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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雪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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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当几个小丫鬟和自家主子在院子里各种嬉笑玩闹的时候,慕容尧站在院墙外看他们。
墙角下堆了一排雪人,还是按照从高到矮的顺序放的。
慕容尧抬头去看最高的那个。
一只蓝色的胖子,比他还高,巨大的脑袋都快超过院墙,两只手和两个圆团子似的,正在从口袋里往外掏铜锣烧。
慕容尧看得面无表情。
元宝在后面解读道:“陛下,想不到宁良人还挺有些奇巧心思呢。”
慕容尧转过头来,淡淡瞥他一眼,神色不悦。
元宝乖乖闭上了还想再夸的嘴。
抬脚往里走,在门槛上瞧见了一排鸭子。
鹅黄的身体,嘟嘟的嘴,两只眼睛圆溜溜的,里面还缀着两个小亮点。
竟然有点可爱。
慕容尧凝视一会儿,抬脚跨进门槛,对跟在身后的那一大帮子侍卫挥手道:“给孤呆在外面。元宝。”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做了个偏头的姿势。
众侍卫听完,一个个都愣在外面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元宝则是小心翼翼地捞起了下摆,跨过门槛,回身瞧见那排小黄鸭都还齐齐整整地呆在门槛上,冲主子讨好地笑了笑。
然后一如既往地被无视了。
在宁殊没穿过来之前,大学学的是雕塑专业。
雕个龙锻个凤,栽个花弄个草啥的,但凡是跟艺术相关的东西,他样样都能来上一点儿,说白了就是个万金油。
慕容尧从大门外进来时,他正从自己砌起来的雪房子里爬出来,几个侍女在旁边拍手叫好。
“这个冰屋子,里面可以住人。”宁殊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给几个小姑娘科普现代科学知识,“不仅可以住人,里面还可以生火,不信你们进去试试。”
小姑娘们听完很是惊讶:“主子,您是开玩笑的吧?这雪里面怎么能生火?那火一烧起来,这雪还不得全化了?”
宁殊听完嘻嘻一笑:“试试呗。你们去拿炭盆来,要是化了,算我输。”
小姑娘们欢呼着奔进房里拿炭盆去了。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他身旁极近之处响起:“这屋子能住人?”
“当然能,不是已经让你们去……”宁殊下意识地接了一句,忽然觉得不对,转过头来瞧见那张淡漠得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五个亿的脸,吓得一个激灵,“我靠,你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吗?”
慕容尧挑眉看他。
元宝在后面挤眉弄眼。
宁殊顿时反应过来,连忙叩拜:“参见陛下。”
完了完了,最近好像是飘了。
慕容尧没让他起,但也没去纠结他刚才的失误,只是再次问道:“你这屋子,可以住人?”
宁殊心头一动,回答道:“是的,这屋子保暖性相当好,就算陛下想坐在里面吃火锅也是可以的。”
这屋子本就是宁殊特意堆来给慕容尧看的,慕容尧现在已经看到了,他当然就要极力推销出去。
对这雪屋也并非心血来潮,起因是某次宁殊在前来奏报的人口里听说过这样一则消息:由于近年来新占领的北方某岛气候极寒,一年中有近半年时间冰雪封山,驻扎将士难以御寒,时常有人因此冻死。
宁殊虽不懂军事,但政治经济方面还是受到过一定的教育,知道那块地区蕴含着丰富的石油和渔业资源,将来必能造福子孙后代,于是便想出了这样的办法,希望能减少前线伤亡,当然,适不适用还得看慕容尧的意思。
“火锅?”慕容尧的关注点却和他不一样,疑惑道,“是什么?”
宁殊:“……”
堂堂燕国国君,竟然连火锅也没吃过吗?
实惨。
宁殊想了想,描述道:“火锅嘛,就是一种人世间源远流长的极品美味。吃的时候,你感觉到会浑身冒汗,但吃完之后,你却又会感觉到爽个不停。”
慕容尧听完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质疑道:“‘爽’个不停?是说很舒服的意思吗?浑身冒汗,岂不表示其十分辛辣?既然辛辣,又如何会‘爽’?”
宁殊: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人真是好笑,平日里自己和他说正经的,他总是各种怀疑,如今胡乱瞎扯一番,这人反倒还将信将疑了。
又或者,他其实只是单纯的听馋了而已吧?
是馋了吧?
馋了吧?
想起上次自己为了麻痹狗男人而做的那一桌子有去无回的菜肴,宁殊忽然就觉得,别看这狗男人表面上装得高深莫测,实际上或许还真就只是个大吃货罢了。
宁殊想了想,忽然头顶亮起了不怀好意的小灯泡:“陛下,口说无凭,不如我去教大厨炒好底料,端上来让您见识见识?”
宁殊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那点儿坏水,慕容尧都尽数收在眼底。
他狭长的眼尾略微眯了眯,正要开口,却听得身后的元宝自告奋勇道:“陛下,宁良人所说的那什么火锅,奴才有些好奇,不如让奴才去帮忙打打下手吧?若是好吃,下次奴才也可在未央宫内帮您置一锅。”
慕容尧回头,似是嫌他多话地瞥了他一眼,终是允了:“可。”
元宝笑容可掬地退下:“谢陛下。”
一个时辰后。
在众人的一番忙乱之下,底料总算是炒好了,红艳艳的汤头看起来十分麻辣开胃。
只是这个时代也没什么专用的火锅桌子,宁殊便只能命人临时端了个铁架,支在桌上凑合着先用用。
他这个人没什么架子,平日里对待宫人就和对待小弟弟小妹妹似的,从来没说过一句重话,再加上人又长得好看,底下的小宫人们都很是喜欢他,得了命令后,这些人各个都跑得飞快,生怕动作慢点被落下了。
宁殊就坐在离门最近的位置,帮忙传菜涮菜的很是热闹,慕容尧则坐在靠墙那方的主位上冷眼瞧着,素来冷淡的眉眼在哔啵的炭火和咕嘟的雾气中竟也被衬得微微泛起了暖意。
面前摆了香油打成的油碟,油盐酱蒜小葱花生泡萝卜干豌豆样样不忌。
鲜红的汤头里,一片片油辣椒在牛油的翻滚下上下起伏着,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香味。
宁殊咽下一大口唾沫,受不了地夹起了一片薄薄的嫩牛肉,在翻滚的汤头中上下涮着。
他上辈子是巴渝人,生下来就馋火锅的主儿,偏偏因为身体不好,后来都没再吃过这些辛辣的东西。
没想到明明死了死了还能再吃一次火锅,这可真算得是意外之喜。
眼看着牛肉在翻滚的汤头中烫成了微卷的小片儿,宁殊迫不及待地抬起筷子,正想往嘴里送去,忽而瞥见了旁边盯着他空手等吃的大佬。
他心疼地瞧了一眼手里嫩度刚好的牛肉,毅然决然地将它塞进了大佬的碗里。
“陛下,您先请。”
慕容尧顿住。
他看了一眼锅里那整颗整颗的鲜红的油辣椒,再看一眼碗里那牛肉上带着的整颗整颗的青花椒,有些犹豫。
宁殊劝道:“尝尝吧,不辣。”
不辣才怪。
他可是特意加了好多干辣椒,就等着瞧某人被辣出汗的样子。
慕容尧拿起筷子,瞥了一眼他那副双眼亮晶晶的样子,郑重其事地扶住袖子,夹起了碗里的牛肉。
还未到嘴,便已经闻见牛肉上那又香又辣的味道,慕容尧眉心微蹙,再看一眼宁殊,咬了咬牙,如同饮鸩般将牛肉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囫囵吞下,又拿起旁边的酒杯浅抿一口,眼尾微红。
宁殊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在心里咦了一声:“怎么是这个反应,难道不辣?”
想毕,他自己又烫了一片牛肉,刚吹了吹就塞进嘴里,瞬间辣哭。
妈哟,简直是人间地狱!
宁殊急忙喝了咕嘟灌下了一碗手边一早就预备好的糖茶,这才勉强将辣意压下,只是脸上舌尖依旧是烫热的。
再看慕容尧,竟在对方脸上捕捉到了一丝短暂的、促狭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