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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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他说的喜欢并非是对弟弟的怜爱，而是爱慕之情。但林哥也说碍于顾池年纪太小了，他不敢也不可能对顾池有什么进一步的诉求，就只是想告诉他而已。
顾池记得自己很清楚地告诉过他，“我不喜欢你。”
林哥当时也只是笑笑说：“你还小，以后再说。”
那时候对于同性之间的恋慕顾池还比较懵懂，他模糊地知道自己可能有点跟别人不一样，大概表现在，对女孩子没有那么多憧憬，也不关注谁好看谁可爱，对黄色小片片也从来没什么兴趣，但这种不一样，他更多把原因归结在自己的性格上，毕竟孤僻冷漠没有朋友是常态了。
林哥一番话倒是点醒了他，这才开始往同性恋那方面思考着。
有一个男人明确表达了对自己的喜欢，而他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让人恶心的事，顾池逐渐意识到，这点不同正是他和林哥一样，喜欢的无非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想了半天他也没有回复林哥，而是点开了任奕然那个大猫眯眼烤太阳的头像，发了一条过去。
-去医院照片。
一向秒回信息甚至连正在输入状态都不放过的任奕然，却一整夜都没给他回。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顾池去学校把校服拿到手正准备走的时候，任奕然终于回信了。
-你电话是多少？我打给你。
昨天他走的时候情绪非常不好，顾池想着他是不是遇到什么急事了，把号码发过去，对面立马打了过来。
“忙晕头了没来得及回你微信。”刚打通那边就传来任奕然明朗的笑声，听上去情绪已经好了。
“去医院了吗？”顾池拿着新校服正走出一班门口。
“没有……帮我个忙啊。”任奕然那边说话含含糊糊，像在吃东西，而且在大街上特别嘈杂，顾池没听清他后面说的话。
“你在外面？”顾池问。
“嗯，吃饭呢，哎你别抢我肉啊！草！”任奕然在那边不知道骂谁，爆了句粗口。
顾池皱着眉脚步也停下来，等他继续说。
“帮我拿一下校服吧，我忘记今天要去学校拿校服了，这会儿刚拉上货在路边吃盒饭，要不是王妍给我打电话我都忘记了。”任奕然在拼命嚼东西，吧唧吧唧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去拿？”顾池疑惑。
“是啊，你帮我拿，我到时候来找你不就行了，顺便看咕咕！”任奕然笑嘻嘻地说。
就知道他抱着这个心思，顾池无奈地答应下来。
“你拉什么货？”他有点好奇任奕然一天到晚到底在忙什么，发微信不回，连老师交代了到校拿衣服也能忘得一干二净。
“水果啊，我在水果市场呢。”任奕然那边像是吃完了，吨吨吨地喝着水，“啊”了一口说，“我跟老师说了你帮我拿，挂了啊先，谢谢啦。”
“等下。”顾池顿了顿，“搬东西别用右手。”
“啊——”任奕然在电话那边明显有点惊讶，立马笑着说，“知道知道，感谢学霸关心。”
挂了电话，顾池转身往二班走，罗老师还在讲台上一个一个对着名字和尺寸发衣服，顾池站在门口也没进去，跟老师打了个招呼。
“罗老师好，我帮任奕然领一下校服。”
“顾池啊？来，进来。”罗文燕笑得很殷勤，招呼着，“这是任奕然的，回去让他试试尺寸合不合，不合适还可以换一次。”
“好。”顾池接过校服，拆了包装检查尺码和名字。
还在班里的同学齐刷刷地把目光凝聚在他一身身上。
毕竟，大家对顾池的印象还停留在隔壁班非常帅气的学霸，且和本班班草在开学第一天就怒打了一架。
两个人都不是好惹的，结仇那么深，连带着两个班的人关系都微妙了起来。
开学至今，任奕然的街头混混形象在别班那儿倒是根深蒂固了，不过自己班的同学跟他熟悉过后都知道这人就是外表唬人，私下相处挺和善的，也没见从混混学校带过来什么恶习。
反而是和他交恶的顾池，一直都那么神秘，连他们班自己的人都对他知之甚少，更别说其他班的了。
人人一双眼睛盯着他看，顾池把任奕然的衣服拆开来检查了尺码，检查了名字，很认真，又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回塑料袋里。
“没问题就签个字，签你的吧。”罗文燕把表单和笔递给他。
顾池接过来，在任奕然后面写下顾池代收四个字。
“你看他的表，我说了不是那个牌子她们不信！”一个女生说。
“那你去回复人家啊，看见啥模样没？”另一个女生盯着顾池的手腕交头接耳。
“没看见，光盯他手看了，比我还白。”女生啧啧两声，“手指头真长啊。”
“等我偷拍一张……”
一个女同学把手机拿出来对着顾池就咔嚓了一张，由于做贼心虚，没有关声音，顾池闻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吓得那女生赶紧把手机塞到抽屉里藏着。
省重点的学生家境都不差，攀比心驱使，看人衣着打扮判断是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顾池虽然低调，跟谁都不熟，但也架不住有心人天天盯着他研究。从衣服裤子鞋，到手表，一个不放过。其他都还好，高中生穿得再贵也不可能把秀场高定搬过来，不过顾池手上的表就足够引起一个话题，有人在贴吧专门开了一层楼，扒学霸男神手表是什么品牌和价位。
这么无聊的事顾池当然是不知道的，他甚至连贴吧都没上过，更不清楚自己刚进校就已经是风云人物，对于有人讨论和偷拍他非常的反感，也不管眼神是不是有点骇人，还是瞪了那姑娘一眼。
一块表有什么值得拍的？
虽然这表他自己也很喜欢。
这表是小姑送他的，就是因为低调，寻常人光看是看不出牌子他才戴着的，表盘极简到除了两根指针什么都没有，全黑的底，金色的指针，符合自己的审美，顾池戴了很久。
虽然他爸爸那些合作伙伴和下属为了讨好领导也送过他不少名贵的表，但他就喜欢小姑给的这一块，几十万，也没贵得多离谱。
同学们猜着表的牌子，顾池却暗暗得意了一下。
他刚看见任奕然的名字了。
果然是这个奕字。
跟这个人还挺符合的，笑得没心没肺，浑起来也让人肝火旺，像个能量用不完到处散热的毒太阳。
他把衣服塞进了书包里，准备走。
“你和任奕然和好了啊？”罗文燕试探道，“听说前几天他还把你堵在楼梯口纠缠，没为难你吧？”
教导主任当天把任奕然训了一节课，一层楼都听见了，罗文燕肯定脸上挂不住，私下不知道是不是也把任奕然给找过去骂了一顿。
这个老师说话难听顾池是领教过的，最初认识任奕然的时候，他对任奕然还带着有色眼镜，听到那些话都觉得刺耳，更别说现在，那些话实在不像个老师能说出来的。
顾池脚步一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是我堵的他。”
“啊？”罗文燕睁大眼睛。
“堵着他，纠缠他。”顾池面无表情地说，“只为泄愤。”
同学们哑然，罗文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泄完就没事了。”顾池单手插着裤兜，“还有其他字要我签吗？”
“没有了，没了。”罗文燕表情复杂，“那个，都是同学，以后有话好说。”
“衣服拿到我先走了，罗老师再见。”顾池没理罗文燕干巴巴的劝导，背好书包转身就走。
任奕然混混的形象改变不了了，反正顾池不在乎自己是什么形象，架也打了，人也带回家了，要横就一起横呗。
……
“又渴又累啊你这活也不容易。”任奕然抱着一瓣西瓜，和二狗坐在他家水果摊面前大口大口的啃着。
“早知道不骑你那电驴了，太小不够装，这都第四趟了。”二狗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甜吧？我妈说这瓜贵但是好卖，现在的人在吃上都挺舍得的。”
他顺手往旁边撕了一块纸板，递给任奕然一个马克笔，“再加个好听的名儿和噱头，卖的更好，你字勉强可以见人帮我写写。”
“写什么？这瓜叫什么名儿？”任奕然把瓜皮丢了，握着笔。
“黑美人。”二狗望着天，“写什么好呢？”
任奕然眼咕噜一转，豪气云天地把他那狂野得没边的字写在了纸板上。
买了我的瓜
忘了那个他
“草！”二狗捂着肚子笑。
“来我给你放好了，销量绝对蹭蹭蹭地上去。”任奕然把纸板放在了码好的瓜里，看了看有些满意，“看在你收留我的份上我也得给你们家水果摊贡献点生意啊，挑一个最甜的给我！”
“干嘛？要吃自己切去啊。”二狗指了指西瓜刀。
“不是，挑个好的我送人去。”任奕然在瓜堆里左拍一下右拍一下，“我就听不出这瓜好瓜坏的区别来，你教教我。”
“算了吧你就，起开，我给你挑个又甜又沙的。”
二狗这个人，长得比任奕然还匪气，天儿热的时候他穿个白色的英雄汗衫露着两个膀子，脖子上担着块抹布再提着西瓜刀很像那么回事儿，来人买瓜买果他也招呼得很用心，问什么答什么，价格也不虚高，附近小区的熟客都固定来他家买水果。
但这身吃饭的行头换下来，穿个T恤和当下街霸最时兴的掉裆牛仔裤，那西瓜刀再捏手上就不会有人再找他买瓜了，一秒就变成匪气十足的街头混混，说他卖人头都有人信。
生活就是让人意想不到，你遇到的人也会让你意想不到，他们在你认知之外的不同位面里挣扎着，有好有坏，有惊心动魄也有平淡安逸，就像二狗这样。
可都是在努力生活。
所以任奕然很喜欢跟二狗他们几个在一起，蹲在街边扒几口盒饭的时候，都要比平时香得多。
“要给你切好吗？”二狗挑好了瓜，放到案板上，“拿回去给你妈吃？”
“我不回家。”任奕然撇撇嘴，“我爸这次回来时间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他走了我再回去，我拿给顾池吃的。”
“你最近怎么老提他啊，还给人殷勤地送瓜呢。”二狗边说边要往下砍。
“别砍！就这么一整个儿的给我吧。”任奕然嘿嘿笑着，“到时候一人一半儿吃得爽。”
二狗把西瓜装到了网袋里递给他，“今晚来吗？”
“来啊怎么不来，不来我睡哪儿去啊，桥洞啊？”任奕然叹了一口气，“我先走了啊，用瓜换一顿饭！”
如今来顾池家任奕然已经轻车熟路了，不过今天手不太方便他骑的慢，这会儿又是饭点，闻见饭菜香他都有点头晕，把车停在小区停车棚，他提着瓜朝顾池那栋走。
结果看见顾池跟一个小姑娘站在楼下说话，任奕然脚步一顿，躲在了不显眼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起来，反正下意识就躲了，只是远远地看过去，顾池脸色不是那么友善。
小姑娘身后跟着一张卡宴，应该是在等她的，看那个样子还是个初中生，不过姿势却像个小大人，她抱着手，脚一下一下地点着地，非常拽地看着顾池。
矮了快两个头，拽也拽不上天去。
“我妈让我来拿钥匙。”小姑娘伸出手，“爷爷家我也老去的，没钥匙进不去。”
“二婶拿走了。”顾池面有不悦。
“你这不还有一套吗？小姑的那套，给我！”小姑娘手伸到了顾池胸口。
顾池俯视着她，“不给。”
“你！”小姑娘声音大了起来，“你拽什么！那是我家的钥匙！不是你的！”
她故意把“我家的”三个字强调得很用力，任奕然在后面都听见了，不知道两个人聊的什么气氛那么糟糕，顾池那脸色少有的阴沉。
“别以为你大我一岁就真是我哥了，你拽给谁看啊？”小姑娘气急败坏。
顾池冷笑一声，“顾溪，有话你让你父母来找我说。”
“他们犯不上跟你说这个！”顾溪声音很尖，扬起下巴。
“你不配跟我说这个。”顾池不想跟她一般见识，“有事，不送了。”
“你以为大伯还会管你吗？”顾溪吼着，“他不会管你了！”
“那正好。”顾池头也没回，“我求之不得。”
他转身进了楼，顾溪着急跳脚地指着他骂了起来，而后自知无趣，上了卡宴开走了。
任奕然战战兢兢地偷听了别人的家长里短，有点不好意思，隔了好半天他才抱着瓜上去。
刚要敲门，听见里头传来了弹琴的声音。
不是吉他声，是键盘。
几个简单的音节，断断续续地点出来，节奏很慢，却很好听。
任奕然没急着敲门，抱着瓜坐在了门口，后脑勺顶着门就这么听了起来。
像是即兴曲，先点过几个音符出来，顾池又会重新再弹一遍，把节奏和间隙都留出，曲子一段段变得更加顺畅，每一次间断都是思考，就在任奕然快要从那个情绪里跳出来时，下一个音刚好敲了出来。
像敲在他的心上，情绪被音符牵着走，很奇妙。
但他听得出来，弹琴的那个人，明明一点都不开心。
这曲子太孤单了。
任奕然坐在门口，一只腿架着一只腿放在地上，抱着个大西瓜听了很久，他本来不想打扰顾池，可这曲子越听越丧，忍不住拨了个电话过去，对方没接，也没听见有铃声响。
他低下头打开微信，盯着顾三也的头像愣了愣，黑乎乎的底，不细看就是个纯黑的背景，点开放大了看，他才发现这是一片星空。
只是星光黯淡，乍然看着就是黑暗，第一眼他还觉得这很不吉利。
可如果说这暗淡星空头像的主人总让人觉得有点孤独，反而很契合顾池的气质。
任奕然脑子一热，朝黑乎乎的星空头像，发过去一条信息。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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