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又逢君》三勺红豆

2、第2章

　　四月的雨淅淅沥沥，打落一朵朵杏花。路人都急匆匆地赶路，渴求着快些到家，在一条小巷里却有两名姑娘例外。雨落空巷，只见其中一位姑娘撑着油纸伞为另一位姑娘挡雨。
　　“我的好小姐，快随奴婢回府吧，不然晚了奴婢就得挨骂了。”撑着油纸伞的姑娘无奈地对另一位姑娘说道。
　　“好茉儿，你就让我再多走一会儿嘛，就一盏茶时间，不会有事的。”回答的女子说话轻柔，让路人不禁回头一探究竟。只见这姑娘生的纤巧削细，眉如墨画，水眸盈盈，着一袭粉衣，当当是位佳人。美中不足的是她脸色苍白，一看便知是久病，让人不禁道一声可惜。
　　茉儿撑着伞，一个劲地往她家小姐那边凑，唯恐有一丝雨滴落到小姐身上。小姐久病缠身，整日困于府中，一个月只有一次机会迈出家门，就是往城南的苏大夫家号脉。这苏大夫可真是个怪人，看病从不上门，必须患者亲自登门，而且还得提前预约，否则不论你是皇权贵族，通通不治。她家公子与苏大夫约好每月初六是小姐诊脉的日子。是以小姐一月有一次出门机会。小姐的父母早已不在，只有公子一位哥哥，也不能怪府中少爷过于担忧，实在是小姐她……
　　唉。所以她家小姐十分珍惜这出门的机会，每次都舍轿不坐，要步行，每次都是恋恋不舍。可若是平时也就罢了，此时春雨绵绵，若是着凉了，可怎么是好？
　　“好啦，茉儿，不难为你了，咱们回府吧”
　　“诶，小姐，这才对嘛。”
　　说罢两人往回程走。杏花烟雨，二十四骨油纸伞，缓缓前行。
　　突然，从身后传来：“二位姑娘，请留步。”她们回首望去，只见来人一袭白衣，若说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想来就是此人的模样吧？宁如初心中想。
　　不错，这两位姑娘，一位是当朝首辅的妹妹宁如初，一位是宁如初身边的丫鬟茉儿。首辅宁家世代文官，当朝首辅的父亲宁昭仁只是一名礼部尚书，十年前被牵扯进一件贪污贿赂案而被问斩，本来应该株连九族，奈何元德帝看在宁昭仁当年陪他出生入死夺得帝位的份上只处斩了宁昭仁一人，对他的儿女宁宸和宁如初不但没有问责，还让宁宸进了内阁，世人都说元德帝仁厚。只有宁宸宁如初知道，家道中落，父亲被问斩，母亲承受不住打击抑郁而终，平日里与父亲交好的朋友大多避而不见其中的艰辛。宁宸一步步走到首辅的位置，树敌太多，所以宁如初对其他人都抱有防备之心，唯恐自己拖了哥哥的后腿。对待来者，虽样貌不凡，似乎没有恶意，但宁如初还是没有放下提防之心。
　　澹台穆知道，当朝首辅宁宸虽只是而立之年，却手段强硬，别人去求他都未必肯帮，更别提多年来政见不合的澹台家。但是，他却有一个极为宠溺的妹妹——宁如初。
　　宁如初年方二八，人人皆知京城双姝，一位是户部尚书裴家的千金裴嫣，一位便是宁府千金宁如初。只是不同于裴嫣张扬明艳的美，宁如初很少出门，宫中宴会也极少参加，据说是两年前遭遇了一场大病，此后便一直久病缠身。她的美貌也只是一个传闻，甚至有人怀疑宁府千金不是貌比西施，怕是丑得难以见人。
　　澹台穆也是命仆人多日来的打听才知道，宁小姐每月初六必去城南苏大夫处号脉，会路经此地，才在此处等候。只是不同于那些没有见过宁小姐长相而人云亦云的人，他见过宁如初。
　　在看到宁如初路经此地时，澹台穆及时拦住了她，因为他深知，错过这次机会，下一次就得再过一个月，大哥经不起这一个月的拖延。
　　“你是何人？竟敢拦住我们？”茉儿立马站到宁如初身前，唯恐澹台穆是来者不善。
　　澹台穆不慌不忙，拱手说道：“我有事相求于宁小姐。”
　　听言，宁如初与茉儿相望，“大胆，我家小姐岂是尔等可随意相见？”茉儿极力保证宁如初的安全，不敢让一丝危险威胁到她。宁如初觉得眼前的这位公子似曾相识，但在脑海中搜寻她又的的确确没有见过他，只是潜意识告诉她，他并没有恶意。
　　“好了，茉儿，万一这位公子真的有急事呢？”宁如初犹豫片刻后，从茉儿身后站出，轻轻向澹台穆行了个礼：“不知公子有何事相求？只是此地恐怕不宜议事，到前方凉亭处可好？”她说话温言细语，仿佛说什么都让人舍不得拒绝。
　　澹台穆颔首，三人便往凉亭处走去。路上澹台穆似乎有话想问，不过终是没有说出。
　　到达凉亭处，宁如初便轻咳起来，其实她一早就有咳意，只是忍住，怕茉儿担心。茉儿一听咳声，顿时担心起来：“小姐，你没事吧？”然后眼睛瞪向澹台穆：“公子有何事还请及时说，不要拖延我家小姐时间。”宁如初闻言轻轻扯了扯茉儿的衣袖，示意她不得无礼，茉儿无奈极了。
　　澹台穆也担忧地望向宁如初，只是没有说出关心的话语。而是直接告诉了她自己所求何事。
　　宁如初思量片刻后，轻笑着对澹台穆说：“早就听闻过澹台大公子的名声，对他亦是十分敬佩，没想到我在此事还有用武之处。二公子放心，我回去一定请求兄长帮忙！”
　　澹台穆听到宁如初答应帮忙，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正想多说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一旁的茉儿见他们说完，就急着把宁如初请回府了。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澹台木望着宁如初的背影，不知在思索什么。
　　“哎呀，小姐，您快些去换身衣服吧，不然感染风寒就不好了！”回到府中宁如初听到茉儿关心的话语，只觉心头一暖。父亲被问罪时她才6岁，这些年来与兄长相依为命，虽说兄长是她最亲近的人，但兄长毕竟大她整整十四岁，所幸有年龄相仿的茉儿一直陪在她身边，茉儿在她心中是亲人，而不是丫鬟这么简单。
　　宁如初娇弱的身子确是经不起风寒，这一场绵绵的细雨就让她养了多日好不容易红润起来的气色变得苍白。她开始为自己没用的身子感到自责，兄长为自己寻遍天下名医，就连一向苛刻的苏大夫也被兄长说动，约定每月初六为自己诊脉，若是没有，恐怕自己早就……
　　茉儿进入房中就见已经换好衣裳的宁如初托腮坐在窗前的，看着窗外的雨打芭蕉，还伸出另一只手去接外面的雨滴，肌肤弹指可破，明眸皓齿，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仿佛不小心碰到就会折断一般，茉儿此时看自己小姐的美貌都看呆了，忘记自己进入房中的原因。宁如初回首望到看呆的茉儿，不禁嗤笑开来，这一笑更让茉儿想到形容美人的嫣然一笑了，真是一顾倾人城。
　　“茉儿，有事？”宁如初把茉儿唤醒，茉儿才反应过来，俯了俯身说：“小姐，该用膳了，公子在等您呢。”
　　宁如初答应说：“这就来。”说罢便转身往正厅走去，茉儿紧随其后心中想：“外界那些说小姐样貌丑陋的人如果见到小姐的容貌会怎样？”想到那副场景就觉得十分好笑。
　　宁府很大，宁家兄妹各住一个院子，宁宸居住的院子名为青黎轩，宁如初居住的则是绿筠轩，虽然是各住一个院子，但宁家兄妹都是一同吃晚膳的。宁如初离开自己的院子往知味堂走去，边走边思索如何在兄长面前提起今日之事好，贸然说起只怕兄长不会同意啊……
　　等到她走到正厅时，只见宁宸已在餐桌上，看起来似乎等了许久，宁如初叫了声：“兄长。”宁宸点头说：“用膳吧。”便拿起了碗筷。宁如初吃得有些心不在焉，抬头看着宁宸，他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样子，于是踌躇着说：“兄长……”宁宸叹了口气，放下碗筷说：“小妹你有事就说吧。”原来宁宸早就看出宁如初有心事了，恐怕连她今日遇到澹台穆都知道了，也对，神通广大的宁首辅极少有不知道的事。
　　“兄长，你知道澹台大公子的事吗？”
　　宁宸点头：“闹得这么大，总归是知道一些的。怎么？澹台穆要求我出面帮他？”
　　“原来兄长你早就知道我遇到澹台穆啦？早说嘛，亏得人家犹豫了半天。”宁如初松了口气，继续问：“那兄长你同意帮忙了？”
　　宁宸摇摇头：“我并不准备插手。”这件事情牵涉到太多人，卷入其中就难以抽身，只是这些事情他并不准备告诉宁如初，在他看来，小妹还是不需要知道太多复杂的事件，只要过着现在这般的生活，以后寻个老实的夫家幸福地过一生就好了。
　　宁如初顿时反驳道：“可是兄长，澹台大公子此事一看就是别人栽赃陷害，你怎能袖手旁观呢？”
　　宁宸如鲠在喉，他竟不知原来小妹如此爱管闲事，她平日不是最不喜欢管旁的事情的吗？难道潜意识里还是会受澹台穆的影响？经过一番思索，他还是退了一步：“那好，既然小妹都这么说了，我便卖澹台穆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