兰国的在下……”
“王爷不是想追究你。”陈升道:“王爷的意思是,当时南越荣氏家主不是荣承鲲吗?怎么会害他?”
荣源平静了一下情绪,道:“当时荣家主不在南越,荣子裕的大哥荣子福是庶出,私下里一直不服荣子裕因为堂哥荣承鲲的喜欢和举荐,就在朝中担任要职。他是想趁机连家主的位置一起夺了。”
“而且,当时三大世家都没想到乾王作战能力那么强,据说那晚在镇中集雅轩附近,世家门阀埋伏了两千士兵。”
秦慕淮垂垂眼眸:“哼,是啊,在距离孚门十五里的万安郡,还安排好三万人的军队。”
荣源点头道:“是,他们还在镇外提前设了陷阱和火墙,防止镇外驻守的赤流军杀进去。要不是带我逃跑的那人非常熟悉地势,我俩当时搞不好也死在那儿了。”
陈升笑笑:“你那同伴是个会逃命的,知道钻狗洞,跳猪圈。这些本事远比一般的世家子弟要强得多。”
荣源尴尬地搓搓手:“可是那晚真的很感激他,我们从臭水沟一路淌着逃到外面江边,才发现镇子周边起了火,还有壕沟陷阱。驻守的赤流军已经发现不对,却暂时被挡在外围。”
“其实当时南越荣氏的人也没想杀荣子裕,可是荣子裕坚决跟乾王站在一起,还给乾王挡了刀。”荣源说着,叹口气:“那个跟我同行的人说,荣子裕的死,最后也被他们算在了乾王头上。”
“啪”的一声响,荣源吓的一哆嗦。抬眼看去,是秦慕淮捏碎了手边的一只茶杯。
荣源哆嗦着重新低下头,只一瞥,秦慕淮的面色已经足以吓得他不敢再吭一声。
陈升对荣源道:“你可还有要说的?”荣源急忙摇摇头。
“那好,你今日回去,将你说的这些都写下来,签字画押,明日亲自送来。还有,那些跟你一起经历过这些事情的人,你写一个名单。”
“是,是,侯爷,草民遵命。”荣源赶紧鞠躬答应着。
送走荣源,陈升对秦慕淮道:“王爷,属下认为,现在要尽快将孚门血案的真相宣扬出去才好。三大世家近日都有所动向,恐怕是前几日北桑国刺杀事件暴露了聂元青。聂元青这厮为了自保,将孚门血案旧事重提,把祸水引向瑞郡王。现在传言风向很猛,都说瑞郡王冒充乾王,诛杀世家,出卖南越,祸国殃民。”
“哼!祸国殃民!他们也配说这四个字。”秦慕淮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陈升叹口气:“聂元青为了拉拢南越旧势力,重新复国,一定会将谎言进行到底。而且,当年鬼面将军在孚门杀了那些世家之后,还将聂元青堂弟——聂胜的脑袋用稻草包了送给他,于公于私,他都恨死瑞郡王了。”
“陈升!”秦慕淮的声音冷冷的响起:“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再提起‘瑞郡王’这个封号。”
陈升愣了一下,面色变了变,躬身道:“王爷恕罪,臣只是习惯了,并非故意。”
靳国都城永盛。东宫。
太子秦慕朝将手中的折子合上,闷声道:“老三夺了尤兰国,现在已经没了尤兰,只剩下兰地二十六州了。”
旁边的太子太保、吏部尚书展丰摇摇头:“襄王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作主张。”
“三弟一向打仗跟吃饭似的。尤兰国这事,孤千叮咛万嘱咐别操之过急,毕竟尤兰国内展氏家主是太后的堂亲侄子。”秦慕朝有些生气地道。
展丰笑笑:“算了,事已至此,太子可去跟太后进言。就说尤兰国烁帝陈建本就是个草包,襄王不出手,他这位子也坐不住,毕竟叛军都打进皇城了。归属大靳也挺好,展氏名正言顺的受到庇护,一劳永逸。”
秦慕朝沉默了片刻道:“越地那些氏族可有动静?”
“据报,越地聂氏和楚氏有商队往北桑去,但北桑历来是通往北疆贸易的要道,商队前往,无可厚非。至于荣氏,暂时没有动静。”
秦慕朝若有所思地道:“看来,荣承鲲虽然隐身避世,但越地荣氏掌控的还不错。”
“也可能,荣氏比其他氏族都清楚,当年的孚门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想被聂元青再利用而已。”展丰道。
“孚门血案……”秦慕朝声音沉闷缓慢地道:“他当年是多绝望,才做出了那么狠辣的决定。”
展丰摇摇头:“南越当年的形势的确已经是无可救药,只是孚门血案谜团重重。若因为谋反篡位起了争执,鬼面将军不用诛杀掉全部世家。且不说这个决定过于冒险,就说那些世家中有朝廷重臣、各级命官,鬼面将军若开始就存了诛杀他们的心,他们怎么会欣然赴宴。”
秦慕朝思忖着道:“就如舅父所说,相同推断,世族们若开始就有诛杀的心,鬼面将军也不是吃素的,为何会赴宴。况且荣子裕是荣世家主的弟弟,鬼面将军若信他,就不会杀他,若不信,依然是不会赴宴。”
“要想知道真相,还要找到当年参与过的人才好。”展丰道:“虽然鬼面将军诛杀了所有参与孚门事件的南越世家,但听闻他国世家被释放了,只是经历过的人都被当时的血腥场面吓破胆,无人肯承认。”
展丰说着,看向秦慕朝:“太子,还有一事。襄王殿下肯定要彻查所有事情的,他总会查到,当年你跟聂元青的交易。若是他知道了素云山庄的事情……你要有个对策。”
秦慕朝目光抖动了一下,看得出平静下的不安:“他知道又如何。肖蒙楚当年敕封瑞郡王,就是因为跟孤的和亲婚约。孤将未婚夫从肖蒙安手里救出来,合情合理。”
展丰道:“太子,这话跟臣说是合情合理的,但是襄王殿下的脾气,恐怕不会这么认为。您忘了,当年他原本在大印山跟北柔夷作战。听说了婚约的事情,竟然用三天时间大败北柔夷军队,提了主将的脑袋,在没有诏书的情况下,擅自带着亲卫昼夜狂奔回到京城,大闹一场,无人敢阻拦。”
“父皇就是太纵着他了。”秦慕朝咬咬牙:“若非为了靳国的宏图大业,就他这样的王爷,舅舅说孤是不是该早就褫夺了他的兵权,收了虎符,削了藩位。”
展丰愣了一下,斟酌着词句道:“按道理讲,这么做是没问题的。但是襄王不可能将兵权主动交出来。当年,飞龙军的虎符因为主帅阵亡是要交还朝廷的 ,但襄王上了一道折子,请命原地副将升任主帅,接管飞龙军。皇上不也就骂了两句,便准了。太子您若要削他兵权,恐怕只能动兵去围剿,不过不管动哪路兵,都……”
“行啦!孤就是随便一说。”秦慕朝悻悻地道:“老三英勇善战,又无二心,靳国正值一统天下的关键时期,孤不会那么糊涂,因小失大。”
“太子如此顾全大局是最好的。”展丰道:“毕竟您已经娶了聂家小姐为太子妃,还是多收心在靳国政务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