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记》红摇

23、第 23 章

　　电话铃响了。岁岁接起电话。
　　“年年！我是简临！你家不是住在星光路46号吗？我怎么找不到啊？45号挨着就是47号！”
　　岁岁瞥了一眼花梨。
　　“你找错地方了。”叭的挂了电话，眯着眼睛看花梨。
　　花梨掩嘴轻笑：“人家给这房子设了隐形结界嘛。省得那干小妖来讨扰。”
　　岁岁满意的点头：“不错，这事你办的好。”
　　“少来。别以为人家温柔代表脾气好。你不尽快把她的身体交出来，我捏死的你躯壳，让你们两个双双魂飞魄散！”
　　“我考虑下再说吧。”岁岁漫不经心的抱了本书看起来。
　　“你还有心思看书？”花梨好奇的凑过去，不看则已，一看看得两眼放光，口水成河。
　　岁岁看的是一本《美食大全》。她还真好学啊……
　　“你打算做哪个给我们吃？这个，还是这个？要不这个吧……”花梨像小孩子一样，见一个要一个。
　　“来个简单些的，小鸡炖蘑菇吧！”
　　“好啊好啊，我惦记这道菜三百年了……”
　　“可是没有材料啊。”岁岁斜眼看他。
　　花梨警惕起来：“你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只是想趁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一下人间烟火！哼，不吃算了。”
　　“吃吃吃吃。我去买！我带着猫去。凭你的能力，想突破我设的结界还没有可能。”
　　岁岁微笑一下，把需要的材料列了个单子：小鸡、干榛蘑、粉条、干红辣椒……。
　　花梨拿着购物单，抱着我，兴冲冲的出门了。一到街上，我们身后就跟上些心怀叵测的家伙。他们伪装成人的外表，鬼鬼祟祟的样子却暴露了他们的不良目的。有些道行低微的，不留神间脑袋上冒出两只毛耳朵，或是身后拖条大尾巴，很有意思。
　　显然他们对花梨深深忌惮，远远的跟着，却没有一个敢上前挑战。
　　花梨也压根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扬着下巴，步履婀娜。街坊们惊奇的目送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死妖怪，变谁不好，变我爸！让我爸今后怎么见人……
　　去菜市场逛了一圈，不见他付钱，手里就莫名其妙拎了一大堆东西。这家伙还真没原则啊……
　　购物归来，远远看到我家整个笼罩在一层淡淡光晕中。这就是花梨所说的结界？
　　尾随的家伙们眼睁睁看着我们走进家门，被阻在外面，闪着一双双发光的眼睛，徘徊不去。

　　岁岁在厨房里折腾了三个小时，终于捧着她的作品闪亮登场。餐桌旁两个等得两眼冒绿光的家伙欢呼不已，手指和猫爪子齐下。
　　餐桌上一派欢声笑语，和乐融融，不知内情的，定会认为是一次美好的家庭聚餐。
　　尽管小鸡硬点，粉条粘点，汤咸点，辣椒多点，总的来说岁岁的这个作品还是成功的，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花梨的胳膊绕到岁岁脖子上：“好女儿，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晚饭人家要吃更好的……”
　　他那副撒娇的样子看得我腻歪死了，忍不住问道：“花梨，你的原形是什么？”
　　“不怕吓死就给你看。想看吗？”
　　他不怀好意的笑容立刻打消了我的好奇心。
　　“不想看！”

　　夜晚，院子里一阵吵嚷。有妖怪突破了结界冲杀进来。花梨冲出去抵挡。
　　岁岁趁机溜到我身边，试图把我脖子上的光圈取下来。
　　手指稍一触到，哧的一声，指尖冒出青烟。
　　她低呼一声，把手指含在嘴里。
　　“你没事吧？”我担心的问。
　　“没事。”岁岁说，“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救你。”
　　可是我分明看到她眉间忧虑的神色。

　　说话间花梨已收拾完外面的妖怪，回到屋内。瞅了一眼岁岁，冷笑道：“手指痛吧？幸好你缩的快，否则把你的一只手烧焦！”
　　一把拎起我走进卧室。

　　接下来的两天里，除了时不时有法力稍强的妖精冲破结界打进来，我们三个的生活可以说是和谐温情，其乐融融。岁岁不知搭错哪根筋，不见她想法对付花梨，一门心思的钻研菜谱。偶尔发生激烈的争吵，也为了争论下一顿吃什么。花梨负责买菜，岁岁负责做菜。两天下来，我们吃过糖醋鲤鱼、三彩大虾、神仙鸭子、龙凤鸡腿……
　　直到第三天下午，花梨终于忍不住了，杵到岁岁面前：“喂，明天清晨六点钟就是年年的诞辰了！”
　　她们老提我的生日干嘛？难不成要给我准备生日宴会？
　　“知道。”岁岁淡淡回答。
　　“你倒是想好了没有？死猫！”花梨面露杀气。
　　岁岁平静的看着她：“想好了。”
　　“哦？……”花梨很意外。
　　“我想好了，争又争不过你，赔上一条性命就不合算了。成不了仙，我还可以做快乐的妖精。”
　　我被这句话惊呆了。岁岁……真的如他们所说……
　　“呜啦……”花梨蹦起来，抱住岁岁又跳又叫：“好妹妹！将来我做了神仙，一定会报答你的！快跟她把身体换回来，我好……嘿嘿……”
　　“好吧。唉，可惜一顿美味的醉排骨……”岁岁一边做惋惜状，一边朝我走来。
　　“你说什么？”花梨竖起了耳朵。
　　“我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做醉排骨的。那金黄酥香，甜中有酸，酸中带辣的醉排骨……”
　　“喂喂喂。”花梨扯住了正准备运行移魂法的岁岁，吸了一下口水，“做完晚饭再换！不差这一会了嘛。”
　　“也好。”岁岁递给她一张购物单，“去买材料吧。”
　　花梨拿着单子，急忙冲出门去，没忘记把我带上。

　　岁岁把醉排骨端上桌，色泽诱人，香气扑鼻，果真让人心醉。花梨还不忘记捅捅我：“猫咪，敞开吃啊，这可是你最后的晚餐。”
　　我沉着一张黑脸不理她。岁岁斜我一眼，淡淡一笑，跟花梨一起甩开腮帮子大嚼。
　　我心里一阵难过，岁岁，我白信你了。
　　花梨直到把盘子舔得洁白发亮，才恋恋不舍丢到一边。
　　满足的叹口气：“神仙也不过如此了！”抬眼微笑着看着岁岁：“现在开始吧……”
　　话音未落，忽见她身子一软，从椅子出溜下去，伏在地板上呻吟着扭动身体。他的身子越拉越长，双腿融在一起，变成长长一根，渐渐生出片片鳞甲。本是爸爸模样的脑袋也变了样子，成为一个美丽女子的头部，绿色的长发蔓延到地上。
　　花梨，原来是条美女蛇。
　　她躺在地上，半睁着迷蒙的睡眼，抬起一条洁白的玉臂，指着岁岁：“你……在饭里放了什么？”
　　岁岁微笑着说：“材料都是你买回来的，放的什么你不知道吗？”
　　“排骨，蒜头，番茄酱，料酒，鸡冠石……等等，鸡冠石是什么东西，我就说这味料奇怪，到药店里才买到……是一种毒药？不不，我千年道行，百毒不侵……”
　　“鸡冠石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雄黄。”
　　“雄黄……”那是蛇命中的克星。几百年前白娘子就吃过雄黄的亏，今天她也着道了……花梨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花梨原形毕现，法力尽失，我脖子上的光圈也威力大减，岁岁轻易就把它破了。我一个虎跃，跳到她怀里。
　　岁岁伸手狠狠掐了我的屁股一把：“臭丫头，你说过相信我的，刚才为什么又怀疑我！”
　　“呜呜，我错了……”我用力在她怀里蹭啊蹭。

　　岁岁抱着我，坐在小院里，仰望着满天繁星，
　　“年年，你还记得你的妈妈吗？”
　　我愣住了。我三岁时妈妈就离开了我，爸爸从未对我解释过她去了哪里。她离开的太久了，我不记得她长的什么样子，梦里见到也看不清楚，只觉得她一定很美。
　　“你的妈妈，不是凡人，她是天上的彩虹仙子。”
　　彩虹仙子是王母娘娘最疼爱的仙子。因为向往人间欢乐，点化她眷养的一只灵猫化做她的替身，自己偷偷溜到凡间，结识我的爸爸，与他结为夫妻，并生下了我。
　　我三岁时，事情败露，仙界将她捉回天庭，拘禁在九天之上。而那只灵猫，也被贬到下界为妖。
　　她在人间的女儿，年年，因为人仙混血，额中生有天目。在天目会在主人十六周岁时成熟，能见三界，降妖魔，威力无穷。成熟之前，隐在皮下，灵力微弱。此时若有妖孽取而食之，可一步登仙。天庭并不阻止这种事情发生，因为在他们的法则中，人仙混血儿本就是仙界的耻辱。
　　接近我十六岁生日，天目日渐成熟，灵力透露，无数妖魔循迹而来，我变成了那香喷喷的唐僧肉。天目的微弱灵力能挡住道行低微的小妖，却抵不住花梨型的老妖。
　　彩虹仙子在九天之上，感应到女儿身处险境，却苦于戒备森严，无法脱身去救助女儿。情急之下想起已被贬为妖的灵猫。想尽办法，终于带了信息给她。
　　于是，岁岁来到我的身边。
　　岁岁受彩虹仙子之托保她的人间骨肉，这本是冒上天之大不讳，如果被仙界知晓，妈妈定会罪加一等。岁岁为了稳妥起见，一直对我隐瞒真相。
　　我呆呆望着无边的星空，心里是满满的幸福，眼泪止不住流下。原来，我也有妈妈。原来，妈妈很爱我。

　　抹了把眼泪，问岁岁：“可是，你为什么不早些把花梨药翻？”
　　岁岁浮出一个狡猾的笑：“我要借她之手挡住外面那帮妖怪呀。”

　　天边出现一抹晨曦。
　　岁岁说：“你的十六周岁生辰到了。来，回到你的身体吧。”
　　把我抱起，与我额头相抵，运起移魂咒。
　　一恍神间，我变回人的身体，手里抱着黑猫岁岁。
　　额头突然一剧痛，痛得我把岁岁失手丢到地上，捧着脑袋大呼不止！
　　有什么东西在皮肤底下尖锐的跳动，痛入骨髓！
　　随着我的一声尖叫，有物破皮而出！伏在地上，痛渐渐消褪。
　　抬起头时，额上一粒晶莹的珍珠流光溢彩。
　　“好美……”岁岁看着我，喃喃说。

　　直到日上三竿，地上那条美女蛇才哼哼两声，扭动着腰身爬起来。她蠕动的样子让我感到恐惧，额上的天目瞬时大放异彩。
　　花梨尖叫一声，抱着脑袋蜷成一团。
　　“喵喵，年年别紧张，她现在伤不了你了……”岁岁在旁边安慰道。
　　我心神稍安，天目的光芒收敛起来。
　　花梨战战兢兢的睁眼看看，颤声道：“天目……天目成熟了……”

　　“花梨，你可知罪？”岁岁狐假虎威的发问。
　　花梨呜呜的求饶。
　　我说：“花梨，你曾经说过，有美食吃，神仙也不过如此，为什么还苦苦求仙呢？”
　　花梨愣了愣，似有所悟，又苦着脸说：“我不会做饭……”
　　“岁岁会呀……”我看向黑猫，“可不可以留下她？我其实挺喜欢她的。”
　　岁岁故做深沉的思索了几分钟，花梨伸着脖子焦急的等她的意见。
　　她忽然绽开一个灿烂的猫笑：“好吧！其实我也很喜欢这个缺心眼的家伙！”
　　花梨快乐的朝我扑过来，绕了我八圈，表达她的快乐。
　　见我直翻白眼，才赶紧松开，在我的要求下化身成一条筷子粗细的小蛇。

　　花梨撤去房子的隐形结界。很快，门被砰的撞开，爸爸拎着一个旅行包，满头大汗的闯进来，喘着粗气说：“真见鬼了，走了几十年的大街居然迷路了，来回跑了三趟才找着家门！”
　　一打眼，看到绕在我指上的小蛇，怪叫一声：“蛇啊……”
　　又跑回到大街上……

　　我，岁岁，花梨面面相觑。
　　最终，岁岁冒出一句：“他会习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