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悲歌之祁连殇》枫烟遥

3、雁门郡求医受袭

　　程家跟李家一样，都是将门世家。可程家幼子却自幼酷爱读书，不喜舞刀弄剑。正因为如此，李幸的母亲才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想着若是将来程季其走了文官一路，女儿便可免去些担惊受怕，多几分安定幸福。

　　然程季其虽喜爱读书，但家风使然，依旧习了一身好武艺，对于兵法战阵亦颇有研究。

　　程不识擅守，李广擅突袭。

　　幼时二人一处玩耍，常常以石子充做士兵，排兵布阵，学着自家父亲的本事，一攻一守，各展其能。许是程季其让着她，每次对垒，总是李幸胜出。

　　程季其一直等着她。等了整整5年！

　　15岁那年，三哥李敢娶亲。李家有了新的女主人。李幸再无后顾之忧。程家再一次将提亲一事提上了日程。

　　然就在程家提亲的前夕，一道圣旨，打破了所有的安排。

　　天子下旨，将李幸许配给皇后卫子夫的外甥，天子侍中，霍去病！

　　据说，只因相士在批她八字的时候说了六个字，富贵天成，旺夫！

　　不知道是时空转换，还是李歆进入了李幸的梦中。时光退去尘埃，她看见两个七八岁左右的幼童，蹲在地上，各自操纵着一大堆石头，进攻，退守，两翼包抄……拨弄间，笑声朗朗，岁月安好。

　　那个时候，母亲还在。
　　李歆的心中，充满了快乐！她知道，此时此刻，她心中所有的情绪，都是受到李幸的感染。

　　忽然，马车外传来一声“砰”的巨响，仿佛平地起惊雷，吓了所有人一跳。

　　李幸蓦然睁开眼睛。催眠中的李歆躺在床上身子猛地颤了一下，但没有醒。

　　“张并，外面怎么回事？”

　　李幸话音刚落，马车外面又传来一阵吵杂，伴随着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奔跑声，由远及近，渐渐朝这边靠近。

　　“夫人，不好，是匈奴人。”
　　马车外面的张并高声叫道。

　　赵孺子吓得惊叫一声，抱紧了怀中的儿子。

　　李幸一个箭步上前，掀开车帘。街道上已然乱做一团，百姓四处奔逃，匈奴人骑在马上挥刀追杀，街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

　　马车两旁的十余个侍卫立刻拔刀备战。

　　“回头”
　　李幸当机立断命令道。

　　张并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立刻调转马头，狂奔而去。

　　然而后面的匈奴人远远地看见有十几个人护卫着一辆马车疾驰而去，似乎是来了兴致，放弃劫掠街上的百姓，转而策马追了上来。

　　眼见情形不妙，那十几个侍卫转身抵挡匈奴，让马车先走。然而区区十几个侍卫，哪里是几百个骁勇匈奴人的对手？他们只为马车赢得了片刻的功夫，便全部死于匈奴人的刀下。

　　张并不停地用马鞭抽打马背，雪白的骏马疾驰如飞，虽然驮着马车，可一时半会儿，竟没能让匈奴人追上。这是李幸亲自驯养的良驹，若不是为了此次雁门郡求医，她定然是让这匹良驹跟随霍去病上战场的。

　　后面的匈奴人紧追不舍，一开始只是抱着轻视的态度，像猫抓老鼠一般耍着玩，后来见久追不上，渐渐失去耐心，开始恼怒，用弩箭对准马车不停地射。

　　一支利箭“咻”地从春儿的脸庞飞过，春儿一惊，大声尖叫，抓着马车门的手一个不稳，猛地向后栽去。

　　张并马车不停，李幸连忙向后望去，却是连春儿的身影都看不见，只看见匈奴人气势汹汹的马蹄。偏生在这个时候，赵孺子怀中抱着的儿子霍婋醒了过来，被眼前的情形吓到，哇哇大哭。

　　李幸抓着马车车门，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叹道：“我们跑不掉了。”然后命令张并扔掉身上的佩剑。

　　张并不解。他带着佩剑，尚能和匈奴人一搏，可若是扔掉佩剑，就等于连最后一丝机会都没有了。因此犹豫着没有解剑。

　　情况紧急，李幸来不及解释，只是再次命令他扔掉佩剑。

　　张并无奈，只得解下佩剑，扔进旁边的树丛。

　　他刚扔掉佩剑，马车立刻便被匈奴人追上，团团围住。

　　赵孺子抱着嚎啕大哭的儿子吓得不知所措，不停地问李幸，“姐姐，怎么办啊？姐姐……”

　　李幸端坐在那里，面色凝重，当看见赵孺子头上的金步摇的时候，她突然倾身上前去拔。

　　赵孺子不明所以，本能的维护自己的东西，挣扎着不肯，“姐姐你干什么呀？”

　　“你要想活命的话就别动！”李幸低声喝道。

　　珠宝首饰再珍贵，也没有命珍贵。赵孺子自然懂这个道理。当下不再反抗。

　　李幸拔下赵孺子头上所有的珠钗首饰，拨乱她的发髻，再拿出绢布将她脸上的妆容擦花。接着用同样的方法将自己也弄得一片狼狈，一瞬间二人身上所有的美貌和贵气都不复存在。

　　而此时，马车的外面的匈奴人拿刀架在了张并的脖子上，高喝：“让里面的人出来。”

　　听见匈奴人凶恶的声音，赵孺子抱紧儿子瑟瑟发抖，不敢再出声。霍婋似乎感受到母亲的惊恐，竟然也停止了哭泣，趴在母亲的怀中一动不动。

　　李幸将从头上拔下来的玉簪紧紧地捏在手中，藏在袖内。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如若有万一……她便自己了结了自己。

　　李幸起身上前，伸手刚想掀开车帘，刚好一个匈奴人用剑挑开了门帘，不期然，看见一个披头散发妆容凌乱的女人，眉头皱了一下。他用剑指着李幸，命令她：“下来”。

　　李幸乖乖地下车，接着赵孺子抱着霍婋也从车上下来。那个匈奴人还不放心的往车内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了，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赵孺子害怕，紧靠着李幸躲在她身后。

　　李幸轻声回答：“我们是来自外地的商人，因家中幼子犯了怪病，来雁门郡求医的。”

　　“商人？”
　　马背上的匈奴人眉毛挑了挑，示意手下进马车搜查。不一会儿，他们便将车内的东西都搜了出来，包括刚刚被李幸扔下的珠宝首饰以及所有铜钱。

　　领头的匈奴人低头看了一眼亮晃晃的首饰，点点头，对这个收获很满意。然后轻蔑地看了一眼两个蓬头垢面女人，用剑指向张并，问李幸：“他是什么人？”

　　李幸回答：“他是我们家的车夫。”

　　这个时候，张并终于明白为什么李幸要他扔掉佩剑了。如果匈奴人看见他身上有武器，定然立刻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车夫？”领头的匈奴人似乎并不相信，驾马靠近张并，“看着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张并坐在马车沿上，被好几个匈奴兵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对着他的后背踢了一脚，张并立刻摔下马车，以一种极不雅观的姿势趴在了地上。匈奴兵门一阵哄堂大笑。那个领头的匈奴人也是轻笑了一下。

　　“带走”
　　领头的匈奴人一声令下……

　　李歆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十分害怕，不停地跟自己说，不要紧，不要紧，只是做梦，醒过来就没事了，醒过来，醒过来……可无论她的意识如何叫嚣，躺在床上的李歆呼吸沉重，就是醒不过来。

　　李幸几人在匈奴兵的押解下慢慢往回走。

　　渐渐地，李歆的心绪平复下来。看着周围的景色从枝叶繁茂的树林，再度变成古朴陈旧的街道屋宇，一个疑问油然而生，现在，是汉武帝什么时候？

　　奇怪的是，这个疑问刚刚产生，她的心里，立刻冒出了答案：元狩二年，夏！就好像她原本就知道一样。

　　元狩二年，夏！？

　　这个日期十分熟悉。睡梦中的李歆神识混沌，思索起来有些吃力，但还是想了起来。

　　元狩二年，夏。正是霍去病第二次河西之战的时候。

　　之前第一次河西之战，史书记载霍去病越乌戾山，渡黄河，伐遫濮部，速斩遫濮王 ，涉狐奴水，六天转战千余里，铁蹄踏破匈奴五王国，斩敌迫降无数。最后越过焉支山，在皋兰山与匈奴主力决战，斩杀折兰王，卢候王，俘虏浑邪王子及其相国、都尉，缴获休屠部祭天金人……

　　匈奴人为了报复，侵入代郡、雁门郡，杀死和抢走数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