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牧深

8、第 8 章 爸爸？

　　林媛媛看到不远处的林新一时，便哒哒哒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抱住那人修长的腿，脆生生的喊了一声“粑粑”

　　司黎脑海里第一个反应是“这冰淇淋还没吃完呢，这么快就不认账了？”然后他就看到某张熟悉的脸正抱着刚刚还一口一个喊着他爸爸的小孩向他走过来，

　　司黎愣了愣，语气有些震惊“你女儿？”其实不怪他，毕竟林新一怎么看也不像超过十八岁，而林媛媛看起来起码也有三四岁了，难不成林新一十五岁的时候就有了孩子？

　　林新一看了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似得，摇了摇头“不是，我妹”

　　他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子，松了一口气，对司黎道“谢谢你啊，小丫头今天真把我吓坏了。”他今天刚到酒吧半个小时便接到老人家电话，着急无比的说林媛媛不见了，林新一一边安抚好老人一边跟小艾交代两句迅速冲出酒吧，都没顾得上骑他那辆破旧自行车，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老城区这边赶，按照老人口中的地址准备将附近都找一遍，谁知一下车就看到他们俩一副街边卖艺样蹲在路边，

　　司黎脑袋里还有点懵，这也太巧了吧？出门随便捡个孩子都能捡到神经病校霸家的孩子？

　　听到林新一的话，他道了声“不客气”正要走人，便听到林新一说“喂，你吃饭了吗？”，

　　他下意识摇了摇头，林新一自来熟的搭着他肩膀“走，哥带你们去吃大餐，”让司黎连拒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他说的你们是指他和林媛媛，

　　司黎看了一眼林新一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非常想甩开但最终还是忍了忍，从小到大受过良好教养让他做不出让别人尴尬或难堪的事，好在林新一很快就撤回去了。

　　林新一所谓的大餐其实就是一家小面馆，门牌上写了几行大字，牛肉面小碗八元，大碗十元，加肉十二元，店铺很小，屋内倒是干干净净的，除了他们隔壁桌还有一对小情侣和两个男的，林新一熟门熟路的跟老板打了招呼之后财大气粗的点了三个大碗牛肉面额外加了两份肉，连带着林媛媛的都是大碗的，

　　司黎看着眼前的黑点奇多的凳子有些犹豫，他倒不是有洁癖，只是爱干净，以前也很少来过这种陌生的环境，一时有些无措，

　　林新一看出他的犹豫，便抽出几张纸把凳子擦了擦，“坐吧，少爷”

　　司黎被他这举动弄的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解释两句却又干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我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没关系，我理解”司黎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与这里不符合的气息，要是能完全适应倒是奇怪了。

　　“你经常来这吗？”司黎看他跟老板挺熟的便问道，

　　“嗯，以前常来，我爷爷家就在附近”林新一说，“你别看他们家店从外面看挺破的，味道可是这条街担当。”

　　司黎默默回想了一下刚刚绕过的这条街面貌，顿时就对这所谓一条街的味道担当没什么期待了。

　　一会儿三碗面上来了，司黎看了看面前满满当当的一碗面，味道不知道怎么样，分量倒是挺足的，这年头这么实在的店家不多了，司黎心里感慨了一下，

　　“粑粑……”林媛媛看了一眼林新一和司黎面前加了肉的面，在看看自己的面上空荡荡的，委委屈屈的喊了一句，

　　林新一给她拿了一个小碗和勺子，把她面前的面分了一小碗面放到她手边，摸了摸她的头忽悠道，“乖哈，小孩子吃太多肉会长不大的，吃自己的。”

　　司黎“……” 你这样骗小孩子确定不会遭雷劈吗？

　　“她为什么叫你爸爸啊？”司黎有些好奇地问道，

　　“她比一般小孩开口说话要晚一些，到现在也只能说一些发音简单的重叠词，刚开始说话的时候说的第一句就是叫我爸爸，后来我纠正过她好几次都改不过来，也就随她了”，说道这个林新一就一脸忧愁，”你说我这么帅气有型的男人，要是被喜欢我的那些大小姑娘听到我有这么大个女儿，还不得心碎啊！哎，愁人。”

　　司黎“……”

　　司黎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他觉得他良好的涵养到了林新一这里就很容易碎成渣渣，就比如现在，他绝不是一个暴力的人，但这一刻听到林新一这副欠揍的语气就忍不住想揍他。

　　“哎，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啊？”林新一问，老城区这边离四中可不近，要不是类似今天这种特殊情况，他平时也就偶尔周末在会回来一趟，

　　司黎说:“买家具”

　　林新一愣了愣，没明白他跑到这个犄角旮旯里买什么家具，然后看到司黎拿起手机在屏幕上点了点，给他看了上面的一个地图，

　　“这地方半年前就已经拆迁了。”林新一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红点，叹了一口气:“不过这片区我熟，你要买什么东西我可以带你去，但今天恐怕不行，太晚了，我还得把小丫头送回去，明天行吗？”

　　司黎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他对这确实不熟，有人带路确实会方便很多“那行，麻烦你了。”

　　从小面馆出来之后，林新一便抱着林媛媛回来到老城区的居民楼，这片居民楼看上去颇有年份，楼与楼之间挨的很近，只留下狭窄的过道，斑驳的墙壁上贴着各种各样的小广告，租房子开锁维修电器通下水道等等，种类非常齐全，

　　走了两分钟之后林新一来到一扇略微生锈的铁门前，铁门虚掩着没上锁，林新一推开门进去，对面水池边洗衣服的大婶看到便打招呼道“小新来了啊，最近好些日子没看到你了。”

　　林新一冲她点了点头“王阿姨好”，

　　年迈的老人从屋子里走出来，布满皱纹的脸笑起来充满慈祥:“来了啊，快进来”老人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发白，不过身子骨看起来却颇为硬朗，干起活来手脚利索的不像六十多岁的人。

　　客厅里坐着一个年龄同样差不多的老太太，看到林新一眼睛亮了一下，高兴道“大章来了啊，这小丫头是谁啊？你闺女吗？”大章是林新一老爸林大章，在林新一十三岁的时候车祸去世的，留下当时刚怀孕两个月的陆芸女士和懵懂无知的林新一便撒手人寰了，走的相当潇洒，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林新一无奈叹了口气，“奶奶，我是新一，您孙子”林奶奶有轻微的老年痴呆症，有时候记忆总是颠倒无常，

　　“胡说，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孙子了，小伙子年纪轻轻的要有礼貌，不要说”林奶奶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

　　林新一“……”

　　“好啦，你跟她叫什么劲啊！”林爷爷抱了抱小丫头，“宝贝孙女饿坏了吧，马上可以吃饭了。”厨房里传来一股家常菜的香味，估计是爷爷正在炒菜，林新一放下小丫头，拦住了要进厨房的林爷爷，“您老歇一歇吧，这么大岁数了也不知道注意点身体，我上次带的药您喝了吗？”撸了撸袖子往厨房走去，

　　“喝什么呀，我身体好着呢。”老头子嘀咕了两句，倒是没敢在往厨房去了，坐了两分钟坐不住又拿起拖把把家里拖了一遍，顺便把阳台上的几盆花浇了一遍，老人家忙活了大半辈子，突然叫他歇着什么都不干，反而坐如针毡，跟要了他命一样难受。

　　林新一没说在外边已经吃了，又陪他们吃了半碗饭，老人家夹了一堆菜放到他林碗里，嘴里絮絮叨叨“你这什么饭量啊，年纪轻轻人高马大的，吃那么少，你别学其他人那套减肥啊，瘦的跟电杆似得哪好看了？你爷爷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一顿能吃三碗米饭呢。”然后又捡了几块肉到林媛媛碗里“来，乖孙女，咱多吃点，别学你哥，女孩子要吃的胖胖的才好看呢。”

　　老人家年纪不小了，数落起人来依然精神抖擞，林新一闷头扒饭。

　　吃完后把碗洗了，然后陪奶奶驴头不对马嘴地聊了会天才走，他刚走到大门，老头便跟出来了。手里拿着几张不知道存了多久的旧钞往他怀里塞，“没生活费了吧，在学校别太节俭，男孩子嘛，该吃吃该喝喝多买点零食，你们年轻人不都喜欢这个吗？我跟你奶奶啊，平时也用不了什么钱，你别顾忌着我们，爷爷有钱。”老人家拍了拍胸脯说，

　　林新一低头看了看被塞到手里的钞票，一看就是老人家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省下来的，一时有些说不出话，他忍住心酸，没正经地笑道“哟，原来咱们家也是小富翁呀，老头你早说呀，那我还读什么书啊，天天窝在家吃香的喝辣的的多好”

　　“没大没小”老爷子拍了他头一巴掌，笑了笑道，

　　“您放心吧，我有钱，要是没钱我才不会跟您瞎客气呢。”林新一把钞票塞到他兜里“这个呢，您存着，有空给奶奶买件毛衣，她身上那件都穿了多久了。”

　　老人家拍了拍他肩膀，又想往兜里掏的手被林新一阻止了，历经风霜的老脸有些泪眼闪烁，不善言辞的老人看着他充满了欲言又止，

　　老人想说什么林新一知道，他满不在意地笑了笑“老头，我不委屈，有你们给我撑着呢，这算什么委屈。”其实也不是不委屈，只是委屈这种东西是当你知道有人可以让你依赖的时候，你才敢把它放出来。

　　慢慢的他也就习惯了，习惯去考虑手里的钱还能撑多久？去考虑爷爷奶奶的身体，考虑他们还能帮他带多久的林媛媛，考虑要怎么做才能把林媛媛吃饱穿暖的带大，有了这些烦恼之后他反而没有什么时间去委屈了。

　　反正谁活着不辛苦？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有的人为吃饱穿暖这些基本的问题所烦恼，有的人则层次高一点，为所谓的梦想、追求所烦恼。

　　街道上每个匆匆忙忙来来往往的人，都带着一张和善的面孔，谁也看不见谁背后琐碎糟心的故事，谁也帮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