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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千秋节。

      大殿中央,有衣着轻薄的舞姬赤足绕着金铃在柔软的地毯上踩踏出清脆的声音。

      她们露出美好的腰肢,伸展着柔美的双臂,合在一起又四散开来,形成了花团的样子。

      殿外,一场大雪徐徐落下。

      宫人们三三两两担着盐袋,冒着这鹅毛大雪,把宫道之上的积雪都扫除干净。

      宫道上的积雪扫得不如落得快,飘飘扬扬的雪花落在宫人们的身上,叫他们帽子衣裳上都落了雪白,结了冰。

      大内监荣辛笼着袖子,站在宫门口看着那些个小内侍们忙忙碌碌,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天,心想着这雪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这滴水成冰的天气,就算一直撒盐,等会儿这宫道上也是不好走的。他转头看向了身后给他撑伞的徒弟张越儿:“一会儿仔细着些,可别让殿下们走路滑着了。”

      张越儿瞧着这情形也是苦笑,道:“师父放心吧,我叫人只盯着乾元殿出宫这条路,保管几位殿下出宫的时候都平平安安——别处就顾不太上,宫里头如今没那么多人使唤,您看看,今儿连那个子不如笤帚长的小人都调出来了。”

      荣辛不明所以地哼了一声,道:“那是圣上慈悲,所以才放了人出宫去。”

      “是是,师父说的,我记下了。”张越儿忙道,他看了一眼乾元殿中,这会儿他们俩远远站在宫门之外,倒是也听不清里头的动静了,“师父,您瞧着,里头信王殿下在,纪王和循王两位殿下也在,我恍惚看着,没见着太子殿下?”

      荣辛眉头一跳,只回头瞪了张越儿一眼,不咸不淡道:“你就当你是瞎子!”

      乾元殿中,云九思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

      他起先是两眼放空对着那些舞姬们,但都还没觉得自己看到什么,一旁的循王云战就阴阳怪气开了口,问他是不是想女人了。他懒得理云战,于是低头看自己面前的杯盏碗筷,接着便又得了上首今上的垂爱,问他饭菜可还喜欢。这千秋节上,哪里轮得到他来说喜欢不喜欢?于是他急忙起身说了奉承恭维的话语,一直说得今上都笑起来,然后才微微松了口气,继续回到了位置上发呆。

      上面今上问过了他,又问了一旁的纪王循王,一样是和蔼可亲,仿佛一位最最关心小辈的长者。

      云九思有些不以为然,这表面上的太平和睦,就像他和纪王循王还有太子之间的关系一样,瞧着都是一样的,实际上可太不一样了。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他忽然觉得耳边有些嗡嗡声——接着,眼前都有些发晕!

      云九思心中大喊不妙!

      这样的感觉,他太熟悉不过了!

      没等他多看眼前的碗筷一眼,他就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一亮,自己已经不在乾元殿中了——

      这么或许也不太准确,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明显属于自己王妃孟婉婉的、繁复的、熟悉的裙子,他、云九思的身体、还在乾元殿中,但他的灵魂已经来到了这个——他抬头看了看周围,看起来是更衣出恭的地方——他咬了咬不属于他的一口银牙,心中暗骂孟婉婉第一万次,妈的更衣出恭到底有什么值得激荡的!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坐着的恭桶,又伸手摸了摸自己整齐的裙子,还带着几分不敢看又不得不看的小心思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恭桶,云九思有些侥幸自己只是坐在上面啥都没做——这要是真的在做什么,他要怎么面对孟婉婉啊!哪怕两人已经成亲了又交换了无数次了,但还是头一次在这样让人尴尬的地方发生……

      那么问题来了……就他和孟婉婉相互之间归纳总结来看,通常情况下,两人情绪稳定,是不会有什么灵魂交换这样事情发生的,所以,到底、为什么、换了???

      收拾了一番乱七八糟的心思,他稳定了一下心情,然后抬头环视了这偏殿。

      这偏殿和宫里面其他的偏殿没什么不同,更衣的地方——更准确来说,是专门给女人更衣的地方,比较他平常进宫时候更衣的小间,这里就宽敞了一些。

      思索了一会儿这千秋节后宫皇后带着众人是在永宁殿设宴,那么这里也应当就是永宁殿的偏殿了。云九思扫了一眼陈设,看着这一重重的帷幔,忽然听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水渍声?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宫里面不可能会有两个主子用同一个更衣间的事情。

      这里是、是还有人?

      这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孟婉婉更衣的时候忽然他们就交换了灵魂!

      云九思侧耳去听这细微的动静,心里又在想为什么更衣的时候孟婉婉身边没有人跟着,怎么会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厚重的帷幔之后,传来了细碎的喘息。

      他眉头微微皱起来,这是属于两个人的声音。

      在这千秋节的宫宴时候,有人在这里行事?

      有些荒谬。

      但——会是谁?

      云九思下意识摇晃了一下这沉重的脑袋,发钗和步摇微微触碰,发出了金玉触碰的声音。

      帷幔后的喘息戛然而止。

      这小小的偏殿中,在场的三人都已经知道了彼此存在。

      云九思带着几分恶意地冷笑了一声,扶着一旁的柜子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这繁复又厚重的长裙披帛坎肩让他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他直直对着帷幔遮挡的地方走过去,他离得越近,便越能听到那帷幔之后的凌乱呼吸。

      终于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帷幔前站定。

      他伸出手一下子拉开了这厚重的布帘——却只迎来了满窗北风,寒风灌入了这偏殿中,将地龙好不容易烧起来的暖意冲散。

      窗外对着的是一棵石榴树,这样隆冬腊月,只能看到那光秃秃的树枝,还有把枝头都压得颤颤巍巍的白雪。

      而这窗下的贵妃榻上倒是有个人,一个女人,衣着看着倒是整齐,不过脸上红得有些过分。云九思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却并不认识——或许换了孟婉婉过来,应当是认识的,看着穿着打扮,仿佛是今上的妃嫔。

      这妃嫔模样的人也看着他。

      云九思觉得有些荒诞了。

      所以方才,是这个人和一个不是今上的人,在行事?

      那么另一个人是谁?

      他心中升起了几分好奇,但又生生压了下去——这些事情与他无关,与孟婉婉无关,与整个信王府都没有关系。

      寒风让他打了个冷噤。

      “方才是我觉得热得头晕,才到这里开窗透透气。”那女人收回了目光,但带着几分急切地关上了窗户,“这会儿好了,冷风吹多了,倒是怕着凉。”

      “是得少吹风。”云九思没什么心思和这女人打什么机锋,他后退了一步,拉了拉胳膊上那碍事的披帛,若无其事地朝着恭桶的方向走,“我方才准备更衣,谁想到听到这里有人——我还要继续更衣,你要不找个别的地方透气?”

      那女人脸一红,急忙站了起来,道:“您请……我先出去了。”

      话一说完,她便仪态万方中带着慌不择路地朝着门口走去了。

      云九思盯着她把门也关上的时候,便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了——外头看着没有孟婉婉身边伺候的人,锦羽锦翠都没见着,他眉头皱了皱,又看了看着宫室中的陈设,这到底是不是永宁殿呢?

      千秋节宫宴,皇后在永宁殿招待内外命妇,永宁殿会这么安静吗?

      他努力地回想着皇宫的格局,又起身往窗户边上走了走,拉开一条窗户缝往外看,着实认不出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了。

      这都什么事!

      云九思重新坐了回去,毫无形象地伸直了两条腿,又忍住了没有把身上碍事的披帛之类给脱下来。

      孟婉婉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锦翠和锦羽在哪里???

      这时,他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接着门便被推开了,还有一个女官模样的人一边推门一边说话。

      她道:“谢才人,该是去永宁殿的时候了,不能再耽搁了!”

      话音未落,他与这女官目光相对、面面相觑。

      显然这女官认识孟婉婉,她面上露出了一个惊慌的神色,声音倒是还算稳重:“信王妃?您怎么在这儿?您的两个侍女还在外头傻乎乎找您呢!”

      云九思眼睛微微眯了眯,顺着这女官的话说了下去:“方才肚子不舒服,随便找了个更衣的地方——一时不防,走迷路了。”

      女官赔笑地屈膝,道:“那奴婢送您回去永宁殿吧!”

      云九思淡定地点了点头:“也好,我方才还想着这宫里都没见着人,不知怎么办才好。”

      女官目光有些闪烁,口中道:“是么……奴婢还想着,谢才人在这里呢……”

      “哦?是吗?我倒是一个人都没见着。”云九思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已经惊涛骇浪了,今上这半年来最宠爱的那个谢才人,就是刚才那个女人???

      出了更衣的偏殿,又顺着回廊七弯八绕走了许久,还绕过了一个园子,终于走到了永宁殿后头,云九思便看到了两个惊慌失措的侍女锦羽和锦翠。

      再接着,云九思又觉察到耳边的嗡嗡,心想着这次倒是换得时间短暂,一睁眼一闭眼,已经重回乾元殿了——不过情势看起来有点不妙,殿中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而他竟然没有坐在席位里面,却是和一群乐工们在一起,手里还抱着个琵琶!

      呸!老子不会弹琵琶!

      孟婉婉你个祸害!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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