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3 铃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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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铃铛
阴阳师喜欢取用身边的物品引做式神早就不是秘密，时泠隔几日清晨被写有【……亲启】的信封化作的式神闹醒也就没当做一回事，世界上还活着能叫出这个名字的人也就那么几个，算来算去又一个五百年也过去了近十年。
展开信封，里面的内容不出她所料。
时泠默然。
她就，再一次为兄长献上一份微薄之力吧。
信纸被刻上咒印，时泠读完后丢进玻璃杯里，紫色微光闪烁，信与信封纷纷自燃。
火舌须臾间舔过墨色的字迹。
【麻仓西亲启】。
还有六年时间，慢慢做准备也来得及。大道寺家休息那么些天，她也该去把铃铛收回来了。
洗漱后时泠总算清醒许多，上午拿回铃铛，请假也到了头。下午她还得回帝光当一个美美的校园女神。微微收腰的蓝衬衫，纯白色外套配一条黑色百褶中长裙，不得不说帝光的品味，嗯，马马虎虎。
“主上。”
纸门外映出成年男子的黑影，“早膳好了。之后要出门吗？”
“多谢。”时泠听见有人贴心的把早饭都准备好了，瞬间松懈，有点想让对方取回铃铛好偷懒的想法。
“那个，一期，上午有空吗？”
门外男子答，“没有。”
“……嘤嘤嘤，好敷衍……”
“抱歉。主上，没有。”
……都是惯的。
时泠拒绝再嘤嘤嘤，并且一口气吃完早餐飞奔到了大道寺家。
没有惊动任何人，时泠寻着自己灵力的波动，在某栋别墅的二楼房间找到一个朱色锦盒，拉开暗扣，赤金红纹的铃铛安静的躺在中央。
沉重的房门被推开，妆容精致，浑身散发着精明干练气场的女人却温柔笑着走进来，身边跟着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
“知世，明天转学到班里一定要……”
她回头发现卧室床头上摆放的朱色锦盒，里面已经空无一物，后面的话语不自觉梗在喉头。
“妈妈？”
知世也看见了那个盒子，声音渐渐弱下来，“姐姐再也不回来了吗？”
大道寺园美走过去收起锦盒，抚摸女儿的发顶，轻轻道：“怎么会？也许，明天就会回来。”
窗外，时泠现在榕树背后，捏着铃铛和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但始终没能留在那里。
既然她连铃铛也取走……何必徒留念想。
六载如亲人的照料，她一人记得足矣。
【不可结缘】。
一期一振按照惯例把附近的妖怪横扫一遍，回到家中，收拾好大大小小的琐事，只剩下自家主上的卧室，在时泠的书桌下发现一角奇怪的纸页。
他放下手中刚叠好的薄被，稍一用劲，笔画连绵的字迹，潦草铺满整个纸张，便呈现眼前。
仔细检查一下，结果各个角落又都搜出一大堆，每一张都被狂乱的笔墨霸满。
【不可结缘，徒增寂寞】。
【不可结缘】。
【不可……】
他默不作声地将纸张收集成册，细心地把卷起的纸边抹平，放进一个小柜子里。
然后继续自己的清扫大业。
“主上。”
他在树影婆娑时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时泠不知道自己胡乱打发时间的涂鸦被人收藏起来，整理好仪容，和学校门卫说明情况，走进校门。
一路上，各个年级的学生甚至学校的老师都热情的和她打招呼。
“夏目学姐！”
“欢迎回来，夏目同学！”
“啊，夏目学妹！好久不见！”
“夏目桑！”
……
短短几百米到达教室的路程，时泠走了快走二十分钟。
她拉开教室门，里面除了趴在桌子上午休的几个人，剩余的纷纷小声表示惊喜，欢迎她归来。
“真是受欢迎呢，泠。”后方有人温和的开口。
她不用回头也知晓是谁在打趣她，“比会长的魅力稍微强那么一点点。午休时间居然没去学生会，看来最近你很闲哦？”
赤司征十郎摇头，“听说你的假期到今天中午为止。”
听懂了，专程来堵她的。
“最后帮你一次吧。”
“多谢。”
放学之后，赤司难得在篮球部请了假，和时泠一同前往赤司宅。
“伯父最近变得有些暴躁所以你怀疑家里有东西作祟。”车上，听完赤司简单的描述，时泠总结出几个字，她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果汁，“你确定不是，恕我直言，不是更年期？”
赤司已经习惯她私下胡乱bb的真面目，瞥了她一眼，不为所动，“总好过请来的场家闹出一场笑话的好。”
“在我面前就不怕丢脸了？”
“你接得开心就好。”
“你骂我！”
“没有。泠，你太吵了。”
……
轿车缓缓驶入赤司宅邸，穿过好几座喷泉乐池，大片大片落红碧绿，一座攀满地锦的古老建筑进入视线。
沉默的仆人拉开宛如古堡的建筑的大门，赤司带领她进入。
硬质的皮鞋踏在软软的暗红色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古老的东西总是令人沉默，时泠和赤司一路无言，直到真正进入建筑深处的大厅。
一片狼藉。
碎成渣渣的原木桌子，漫天飞舞的白纸碎屑，破口的天窗透过几缕斜斜日光，大风时不时穿堂而过，地上玻璃碎片还反射刺眼的光芒。
二楼似乎传来撕心裂肺的嘶吼，像是有人被迫束缚在某一处挣扎不停的声音。
“如何？”赤司苦笑问道，他看不见妖魔，家里的惨状却是正常人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时泠一时目瞪口呆，“……有点暴躁？你程度副词怕是没学好。”
一抬头，室内屋顶黑雾团集，有生命一般到处盘旋游弋。室内温度无端因此比外界低了好几度。
“这种情况早就该请通灵人或者除妖师来驱邪了好么！快走！”
黑雾分出一小股来，闻出赤司和楼上不停咆哮者的亲缘关系，以他为目标，猛冲下来。
时泠反应迅速，甩手一道劲风把他抛出门外。
赤司来不及反应，沉重的大门无论如何在不能从外面推动半分。
头顶的妖怪这才注意到她，黑雾中翻滚出三双双赤红狰狞的眼睛。
“夏目……夏目玲子身边的……”
“海边……”
“……吃……力量都给我吃……”
“幸福……好吃……”
语句断断续续，莫名其妙的，时泠却听明白了。
这个妖怪大概吞噬人的善意的情绪，那天在海边把夏目贵志错认为夏目玲子，莫名消失后找不到夏目，便先来找夏目身边的她，又无法直接找到擅长隐匿的她，寻着学校里的一丝气息跑到了赤司家。这样顺着顺着，害惨了无辜的赤司。
纵使恶意的妖气压顶，时泠仍然相当淡定，对妖怪。她从未怕过。
既然有她一份责任，又答应过暂时还算好友的赤司帮忙解决问题，时泠没想过逃避。
旋身避开如刀锋利的风，只是雾气本是无形之物，几十个回合四肢多多少少被割裂一些伤口。好在无毒。
物理攻击没用，就算用灵力也完全如水滴入海，反而楼上的人动静更大，怕是再这样下去人先会受不了。
“看起来，一般的除妖师确实不能制服你啊。”
时泠浅蓝色的眼睛眸色渐深，失去平日温和近人的光，嘴角上扬的弧度无限轻蔑。
右手食指中指合拢做笔，飞快在空气仿佛书写着什么，金色的字迹隐隐浮现，最后越发清晰脱离成符。她左手从虚空中拔刀而出——
黑色的雾气刹那不可抑制地转变，凝结成坚固的金属，直直坠落，妖怪惊恐惨叫。
“饶了我——”
“……放……”
“啊——”
——“可惜遇见我。”
少女左手持一振太刀，刀锋闪烁凛凛寒光。她嘴角噙笑，清晰的吐出几个字。
“斩。”
黑雾妖怪化作点点绿色荧光，在刀下哀嚎消失。楼上几乎同时没了声响。
时泠隐约能听见浅薄的痛苦呻吟，应该是对方逐渐在恢复理智。
生前污秽丑恶，消失后却能散发如此美丽的光芒……
时泠站在原地，太刀被她妥善放置，一两点荧光停留在她垂落的眼睫之上。
眨眼，被抖落的微弱光点很快消散在空气里。
【“我想……去……想去……”】
【“啊……玲子……”】
【“没有人……大家……不愿意……”】
【“给的东西还不够吗……为什么不笑……玲子，……才消失了吗……”】
【“我的名字……”】
【我——】
妖怪回忆里破碎的画面如同幻境，在她脑海里徐徐展开。
……是友人帐里的妖怪。
赤司终于和六七个人一起合力推开大门，在一切结束之后。他匆匆跑到时泠身边，抓住她的手腕，“泠！你受伤了！”
拇指擦去脸颊上的血迹，细小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她眉目沉静：“还是先去看看伯父吧。”
说完推开赤司，一步步走向出口。
手腕再一次被身后的人擒住，赤发少年此刻脸色冷淡，他同样冷静下来，“抱歉。我送你回去，父亲这边会有人处理的。”
时泠没有拒绝。
记忆的碎片里，褐发的高中生少女简直闪亮美丽的不可思议，她对着弱小的，吸食人类幸福感的黑雾妖怪约定：【一决胜负吧？赢了的话吃掉我也没关系，输给我就把你的名字给我吧。】
【好！你输了！】
【呐，把你的名字这下来吧。】
【……花时？啊，很好听的名字。】
【等你能反哺给人类微笑的时候，一定已经是个大妖怪了吧。那个时候我再来看你啊！】
人类捕捉妖魔，肆意妄为。
妖魔也不能填满他们心底的无穷无尽的欲望。
时泠下车前对赤司笑了笑，“任务完成啦，再见，小征。”
赤司看她似乎精神恢复了，无奈的，一如既往好脾气的接受了这个称呼，“好好养伤，明天正好是周末，注意休息。以及，多谢，泠。”
时泠松开车门上的手，挥手告别，“当然，雇佣金一分都不能少哦。”
少年眼中含笑，“是。快进去吧。”
……亏他还笑得出来。
时泠叹气。
“主上。”
一期一振站在门前。
“有贵客。”
时泠目送赤司的车子远去，身上的伤口被灵力包裹，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皮肤细滑柔软。
她实在不擅长应付这样人……
走进客厅，时泠跪坐在茶几边，对着泠泠月色自顾自饮了一杯清茶。
对面的人隐没在阴影里，只露出清俊的下半张脸，和被斗篷遮住的削瘦上身。
一期一振则沉默立在她身侧，修长手指包裹在白色手套里，手掌稳稳落在腰侧刀柄间。
遮蔽月色的云朵终于舍得悠悠挪开，那人的脸暴露在月光之下。对方看起来五官尚且稚嫩，嘴角微微勾起的轻嘲模样一期一振和时泠都相当熟悉。
可不是，和某些时刻的她几乎一模一样嘛。
自从收到信就常常叹息的时泠，忍不住再次叹气，“明明时间还早……你也太心急了。”
“兄长。”
兄长的夙愿，创造一个只有通灵人的世界。
世界，重建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3 铃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