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他戏“鲸”上身》铜钱叮当

16、三千月色16

　　黎惊发现他被骗了。

　　“程子衣。”眸子冷如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站在高地看着眼前之景，胃里一阵翻腾，几欲呕吐。

　　眼前圆月高挂，山峦包裹着中央湖水，湖中映着天边月，宁静而美好，湖面波涛粼粼，无风，亦无生物。

　　只是，天上皎月白而净，水中圆月红而浊。

　　眼前所见，是森森白骨垒成了山，围绕着整片湖水画成一个大圈。这些白骨在血红的湖水与清冷的月色下被照的森冷可怖，死状各异，多的是人断了头颅断了腿，甚至许多都是被直接腰斩，嘴巴大张。

　　纵使黎惊再不了解这个时空，他也猜出来了这是哪里——

　　万人堆。

　　忽的，狂风大作，湖面陡然被掀起波涛，一股股腥臭味随着风刮来，黎惊再也忍不住，蹲下去干呕。

　　狼王努了努嘴，拱了拱黎惊的身体：“过来。”

　　黎惊脸色一片苍白，自小生长在优渥环境中的他别说看到这副可怖景象，就连杀个鸡他都没见过。这万人坑的冲击力实在太大。心悸之余满是对程子衣的愤懑。

　　他居然骗他！

　　这根本不是九尾狐的居住地，这就是万人坑！程子衣从没想过做这个交易，他只想利用自己去取长生锁。

　　骤然反应过来的黎惊气的一拳砸在地上，手骨震的生疼。

　　狼王先行几步回头看他，冷月之下，是血红的眼睛。看上去仿佛象征着杀戮，黎惊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感受到了狼王的一抹悲伤。

　　狼王一走，其余狼全跟着走了，黎惊在狼群中缓缓站了起来，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一切终是缘，既然是上天注定，那也无所畏惧。

　　狼行步的声音当真是静到极点，一点声音也没有。晚上天太黑，黎惊走的深一脚浅一脚，不多时，就走到了湖边。

　　如果没有记错，这片湖的名字叫——禁湖。

　　埋葬着万人堆的山叫——虎丘山。

　　这些都是林町泉跟他提起过的，可是，为什么之前问阿泉了不了解西南地区的时候，他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疑惑在心头缭绕了几分，狼群都不动了，狼王那双血色眼睛紧盯着远方，那是一片白骨堆成的山，刚刚在山顶还看不出来有多大，这么一走近，当真是让人感觉到了什么是惊骇。

　　万人坑万人坑，还真是如其名啊。

　　“好浓的腥臭味。”黎惊捂着鼻子，胃里实在是难受，说是腥臭其实还有尸体腐烂的味道，臭不可闻，越走近越浓。

　　等等！

　　黎惊双眼蓦地睁大。

　　腐臭味？

　　不对。

　　他顾不及胃里的难受，扒拉开树叶朝外面去看，狼王静静站在他身边，见黎惊的双眼越睁越大，身体抖动的愈加厉害，它问：“看见了？”

　　是的，看见了。

　　原来，禁湖的湖水并不是被数年前的万人堆染红的，那不是陈年旧血，而是——新鲜的血液！

　　万人堆之下，一排排，一具具，躺着新鲜的尸体，不仅有人，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鲜血汩汩流淌，有的成了暗黑色，有的还是鲜红，有的尸体上还挂着腐肉，有的还可见面貌。

　　“死人。”

　　黎惊五指都扣进了树干，身体在颤抖。

　　“只是人？”狼王与黎惊一同望着远方，它忽然仰天长啸，啸声充斥着悲鸣，不知为谁而伤心。

　　黎惊刚想说话，忽然听到有人声，他一下缩进丛林里。

　　“妈的，那头狼怎么又在叫，鬼哭狼嚎的瘆得慌。”

　　“你他妈见鬼还见的少了！”

　　这两句话——

　　黎惊骤然抬头，这门语言，这些人是倭国人？！

　　那么这些尸体……都是……

　　他想到程子衣对二爷说的话，说倭国最近动作频频，两国休战已久，怕是又要再动战火。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倭国人为什么要出现在万人堆，为什么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又为什么杀死这么多人和……妖兽？

　　黎惊再次看眼前的尸体，没错，除了人之外，还有形态各异的妖兽，有些已经长出了人身，但可能还留着犄角或者尾巴，不是完全的形态。

　　那两个倭国人个子都不高，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尸体走向远处，那里被万人堆的冰山一角挡住黎惊看不见。

　　想了想，他说：“我去看看。”

　　这一次狼王并没有跟来。

　　“你不去么？”黎惊问。

　　狼王摇了摇头：“我进不去。”

　　“进不去？”黎惊感到诧异，“为什么？”

　　“他们的术士施了禁术，整座虎丘山的妖兽都无法踏入，你是人，你可以。”

　　“整座虎丘山的妖兽？”这座山，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行，我去看看。”黎惊点点头，一人走了。

　　他绕过尸体，走得很小心。

　　地上黏黏糊糊都是血水，甚至还有脏器，他强忍着恶心走了过去，绕过万人坑的一个角落，伸出头。

　　他抿着唇，黑衣黑发与夜色相融，冷白的肤色与枯骨相映，一阵风过，他的额发被风吹起，黎惊眯了眯眼，后槽牙咬的咯吱响。

　　一座座帐篷支在万人堆后，灯火通明，来来往往都是人。有人穿着白大褂似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医生，有人带着防毒面具，有人带着橡胶白手套，有人行色匆匆拎着一桶透明的水，还有人胸前身后全是血。

　　只不过，血的颜色各异，有红，有蓝，甚至有绿。

　　一丝可怕的想法顺着黎惊脑袋顶往脚后跟流去，心越来越凉，他的眸子越来越黑。

　　尽管讨厌那个军阀头子，黎惊还是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得尽快告诉他。

　　确实有倭国人，不光有，还是大批人驻扎在这，并且……很明显在鬼鬼祟祟进行着什么实验。

　　如果再往前进很有可能会被发现，黎惊心里很清楚。但是，如果不再走近一点，他就得不到具体的信息。

　　他咬了咬牙，从密林的另一边朝帐篷后侧绕过去。

　　只要他脚步放的够轻，就不会有人发现，他想。

　　黎惊精神高度紧张，每一步踏出都小心再小心，活了二十四年，这段时间真是彻底颠覆了他的人生，虽然荒唐，可笑，甚至离奇，但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这么一想，他的脚步也轻松了不少，就当做是人生的一种阅历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以后老了再去回想，会发现自己的人生也不是那么无趣，回忆虽有好也有不好，但交织在一起，总是精彩的。

　　他小心翼翼绕到一顶帐篷后头，半伏在地上往前挪去。

　　帐篷中人影绰绰，他找到一处缝隙朝里面望去。

　　这么一望，他整个人都惊怔住。

　　三张床，一个大水缸，一个十字架。

　　床上躺着妖兽，他们的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在奋力痛苦的扭动，眼泪滚滚往下滴，鲜血不断的流淌，有人被开膛破肚，肠子流了下来，有人皮肤表层被整片撕了下来痛不欲生，有人面目全非全是腐肉，已经奄奄一息。

　　黎惊猛地捂住嘴，强迫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

　　这是！

　　而浴缸中的妖兽形似人鱼，不知道浴缸中的液体是什么，他浑身溃烂伤口流出绿色脓血，而他那一头柔顺的长发早就脱落，人鱼像个秃子一般痛苦的挣扎，无声的哀嚎。

　　而十字架上的妖，浑身被钉满了骨钉，他的头垂向一侧，俨然没了生机。

　　“呕。”

　　黎惊侧过头干呕，拼命忍着不发出声音。他浑身颤抖，眼睛失了焦。

　　他以为，他以为外面的尸山已经足够可怖，却没想到这里的情景宛如地狱。

　　不，地狱都不会如此。

　　为什么。

　　为什么。

　　倭国人……

　　黎惊捂着头，下唇被他咬出了血，唇畔鲜红，他缓缓抬起头，眼底被怒火包围。

　　“倭国人，你们该死。”

　　这分明就是人体试验，这是倭国人惯用的伎俩！

　　简直丧尽天良，当天诛地灭！

　　黎惊胸口沉堵的厉害，他的眼底一片冰凉，薄唇抿的格外紧。

　　他必须快点。

　　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九尾狐不找了，蒲牢的事也可以等等，但他必须要把今晚看到的所有事告诉解修竹！

　　万人堆，多好的隐蔽场所，多么让人惧怕的存在，但就算是地狱修罗，这也是华夏的国土，决不允许倭国人在此猖獗。

　　曾经的噩梦他不想再在教科书上看到一次，黎惊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有些颤，他扭头就往回走。

　　只是——

　　“啪嗒。”

　　“啪嗒。”

　　一滴液体递在他的脸上，中指轻抹过，他疑惑：

　　“下雨了？”

　　液体越来越多，黎惊捂着头想快点离开，山里风寒，淋了雨可不是小事，要是发烧就不好了。

　　他刚迈出一步，脚步忽的一顿，浑身僵硬。

　　一点一点侧过头，漆黑的眼珠顺着月色找到天边的圆月。墨蓝色天空一望无云，皎月当空而挂，还是那么圆，那么美。

　　只是，丝毫没有下雨的征兆。

　　那么上面滴落的液体……

　　黎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睁开。

　　他的头缓缓抬起，眼皮也逐渐睁开，直到——看见盘桓在树上的巨蟒，张着血盆大口，眼若铜陵，身体如树干那般粗，它口中滴着涎液，眼瞳眯成一条细缝，大张的嘴仿佛在笑，猛地一声嘶吼朝黎惊扑了下来。

　　忽然，密林深处，仿佛有什么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