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芒》一之舟

6、椿灵

　　蒙地一闭眼，一狠心，南星将脚踝上的粘腻感扯了下来，塞进口袋，她这番动静不小，所幸武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发现。

　　南星悄悄用手捂住口袋，挡住了这团海草藤蔓般的东西想外爬的动作，藤蔓挣扎了一会，见挣脱不开，便老老实实地在她的口袋里盘成一团，不再动静，这倒是让她舒了口气。

　　很快走到了巷子口，巷子口的路灯比其他的路灯都明亮了几分，武媛有些恍惚，就这样……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就出来了？突然觉得她这几天的卧寝难安有些好笑。

　　南星故作轻松的双手插口袋，该死，这臭东西又挣扎起来了：“五元，你可能是最近学习压力大了没休息好，多放松一下，你看这不什么也没有嘛，要我说之前可能是有垃圾袋飞到你脚上了，你太过紧张了出现了幻觉。”

　　被南星这么一说，武媛也有些不确定，回想了一下，那种黏腻的缠绕感似乎也不真切了：“真的是这样吗？”

　　南星肯定的点了点头，武媛松了一口气，笑着和她们告别离开了。

　　等武媛前脚一走，南星赶紧带着祝余撒丫子往僻静的地方跑，口袋里的臭东西快出来了！

　　跑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公园，南星才喘过一口气，环顾四周无人，一把将口袋里藤蔓一样的生物抓了出来扔在地上，双手环起戒备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眼前的东西模样十分古怪，干巴巴的，还长着一条条扭曲的触手，浑身呈棕褐色，有点像是变异的人参，又像是干枯的海草，见到南星和祝余倒也不怕，反而歪了歪头：“啾？”

　　“啾？啾你妹啊，卖萌可耻！你该不会是枫山那群小何首乌的亲戚吧，一个叽一个啾的，这难道是你们草妖界的通用语嘛？”南星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草木妖。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啾两声我就不打你！你吓唬武媛到底想干啥！”南星对着地上的草木妖试探性地挥了两下拳头。

　　“啾！”又是一声，妖怪用干瘦的触手捂住自己的头，两颗黑豆般的眼珠子透过缝隙滴溜溜的转着。

　　祝余似乎对这只妖怪很感兴趣，围着它转了几圈，妖怪更加害怕了，委委屈屈地缩成一团，见它这样，不知道为啥，南星对它的防备心瞬间降低了小半，这么弱的小妖怪，她一根指头就能碾死吧？

　　“话说回来，这到底是啥东西，为何它接触过武媛，但是我在武媛身上没有闻到任何草木妖的气息，而是走到这巷子才隐约察觉到。还有，它好像没什么伤害的样子，我看武媛碰到它失眠，纯粹是吓的。”

　　祝余上下打量着耷拉在地板上的小妖怪，半响开口道：“这是椿灵，就是椿树成精，以前山野间都是这种小妖怪，不过现在很少见了。”

　　经过祝余的一番解释，南星才知道，动物植物想要成精的首要条件就是——活得长！

　　像狐狸、黄鼠狼这些动物，活得时间都比较长，所谓物久成精，自然而然就修炼出来了。

　　而树木在寿命上更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古时成精的树木不少，像是倩女幽魂里面的黑山姥姥，就是一只树精，还有西游记中的松树精、柏树精、丹桂精。

　　虽说这些名著中所描写的精怪的真实性已不可考，但是在野史或是一些小说中确确实实有记载过植物成精的案例。

　　像眼前这只椿灵，活得少说也有几百年了，嗯，又是一只活的零头比她年龄还要多的妖怪。

　　不管怎么说，想要成精的条件之一就是活得时间长，像萝卜白菜这样的，上午发愿修炼，中午就被炖了。

　　看着眼前干枯瘦巴的椿灵，南星有些懵，不对啊，她见过椿树，高大挺拔，跟眼前这只椿树精一点相像之处都没有。

　　将疑惑跟祝余一说，祝余沉思片刻，缓缓道：“大约是……营养不良吧？”

　　怪不得，跟它接触过的武媛，身上一点草木妖气息都没有，感情它自己本身都没啥妖气！

　　话音刚落，椿灵的肚子里传来咕噜一声，它有些尴尬的将触手从头顶拿了下来，移到了肚子上。

　　南星又靠近椿灵几步：“别转移话题，赶紧招了，你跟着武媛干啥！”她可不信这只椿灵只会啾啾啾，明摆着装傻嘛！再说了，葫芦成精的葫芦娃都会救爷爷呢！

　　见糊弄不过去，椿灵终于开口了，孩童般稚嫩的声音传来：“你，你们别打我！我只是想保护她！”

　　保护？

　　南星和祝余被椿灵的话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椿灵盘巴盘巴把自己盘成一团，声音小小细细的：“不只是她，椿灵还保护过很多人，椿灵不是坏妖怪！”偷偷瞄了祝余一眼，它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只上千年的精怪，法力跟它简直天差地别，恐怕动动手就能将它切成碎片。

　　“一个月前，有一个胖胖的女生，被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抱住了，那个女生在哭泣挣扎，被椿灵看到了，椿灵吓走了那个男人。”说到这，椿灵有些骄傲的挺起小胸脯。

　　“那个黑衣服的男人还不死心，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徘徊在那条小巷，椿灵只是一只小妖怪，不能化形打跑他，也不会什么有用的法术，只能用触手缠绕住那个黑衣服的男人，护着她们离开，但是前几天椿灵太累了，一不小心缠到了刚才那个女孩腿上。”说到这，椿灵的声音有些低沉。

　　原来如此！南星心底突然变得柔软，却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些独自一人经过小巷的女孩子们都不知道，有一只小小的妖怪，它叫椿灵，用它弱小的身躯在护着她们。

　　默默的守护啊。

　　南星身上，慢慢飘出淡黄色的光点，光点聚集成光团，包裹在椿灵瘦小的身躯，片刻黄光散去，椿灵壮大了几分。

　　椿灵饱餐了一顿，美美的跟南星祝余告别了，当然，在它走之前，南星还和它约法三章，保护可以，不要再不小心吓到人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这么强大的心脏。

　　望着椿灵离去的背影，它的身子还没有巴掌大，但是在夜灯的照射下，它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显得无比的高大。

　　南星又一次觉得，成为句芒不是件难以接受的事情，毕竟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迷人又可爱的植物小妖怪啊。

　　一个星期后，武媛又来了芳华，这次跟她一起来的不是之前的几个女高中生，而是一个身材微胖的女生，女生其貌不扬，但是笑起来的样子却和善极了。

　　武媛和她不知道讲到了什么，齐齐笑了起来，南星看着手里的茶壶，笑了一下，嗯，她们手里的茶应该还没喝完。

　　之前买香包回去的女高中生们给芳华做了活体广告，来芳华购买香包的学生们又多了不少，毕竟穿着宽大校服的女高中生，书包上有一个小巧精致的香包，无疑是她们少女心的表现，显得她们无端可爱了几分。

　　正当南星给学生客人们推荐香包时，店内又来了一对客人，看起来像是一对情侣，男的高大俊秀，女的娇小依人，男人虽然打扮年轻，不过看得出来他有些年纪了，女生却是很年轻的样子，额头还冒了一颗青春痘，更显得她青春逼人。

　　南星忙完手上的工作，走到两人面前：“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什么？”

　　女生转了转大大的眼睛，拉着旁边男人的袖子撒娇道：“亲爱的，我想要玫瑰，你给我买。”

　　男人宠溺地摸摸她的发顶：“好，好，都依你，谁让你是我最疼的小宝贝呢。”女生听到男人的答复更加开心了，整个人都依偎在他怀里。

　　这一幕十分温馨，如果对象不是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的话。

　　南星将这对情侣要的玫瑰包装好，送他们出门。

　　接下来的几天，男人都会带着女生来芳华买花，有的时候是玫瑰，有的时候是百合，男人的情话也是一套接着一套的，有时夸女生像玫瑰一样妩媚动人，有时夸女生像百合一样清新淡雅，总之女生每收到一束花，都能得到男人的夸奖。

　　南星在一旁不禁暗暗想道，有这样的口才，还有每天送花的实力，难怪能够老牛吃嫩草，新鲜的花朵可不便宜，光昨天和今天，男人都花了大几百。

　　又是一天傍晚，南星熟练的将情侣常买的花朵放在店里显眼的位置，算着时间，他们也快来了。

　　不过这次南星料错了，这次来的只有女生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