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不了一点》猫原

20、第 20 章

　　吃了晚饭，季斯凡和江续照例陪沈雁去散步。
　　这是他们一家约定俗成的习惯，夏天傍晚都会出去走走，要么在小区里溜达，要么去公园，顺带来超市购物。

　　墨色泛着灰白的天空，草木都隐在昏暗中，寂静而祥和。
　　周遭不乏慢走的人，匆匆经过，清凉的晚风裹挟着空气，偶有淡淡的汗味。

　　季斯凡低头摆弄手机，手机的亮光照在他脸上，眼眸被衬得黑亮。
　　“说多少遍了，”沈雁不悦道，“走路别玩手机。”

　　“等下，我看看消息。”季斯凡一边答，边点开方齐发来的语音，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兄弟，心情好点了没？”

　　语音外放，沈雁和江续都听见了。
　　江续侧眸，一言不发地等他的回答。

　　季斯凡没发语音，而是打字，简短的两个字：“还行。”
　　方齐正玩手机，很快发来语音：“那正好，咱们明天去拍视频呗，都耽搁多少天了。我把脚本发给你啊。”

　　方齐一向很上进，对这份工作很有激情，十分积极。
　　季斯凡回：“好。”
　　他点开脚本，粗略浏览了下，眼角余光瞥到沈雁女士愈发不满的眼神，识趣地将手机关掉，等回去再看。

　　“又拍啥视频？”一五年的时候，短视频刚兴起，玩的人比较少。沈雁自然不太理解他们的行为，只当他们闲的没事做，拍视频纯粹是上网瞎折腾。

　　季斯凡笑笑，言简意赅地解释：“和之前的差不多。”
　　沈雁不满道：“这能学到什么？要我说，你得赶紧找份正经工作，我听你小姨说，电视台在招实习生，你要不去试试？”

　　季斯凡想了想，觉得可行，于是便点头：“可以啊。”

　　“那我明天问问你小姨。”沈雁这才露出笑脸，看着他俩半天，颇为感慨，“一眨眼，你马上就要工作，小续也要读大学了，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你们小时候，小续那会才三年级吧，还在学加减乘除，你就教他有理数，揠苗助长，差点没把人知识点搞混。”

　　季斯凡闻言忍俊不禁：“我那不是刚上初中嘛，跟他炫耀一下学的知识。”
　　“你也就那时候能炫耀了。”沈雁想到往事就想笑，扭头问江续，“你那会听懂了吗？”

　　江续点头，说：“他讲得挺好。”
　　“听见没？”季斯凡扬了扬眉，得瑟道，“江续可是我的得意门生。”
　　沈雁啧道：“我看你是他学习路上的绊脚石。”
　　“……”

　　一想到江续的高考成绩，季斯凡就心塞，他没话讲了。
　　沈雁女士说得挺对，他确实有点儿像绊脚石。

　　围着公园溜达了一圈，又去超市买生活用品和食材。
　　季斯凡和江续拎着两大袋东西回家，季青荣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客厅电视还放着谍战片。

　　沈雁翻了个白眼，嘟囔一声“浪费电”就按遥控器关掉电视。
　　电视刚关，季青荣立刻醒了，睁开眼：“你关掉干啥？”
　　“你不是睡着了嘛。”沈雁说。
　　季青荣又把电视打开，接着看剧一边否认：“我没睡啊。”

　　季斯凡弯了弯唇角，将东西整理归类好，有条不紊地放置到冰箱、卫生间等地。江续跟在他身后，活脱脱像个小尾巴。

　　“你老跟着我干嘛？”季斯凡拧眉，回头对上他的视线。
　　江续沉默几秒，问：“明天我能去看你拍视频么？”

　　季斯凡拒绝：“不行。”
　　“为什么？”
　　得，小问号又上线。季斯凡把洗衣液放到架子上，关上阳台门，无奈道：“明天温度很高，你别跟着去，好晒的，而且我们估计要拍一天。”

　　江续：“没事。”
　　“很累的。”季斯凡强调。
　　江续点头，依然坚持：“我就在旁边看你。”

　　季斯凡实在拗不过他，妥协了：“行吧，那明儿我带你去。”
　　临睡前，季斯凡详细看完脚本，把一些不恰当的地方进行修改，重新发到群里，约定好时间和地点，末了想起什么，和他们说：“明天江续想来看看，你们不介意吧？”

　　方齐求之不得，他还没死心，一直想着找江续拍视频，迅速回复：“可以啊，随便看，尽管来！”
　　季斯凡和他相处这么久，自然能猜到他有啥心思，及时掐灭苗头：“你少打他主意。”

　　方齐：“我靠，你弟控吧？！这么护着他。”
　　季斯凡回：“总之，你想都别想。”
　　方齐深深地叹气：“致富之路就这么被你斩断了。”
　　季斯凡没回他。

　　因着要拍视频，季斯凡没熬夜，十二点左右就睡了。
　　第二天，沈雁喊他起床。季斯凡拉开窗帘，被窗外强烈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他揉了揉眼睛，用手机查了下天气，好家伙，下午最高温度接近四十度。

　　他们约好九点半在十一中门口集合。
　　季斯凡吃好饭，带着江续开车回去，找了个停车位停好车，又在附近星巴克给他们带了咖啡。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杯，递给江续，叮嘱道：“等会儿热的话你就躲树荫下，这儿有小风扇，你拿着。”
　　江续：“好。”

　　季斯凡往前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接着说：“要是方齐劝你拍视频，别答应啊。”
　　江续皱眉：“为什么不能答应？”

　　“你别为什么。”才上午九点多，温度就有三十四度，热得人心烦意乱。季斯凡懒得和他解释，“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江续没再说话。

　　方齐、林婧瑶和摄像小伙都准时到场。
　　他们今天视频拍摄场地在学校，十一中是方齐的母校，读书那会儿和门卫大叔混得熟，找他通融一下，塞了两包烟，对方很痛快地答应他们进校拍摄。

　　方齐喝着咖啡，时隔多年再次来母校，新奇又感叹：“十一中虽然在咱们市口碑不咋地，但这儿环境还是很不错的。”
　　季斯凡环顾四周，附和：“确实还行。”

　　方齐好奇问：“弟弟，你高中在哪读的啊？”
　　江续：“附中。”
　　方齐：“牛逼。”

　　林婧瑶不是本地人，下意识问：“附中很好吗？”
　　“当然，我们市排名第一的高中。”方齐啧啧摇头，聊家常似的又问，“那你高考考咋样啊？报志愿了吗？”

　　“报了。”
　　方齐乐了，这弟弟还挺高冷，问一句答一句的，仿佛多说两个字就要钱一样。他忍不住笑，随口问：“哪啊，清华还是北大？”

　　江续说：“师大。”
　　“？”方齐一脸错愕，“你别告诉我，你说的师大是我们学校？”
　　江续：“嗯。”
　　方齐呆了几秒，不太能理解：“……斯凡不是说你是学霸么。”

　　季斯凡再次深刻感知到自己的“绊脚石”身份，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叹气，动了动唇，开口说：“他高考没考好。”

　　“哦哦。”方齐以为自己勾起他的伤心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打哈哈道，“金子在哪都会发光的。”

　　他们一行人来到教室，只有一楼最东边的教室没锁。他们先去换了衣服，季斯凡换好校服出来，江续盯着他，黑眸沉亮。

　　“很帅。”他说。
　　蓝白相间的校服将他衬得格外干净，校裤包裹的双腿笔直修长，青春洋溢，阳光而帅气。

　　“废话。”季斯凡扯了下衣领，微抬了下巴啧道，“被我迷死了吧。”
　　江续“嗯”了声。

　　他视线太灼热，就差没把“喜欢”写脸上了。
　　季斯凡被他盯得有些脸热，双手捏着他的脸颊，强迫他转移目光，咕哝声：“别看我。”

　　说完，他匆匆进教室，对了下单词，便看开始拍第一处场景。

　　等拍完，转到第二个地点——田径场，已经快中午了。
　　方齐犹豫问他们：“拍完这场再去吃饭吗？”

　　季斯凡用眼神询问林婧瑶，把选择权交给她，林婧瑶想了想，说：“吃饭不急。室外的先拍完吧，等下午会更热。”

　　田径场空旷安静，周围都没有阴凉的地方。
　　江续站在一边，任由太阳照着，影子映在砖红色的橡胶跑道上，他几乎没怎么移开视线，目光一直落在季斯凡身上。

　　中途暂停休息，他眼中的人径直朝他快步走来，拿起他手上的小风扇，按了下按钮，小风扇呼呼地刮风，季斯凡把风扇对着他吹，一边问：“热不热啊？”

　　轻风拂过脸颊，带来几分凉爽。江续摇头，说：“不热。”
　　“自己拿着吹。”季斯凡把风扇塞给他，“热的话你先去教室坐着，别傻站着陪我。”

　　江续看着他被热汗浸湿的额前碎发，压低声音，轻而缓地说：“你好辛苦。”
　　“这有啥。”季斯凡不在意地笑笑，“我们还差一点，拍完就可以去吃饭了，等下你方齐哥请客，到时候多点些宰他一顿。”
　　江续答应：“好。”

　　不远处传来方齐的声音：“你俩凑那近说啥悄悄话呢，快来拍呀，早点结束，热死我了。”

　　季斯凡：“……”
　　哪里有凑很近。
　　他条件反射地抬起眼，却撞进江续如深渊幽静黑沉的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