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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当今天下,四分五裂,人分六等,分别为:庶人,下人,吉士,上卿,大卿,公卿。

      其中事占星师一职的人,地位又在这六等人之上,握着天下命脉,说是一小国也不为过。

      占星则又分为星占,望气,谶纬,占卜四个阶段。

      星分十二宫,二十八宿,每一星宿的研律,都需要许多功夫,所以各派都在招收门人研修。

      天承门作为占星术尤为出众的门派,门人众多,若无人管理自然不可,因而掌首就在门下设了五大阁,以金、木、水、火、土之意外加一御字名之,掌管这五大阁的人,也分称为清玉殿、藤槐殿、霜泉殿、煜照殿、墨台殿。

      而今日是天承门十二年一度招门人的日子。

      天澄而万里无云,不碍视野,不热不冷,着实是个好日子。

      想不到霜泉殿那个女人,整天除了会乱搞一些酸腐的辞句,对于卜卦还留有一手啊,选的日子还不错么。

      无风无雨无雷无雪无事,让她想找个借口离开都找不到。

      高坐在阁下门人替她准备的桃木椅上,凌舜对着山脚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摇了摇头。

      真是何必呢,那么想不开,竟然想要入天承门。

      “师尊。”

      她微凝凤眸往下望的时候,她门下一名弟子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喘着气递给她一块写满字的木简,“师尊,今日统共有七百二十余人辩纹,清楚辩出的共有三十六位,藤槐殿大人正在山下替他们验气,师尊您要过去看看么?”

      “不必了,藤槐殿大人做事,本尊放心,就让他一个人干好了。师尊要回去歇息了,你在这看着,有什么不对,再回去唤我。”

      就是当着徒弟的面,她也没有被掌首教训出的该有的师尊的样子。

      懒洋洋丢出这句话,她随便翻了翻那木简,对于上头被选出弟子的名字略过了一遍,记在心里。

      而后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当作没看见面前脸皱成一团的小徒弟,吩咐道,“那师尊就走了啊,你在这好好看着。”

      话落,她抬脚就要走,但方移了半步,就被苦大仇深的徒弟一把抱住了腿。

      “师尊,您不能走啊,咱们御火阁已经好久没有素子进来了,咱们每次比试都是落底的那个,总是被其他阁嘲讽,拿的点心都是最下乘的,师尊,您体谅体谅徒弟们吧!”

      小徒弟哭得满脸泪痕,活像是她虐待她了一般。

      “嗯?我这样难道不是体谅你们么?”

      对于小徒弟的话,凌舜很震惊。

      她慢慢地一把拖起死死抱着她大腿不放的小徒弟,蹲下来,摸着她圆滚滚的小脑袋,语重心长地和她讲,“徒儿啊,你看其他阁里那么多人,通常连自个儿师尊的面都见不着,你们可以天天给师尊请安,让师尊提点你们的占星术,让你们有出息,师尊这样做难道不是为你们着想么?”

      “但是师尊,御金阁人也多啊。”

      小徒弟显然不是那么好骗的,一边哭得面上都是黏糊糊的眼泪水,一边和她嚎叫,“可我听洒扫清玉阁的藏人说,他们阁里的人依旧可以每天面见他们师尊,提点他们修习占星术啊。”

      “啪嗒。”

      小徒弟泣不成声地刚说完这句话,耳边就听见一声脆裂的声响。

      她僵硬地一点一点把头转过去,就看见她身后的一棵两人合抱的古树断为两截燃起了熊熊大火。

      吓得她脸色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的,声音都有点抖,“师…师尊?”

      “没事,师尊只是凑巧看见那树上有几只鸟雀停留,突然想烤了她们吃罢了。”

      笑着安慰面前都哭得愣了的小徒弟,凌舜慢慢悠悠地弹了两下自个儿衣裳上的灰尘,不紧不慢地向那燃起火的古树走过去。

      伸手轻巧地将上头烧得焦黑的两团物体用一根树枝串起来,她转身,看着还跪坐在原处不知所措的小徒弟微微一笑,“还不走吗?”

      “走…走…这就走…”小徒弟被她吓得懵了,赶紧连滚带爬地往她那边跑。

      两人走到半山腰了,她才想起来一件事,摸摸自己后脑勺奇怪道,“师尊,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凌舜边走边辣手摧花,一面漫不经心地和徒弟解释道,“你不是说咱们阁里没人手么,师尊这就替你们寻几个过来。”

      “哦,哦,师尊您可真好。”小徒弟几乎感激涕零地看她。

      为着小徒弟这么容易被她糊弄住的一句话,凌舜被逗得笑了,手下依旧不停地攀折着花束,“记得师尊对你们好就行,要是你们往后谁敢忘恩负义,看师尊不像烤了这两只鸟一样烤了你们。”

      “徒儿不敢。”小徒弟赶紧正襟挺直身子表忠心。

      目光落在她手上抱得一大摞颜色鲜艳的花朵时,未免好奇,“师尊,您这是在做什么?”

      “师尊看这些花长得好看,想摘了带回去养啊。”

      “可师尊,您又不是从根那里折断的,怎么会养活啊?”

      小徒弟难得聪明一回,望着她手上的一大摞花,一脸的怀疑,“就算要养,也得是由根处养吧。”

      “你不懂。”腾出一只手敲了敲小徒弟的脑袋,凌舜笑着摇首,方要说话,由不远处传来一声男子爽朗的笑。

      “煜照殿大人,今次的招人竟然当真来了。方才,在下还在与其他大人们打赌,看看煜照殿大人这次会不会过来呢。”

      伴着声音,一名身着墨黑竹纹锦袍的男子慢慢走到她们身前,他生得丰神俊朗,手中执一把羽扇,就如人世间普通的书生一般。

      但实际上就是一阴险狡诈喜欢诓骗女人的花花公子,真是如掌首授予他的“藤槐”这个称号一般,极阴。

      他边以扇拍手边转身向身后传声笑道,“诸位大人们,区区不才可是赌赢了,方才大人们说得赌注,可还算数?”

      他话落,原先模糊的几团影子也慢慢由远处走到近前。

      一名男子,两名女子。

      男子着灰色衣衫,神色涩顿,老实巴交的模样,和人世间事农的男人无二致,其实却是掌土行的墨台殿主人。

      最右的女子一身鹅黄轻衫虽气质温和,但却总喜欢作弄她,一点也称不得“霜泉”这个名号。

      中间的那名,由上至下皆是至冷的白,面貌则冷澈如玉,却是与金石泠泠一词相称。

      “今儿,人还挺齐全的啊。”

      看见他们以后,凌舜尚佳的心情一下变得糟糕透顶,她皮笑肉不笑地望着那并肩的三人,“几位不是事务繁重,怎么也有兴致过来这浊恶之地?”

      “今日难得是我门派招新之日,作为门中掌阁之人,我们自然是要来的。”

      她话落,三人众中那一身鹅黄衣裳的女子就笑盈盈地接话,“倒是煜照殿大人,御火阁已有近六十年未招过素子,现下大人却出现在这里,这个中有什么缘故么?”

      哼,什么缘故,这缘故你还不清楚么,恶女人。

      对上她巧笑倩兮的容貌,凌舜真想劈死她。

      “水流,你能不能别拿那套来膈应人?”

      “……”

      被直呼真名的女子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捂脸向她丢了一个召水诀。“凌舜你不讲信用,说了以后不在人前唤本尊的真名的!”

      水流和她都是孤儿,当初她被掌首带回来时,她正巧在旁边,所以也就见证了她被赐名的过程。

      这随便到和捡到的小猫小狗一般的名字,的确是很能让人心中充满羞耻感。

      挥手将她丢过来的水化掉,凌舜冷笑,“要是你不为难我,我也不会为难你。”

      她行事向来如此,恩怨分明,不针对任何人,任何事。

      “在门中太无聊了,好不容易下来一次,开开玩笑又怎么了,凌舜,你真是太让本尊心伤了。”

      她说话有些不近人情,让被她气过一次的霜泉殿主人,又一次伤到了。

      她身子趔趄了一下,捂住自己的心口,撑住身旁那气质清冷容貌倾城的女子,“呐,祈言,你说是不是?”

      被询问的人眸光清绝,直直望向她,好半晌,才凝气在空中划字,“你是何时归来的?”

      在场的五人中,只有正对着她的这个修炼到了望气。

      整个天承门都夸她天赋异禀,毕竟修习占星术不仅要勤奋,还得要天赋。

      占星术虽只有四个层面,但每一阶提升,都至少要八十二年。就连掌首如今都只是望气六阶,像她面前的人一样,年纪轻轻就达到望气二阶的,整个天下,都绝无仅有。

      但上天赋予她天赋,注定就要拿走她一些东西。

      她不会说话。

      连简单的音节词都发不出来。

      所以当她想要说些什么时,就只能用巧劲将气流凝起来,在空中慢慢地一笔一划地划字。

      这样实是太慢了些,所以凌舜从来不与她搭话。

      就算她主动划字想和她说什么,她也装作没看见,调转过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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