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要扑我》徐楚

48、第 48 章

　　众人又去看夜叉，夜叉露出的面容平静，眼神逐渐迷醉，犹如喝醉了酒一般，一个婴儿红晕的脸蛋露出仿似喝醉了酒一般，看起来还是让人觉得有几分好笑。

　　因着这点好像，众人心神放松了许多。

　　韩大壮心里牵挂韩天佑兄弟二人，此刻心神一放松，转身大踏步地出了房门，庭院里哪还有人，空荡荡的。

　　韩大壮估摸了一下时间，这二人定走得不远，一声不吭便往外行去，韩氏族人如今只剩他们三人，兄弟之间理应相互照应，他必须得追回这三人，若这兄弟二人不愿跟着回来，他自然也跟着他们同去，横竖也就这一条命，实在不行便和土匪们拼了。

　　“大壮！”

　　是明则的声音。韩大壮顿了顿，停下来脚步，却没有回头。

　　明则已经快步走到他的跟前：“你去寻天佑和天赐吗？”

　　韩大壮抬头看着他：“我怎么能放他们二人在外呢？无论他们想要干什么，我都得陪着。”

　　“我和你一起去。”明则并不含糊，若没有人跟着，韩大壮一定不会再回楞严寺。

　　虽然他那样和韩天佑说话，并不代表韩家坊被灭口他无动于衷，先撇开韩家族人不说，韩大壮无论是对明止、红罗，甚至是明则都是有极大恩情的。就算是要报答韩大壮，他也不能如此放任兄弟三人不管。

　　他明则可不是何劲、老乞丐以及安吉百姓之流。

　　韩大壮垂下了头：“不需要。天佑看到你，你们俩又会打起来的。”

　　“你也怨我吗？”明则直视着韩大壮，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在杀王克宗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安吉的百姓？”韩大壮依然保持着垂头的姿势，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明则一句。

　　明则一愣，叹了一口气：“你心里果然还是责怪我的。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对于安吉，我或许有错，可是我并不愧疚！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待我的。”

　　韩大壮抬头，眼皮一撩，盯着明则：“那我呢？当你看着我的时候，是否愧疚！”

　　明则目光闪烁了几下：“对不起，大壮。若我知道杀了王克宗，会连累到你爹，我不会动手的。”

　　韩大壮死死盯着明则，半晌落荒而逃：“从楞严寺去请远镇，有没有近路，我要抄近路将那两个臭小子捉回来。”

　　神识内的明珠旋转的速度越来越慢，灼目耀眼的光芒又恢复了玉质的荧光，明止伸了伸四肢，只觉得身体懒洋洋的，格外轻松舒适：“之前，你说你是我，我是你，是什么意思？”

　　神识内明珠缓缓旋转，没有其他声音。

　　“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的来历吗？”

　　明止努力追溯脑海里最遥远的记忆，最终却无结果，他从记事起便就在楞严寺生活，没有小时候，除了师父没有其他的亲人。

　　所能追溯到最遥远的记忆便就是明则四岁被师父带到庙里，仿似只有从那个时候，才能看到时间在人身上留下的印记。

　　明则由小小的孩童长成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逐渐茁壮，变成大人。

　　即便这样，对他来说，清远镇下的乡民也好，明则也好，甚至连师父，都只是隔着厚厚的浓雾模糊不清。

　　仿似他一有记忆便在楞严寺里居住了。

　　他盯着明珠，明珠依然缓缓转动，并未给出一点提示。他甚至开始怀疑当初那句话是不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

　　\"我到底是谁？\"

　　......
　　明止睡了一觉，仿似千百年一样漫长，终于醒来了。

　　一睁开眼睛，正对着一双寒潭般清冷的眸子，黑白分明，咕噜噜直转，看来看着他已经很久了。

　　明止心里一惊，下意识往后翻，谁知后背一空，四脚朝天摔在了地上。

　　“饿......”一个声音委屈地说，她跪在床榻上，托腮半趴着：“我......饿......”

　　明止经过了起初的慌乱之后，此刻已经镇定了下来，他一边起身，一边看着夜叉道：“夜叉？”

　　“夜......叉......”对方似乎不太会说话，跟着明止后面一个字一个字地生硬模仿，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认真地摇头：“小夜。”手掌按在自己的心口处。

　　明止的眼神落在她的手上，便就叹了一口气，撩起榻上的僧袍，手一挥便将僧袍披在夜叉身上，然后将她浓密的头发拿了出来，用僧袍将她裹紧：“一段日子不见，你竟然长这般大，还会说话了。”

　　转身出门。

　　晨雾缭绕，飘飘似仙，一轮红日若隐若现。

　　沁人心脾的清香丝丝缕缕地浮动，明止深深呼了一口气，冰冷的气息令人神清气爽。

　　明止精神一震，神台清明，前前后后的记忆瞬间涌来，眉头悄悄地皱了皱。

　　“在想什么？”一道轻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红罗看着他：“我从没看到过你发呆，今天是第一次看到。”

　　显然红罗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原来明则陪着韩大壮二人去了清远镇一夜未归，明止并夜叉情况不明，红罗担心，天刚蒙蒙亮就起来了。

　　“我是怎么回来的？”明止没有理会红罗的话，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和韩大壮三人从镇子里逃离出来那处。

　　“大壮和另外两个韩家人将你带回来了。”

　　“他们人呢？”明止记得韩天佑韩天赐两兄弟对他充满敌意。

　　“有个叫韩天佑的跟明则打了一架，后来趁着忙乱，韩天佑和他的兄弟离开了楞严寺。大壮和明则去找他们了。”

　　“还没有回来吗？”

　　红罗摇了摇头，见到明止眉头皱得更紧。

　　“你以前很少会关心这些。”红罗盯着明止，说道：“感觉一夜之间，你像变了个人。”

　　明止这个时候，才转头去看红罗，眼神里有点惘然：“变成什么样了？”

　　“以前不是人，现在有点人样了。“红罗毫不客气地说，问道：“小夜怎么样了？”

　　明止用中指摸了摸鼻梁，隐隐露出点笑意：“夜叉在房里。”

　　红罗嗔怪道：“你别老是夜叉、夜叉叫，刚刚才夸你像个人，一开口就回到了老样子。”

　　“夜叉？”明止的门咯吱一声响，开了，夜叉裹着明止的袍子出现了，袍子长长地拖在地下，夜叉一只足赤着，露在外面。

　　红罗转身，瞬间就愣住了。

　　一夜之间，夜叉又长大了许多。

　　这一次她的身量得有六岁女童的大小，和小米虾初到天香楼的时候差不多大。

　　然而这不足以让红罗半天回不了神，夜叉自从来了楞严寺，身上所起的变化匪夷所思，早已超出她们揣度的范围。所以即便夜叉一时间蹭蹭蹭长成个巨人她也不会特别吃惊。

　　可是夜叉眼下的模样——

　　首先吸引红罗注意的是夜叉斜长入鬓的修眉，接着就是夜叉眼睛周围的一圈长睫，以及那一头散落在肩膀四周、漆黑润泽的长发。

　　她的眼睛又细长了一些，依然水淋淋的，因细长而更深邃，因深邃更多了几分清冷。

　　此刻夜叉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大大的僧袍裹着她小小的身体，一头乌发衬着晶莹的肌肤，一对精巧的玉白色的角从头发里露出了个尖尖，沉静雍容，小小的年纪已然展露风华。

　　“夜叉？”她又重复了一遍。

　　“小夜！”红罗被惊醒了 ，连忙走上前，弯腰将夜叉抱起来，手盖在夜叉的足上，连忙进入屋内，将夜叉放在榻上：“光着脚冷，会生病的。”她摸了摸夜叉的脚，精巧的脚趾甲粉红透亮，就是冰凉冰凉的，拢在手心里给夜叉焐，

　　一下看到榻上她给红罗改做的衣服成了碎布，头疼起来——又得改衣服。

　　“姐姐，饿......”夜叉指了指外面：“明止。”

　　“饿了？”红罗有些为难，随口问道：“你想吃什么？”

　　“明止......”

　　“什么？明止，他烧的不好吃。姐姐给你做点好吃的。”夜叉不食荤素，红罗是知道的，然而听着她喊饿，也不能无动于衷，只能使出十八般武艺尝试一遍，伺候好这个小祖宗。

　　“饿了？”红罗这边刚走，明止就进来了，站在床榻边。

　　夜叉连连点头，眼睛都亮了几分：“吃。”这个字说得倒是挺利索。

　　明止赞许地拍了拍她的头，谁知道夜叉立刻打蛇随棍上，双手抱住明止的手，将晶莹饱满的脸蛋贴在明止的手心里蹭了蹭，漆黑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明止，乖巧的模样让人心疼。

　　明止眼疾手快，瞬间就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装作自然的样子走到箱箧旁取出刺锥以及瓷瓶。

　　一抬头，夜叉这货已经站到了他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他悄悄地往后移了移，拿出刺锥，道：“站那别动。”直接刺破手腕上皮肤，血蜿蜒流淌。

　　“抬头，张嘴。”他将手腕停在夜叉头上，夜叉张开嘴，血液一滴滴滴入夜叉口中。她一尝到血液的味道，便再也记不住明止的吩咐，双手一勾，将明止的手够下来，嘴巴迅速贴上明止的手腕上。

　　明止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想甩开夜叉，没有想到这个货一有了吃食便什么也不管不顾。

　　明止不敢过于用力，只能强忍着手腕上湿软的不适，猛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咬牙问道：“你饿成这样？难道明则没有喂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