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六]江心月淡舟不系》花**兮

7、07

　　明夷地火，蹑云断岳。
　　百斤之重的金戈在掌臂间轻盈回转，曼妙的身姿穿梭于刀光剑影之中。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紫发白衣的男子懒洋洋地坐在院落的石桌边，一边小啜着妻子练武前替他斟好的茶，目光追随着院中之人娇柔却又矫健的身形。刀锋略过树叶枝杈，霎时间，飞花曼舞、落叶纷扬回转。

　　洛昭言的武功虽不及闲卿早年见过的那些个修仙之人那般变幻莫测，但举手投足强劲又不失柔美，使力亦巧亦刚，配上飞扬的红衣袂角，一招一式之间，当真英姿飒爽、赏心悦目——就连以那未窥及门径的沏茶技巧斟出来的茶都一并甘醇了起来。

　　半小时后，花叶触地。
　　闲卿走上前去，给转身搁刀的女子披上斗篷，便伸出一只手，手掌上翻，停于她的侧腰处、二人之间的位置。下一秒，葇夷五指便合入了掌心。紫发男子微微一笑，握紧了她的手，闲余的那只抬起，拿着干毛巾轻轻吸去她额角颈项处的汗滴：
　　“先去泡个澡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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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练武，注意力全在身体与刀华的配合平衡上，现在静下来泡在水中，洛昭言倒觉得有些饿了。

　　被精心调养了数年，直至今日，闲卿才松口允她练武，当然，配套之下的约法三章亦是少不了的。对于她的身体，他总是小心翼翼、谨慎入微。而泡澡时间不可过短就是其中之一，因为若不将身子温透，则极易着凉。

　　——只是现下着实是……
　　洛昭言捂住突然发出不雅噪音的腹部，低下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彼时，一块糕点带着糯米的甜香恰到好处地悬在了嘴边。

　　女子愣了一愣，抬起头，顺着眼前的手臂侧目看去，只见那朝夕相处之人不知何时已到了她身后，正半蹲在她咫尺之内，扬着盈盈的笑意温和地看着她。

　　她复又瞥了一眼自己在水中的模糊身形，侧颊顿时烧地发起烫来：
　　“闲卿，你怎么……”

　　他没理她，只又将手中之物朝她嘴边送了送：
　　“快尝尝。”

　　她便应着咬了小小一口。细细咀嚼时，只见那一双紫赤色的眸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眼底满是露|骨的缱绻与期待：
　　“味道如何？”

　　洛昭言红着脸低了低头，缓声道：
　　“你做的，都好吃。”

　　“如此，便不负我遇到昭言前的千年内，所修所学的意义了。”
　　闲卿闻言轻笑。见惯不怪地看着她羞涩的模样，他心满意足地如此道了一声，才将话引回她方才的问题，
　　“早已到了午膳时间，但刚才看昭言练武练得专注，就未打扰。料想你也差不多该饿了，只是刚练完武不能马上用膳，便只得先把糕点送来给夫人垫垫饥了。”
　　说着，他将手中的小盘搁至一旁，伸手取一抔热水浇在她的肩头，
　　“昭言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

　　洛昭言自然不觉得有甚不妥的。
　　肌肤相亲多年，方方寸寸都早已毫无保留地交付给他。甚至此刻，目之所及处还刻有他们昨夜欢爱过的痕迹。

　　因此，她只兀自撇了撇视线，任他找了个木凳在自己身侧扎下，接过她的方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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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了浴，被抱入主厅用过午膳，闲卿取来干毛巾替她擦拭湿发，她便乖乖地屈膝盘坐在软垫上。

　　“昭言。”

　　“嗯？”
　　听闻身后的轻唤，洛昭言稍稍侧过头，用余光瞥向正专注于手中之事的男子。

　　“今日练武，比之过去可有何不同？”

　　“长年未拿刀了，刚开始确觉生疏得很，但……”
　　她于是曲起腿，将头搁在膝盖上，诚实道，
　　“却是比我预计的更快找到窍门，甚至……之后再练，感觉似乎比从前更为精进了。”

　　“呵……”
　　闲卿一笑，似乎并不对此感到意外。

　　其实洛昭言可以猜到。虽是为她身体考虑，但他应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荒废武艺。想来虽则所获修为进展依旧不甚显著，长年累月的修行于她的武艺还是有所帮助的。

　　如今，她虽仍偶感神思倦怠，却远不如数年前那般频繁，体温虽仍不及常人，但也不同于过去那般盛夏依旧寒凉了。他既已同意她练武，想必这些年来，在他的严格监督下，她的身体确实有了长足的好转。

　　只是，不知是因为被养懒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昭言？！”
　　惊叫声入耳，一只手蓦地抓住她的胳膊稳住了霎时的昏昏沉沉间险些倒下的身体。洛昭言只觉大脑一懵，一时间意识一片空白。她靠着支撑着自己的力闭上眼，待神思恢复一些，才转头看向身旁的人，见他堪堪收去给她递送修为的动作：
　　“闲卿，我又……”

　　千年狼妖摇一摇头，于惊魂未定中长叹了一口气。他没有多说什么，亦未放开揽着她的那只手，只抬起另一只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以半命令的口吻柔声道：
　　“来，躺下。”

　　“嗯……”

　　他的外衣又被盖在了她身上。

　　耍刀弄枪当真是极耗精力的一件事。
　　洛昭言真的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够好得快些、再快些，却也实在明白这种事强求着急不得。因此，侧躺在闲卿的腿上，她闭上眼，应下了他一边继续替她拭发，一边低声所提——

　　“若明日还想练武，就别练那么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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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会儿。

　　再次醒来时，她仍旧枕着他的腿。头发已尽干，有一只手搭在身侧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拍着她的背。

　　“醒了？”

　　她点头，突然想到他的腿已被她压太久，恐会产生酸麻。急急忙忙地欠起身时，余光便瞧见了他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这些年来，只要未耗太多修为，她白日睡着时，他便总是这样守着她，一刻也不移开目光。

　　“在想什么？”

　　下意识地去寻发声之人的手，洛昭言没有马上回答。待五指相交握紧，她又斜靠进他的双臂环抱之间，才彻底松下全身的神经，一边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指，一边轻轻缓缓道：
　　“我方才，梦到了遇见你们之前，我以男子身份南北闯荡时的事。”

　　闲卿拍抚着她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继续下去，不动声色道：
　　“怎么呢？”

　　她摇一摇头，浅浅一笑：
　　“只是回忆着那时候的自己，虽则有埋名在背后出谋划策，却也觉得许多事如今的我定是做不到当时那般好了。”

　　“有我在，若是你仍同那时一般过分坚强，才是我的过失。”

　　“我明白。”
　　她听闻轻轻一答，碧眸旖旎、黛眉微翘，
　　“我……喜欢做女子的感觉。”

　　“……昭言。”
　　这对闲卿而言，无疑是最好的答卷。

　　他看向她，只见她正坦率地看着自己，嘴角微扬，笑得温和而满足，明眸流转，映着淡淡的羞涩与不曾掩饰的依赖与眷恋，一如初换女装时那惊鸿一瞥的惊艳。他终究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将他们交握的手举到唇边，动情地吻上她的五指，郑重道：
　　“我会永远伴你左右，绝不相负。”

　　她说：
　　“好。”

　　闲卿向来对人类虚妄的山盟海誓不以为意，自诩淡薄情缘、风轻云淡，而今终是在熙攘红尘中明了了其中意义。

　　妖类轻易不许诺，但一诺千金。
　　所欲所求，不过那一声“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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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闲卿，你的腿……我、我帮你揉揉？”
　　“呵……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