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扑通》老昄

32、安慰

　　将楚褚送回公寓，秦亦轻车熟路地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无奈地摇头，四处打量，发现了上次没用完的调料，东西都没什么变化。
　　烧了开水后，秦亦从厨房出来，给沙发上的楚褚递了杯水，在他身边坐下。“我现在去趟超市，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楚褚捂着水杯，盯着发黑的电视屏幕，半天没动静。望着陷入消沉的人，秦亦覆在对方手背，轻拍了下，又很快收了回去，“我很快回来。”
　　听到关门的声音，楚褚回头，看了眼秦亦消失的方向，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秦亦提着两大袋东西回来，放在厨房大理台上，整理好后，开始淘米、洗菜，忙碌起来。厨房传来切菜的声音，楚褚慢慢挪到门口，斜倚着身体，盯着对方，“你在做什么？”
　　“做饭。”秦亦抬头回道，继续专心切着香菇，刀法娴熟，动作利落。
　　楚褚打量着对方，挽起的白衬衫袖口上沾了几滴酱油，低头切菜的模样显得很认真，只看得见侧脸的轮廓，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楚褚看得入神，突然开口，幽幽问道：“为什么？”
　　秦亦停下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慢慢抬眼，注视楚褚，脸上表情很平静，但语气变得轻柔，“你想问什么？”
　　“很多时候，我看不懂你，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楚褚歪着头，静静望着秦亦，露出了困惑的神色，“比如现在。”
　　秦亦收回视线，将切好的香菇盛进碗里，转身开了火，慢慢往锅里倒油，“任何事情都有动机，只有一样，是出于真心。就像现在，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吃顿饭，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真心？”楚褚咀嚼着这两个字，沉吟片刻，反问道：“出于朋友的真心？在你心里，我是你的朋友还是利用的对象？”
　　“你对我缺少信任。”秦亦将打好的鸡蛋倒进锅里，等鸡蛋熟，倒了番茄进去，开始翻炒，“我说过，我不想对你欺瞒，这句话出自真心。”
　　“你是不稳定因素，我很难不怀疑。”楚褚看着对方将炒好的番茄鸡蛋装进盘里，用另外的盘子盖上，捂得严实，然后又开始炒下一道菜。
　　“你指的哪方面，公司还是你自己？”秦亦从台上拿起切好的蘑菇，倒进锅里，淡淡问道。见对方没有回应，秦亦回身，盯着楚褚看了几秒，似笑非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楚褚双臂抱胸，回避了秦亦的视线，盯着大理台，久久没有出声。就在秦亦转过身继续翻炒锅里的蘑菇时，楚褚低低回了一句，“都有。”
　　听到这里，秦亦唇角扬起淡淡的笑容，随后倏尔不见，转身将炒好的蘑菇放在台上，用盘子仔细盖住，看着楚褚，语气意味深长，“你说的没错，我很危险！”
　　楚褚瞥了瞥对方，哼笑道：“你又指的哪方面？”秦亦沉声道：“都有。”指了指水池里的海带，转移话题，“再做一个海带汤，就可以吃饭了。”
　　楚褚似乎不打算这么放弃，脸色微沉，“滨城视频的事，真的跟你无关？我要听一句实话，秦亦。”
　　秦亦顿住，低头慢慢苦笑，“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呢？”随后抬眼，目光牢牢锁住楚褚，厉声逼问道：“你害怕什么？我会对公司不利，还是我接近你另有目的？”
　　被这句毫不留情的质问噎住，楚褚抿唇不语，面色沉冷，但心里却升起了被拆穿的窘迫和恼怒。怔楞了会，赫然发现秦亦走近，倾身靠了过来，盯着他的脸，贴在耳边低语，“告诉我，你害怕什么，我也要听一句实话，楚褚。”
　　楚褚蓦地紧张起来，定在原地，恍惚了几秒，才勉强控制紊乱的呼吸，神色愠怒。
　　正要发作时，秦亦忽然退了回去，指着盘子，淡定开口，“麻烦你，把菜端到餐桌上，另外，收拾两副碗筷，把电饭煲端出去。”
　　楚褚恨恨盯着秦亦的背影，有气发不出的感觉确实很难受，不过，还是按照秦亦的吩咐，将饭菜摆好，独自坐在餐桌旁，恨不得将厨房里的人盯出个窟窿出来。
　　秦亦将海带汤端出来，在楚褚身边坐下后，夹起块豆腐，放到对方碗里，温声道：“赶快吃吧。”楚褚绷着脸，拿起筷子将豆腐扔到了碟子上，淡定吃着饭。
　　两个人谁都没开口，安静吃完了这顿饭。楚褚先离开了座位，秦亦突然出声，声音里带着笑意，悠悠说道：“我做饭，你刷碗，非常公平。不会包水饺就算了，难道连碗都不会洗？还真让人不放心啊！要不要我搬过来，也方便照顾你啊。”
　　楚褚停住脚步，握紧了拳头，缓缓转身，咬着牙重重回道：“谢谢，不用！”说完，也不顾秦亦是否吃完，干脆收起了餐桌，包括对方跟前的碗筷。进了厨房，一股脑将碗筷倒进水池里，用力拧开了水龙头，抓起手边的擦碗布狠狠刷起来。
　　致力于洗碗，楚褚连秦亦的靠近都没察觉，对方突然从后面揽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倒了几滴洗洁精在楚褚手上，打趣道：“真不会啊！”
　　还未等楚褚开口，握住他的手放到水龙头下，嘴里发出指导声，“像这样，用水冲干净……”
　　脸瞬间黑下来，楚褚冷冷驳道：“让开，不用你教。”侧身准备逃离禁锢，秦亦的话让他身体僵住，“其实，我们很久以前见过，只是你不记得罢了。”
　　“什么时候？”楚褚拧眉，快速在大脑搜索有关对方的记忆，想确认这句话的真假。
　　松开楚褚，秦亦语气沉缓，像是陷入了回忆，只说了句“很早的时候”便不打算说下去了。
　　楚褚不置可否，没放在心上，冷冷盯着秦亦，语气不善道：“还不走？”
　　“卸磨杀驴，太残忍！”眯着眼瞟向楚褚，秦亦挑了挑眉，“想哭了，就给我打个电话，随叫随到，服务周到。”
　　此时的教养已不能控制他的脾气，楚褚瞪着门口嬉皮笑脸的人，带着杀气，不禁喝道：“赶紧滚！”差点就要动手轰人。
　　从楚褚公寓出来，秦亦给Jasen打了电话，“在哪？”
　　“还能在哪儿，这不是在好好完成就交代的任务，正安慰顾景这个小屁孩呢！我说，你就不能给我安排个好点的，我整天对着个恋兄癖，很痛苦知不知道？”
　　电话刚拨通，Jasen劈头盖脸地抱怨起来，秦亦扶额，斥道：“怎么说话的？不会用词就别瞎用。他奶奶刚去世，毕竟还是个孩子，你多开导开导。”
　　“我没说错啊，整天把楚褚挂在嘴边，一口一个我哥，听得我耳朵要起茧子了。我就纳闷了，那个楚褚有什么好，又不搭理他，能像我这样陪他玩陪他喝酒解闷吗？我也很忙的，好吧！”
　　听着对方的埋怨，秦亦调侃道：“恋童癖，人人得而诛之。”随即表情严肃起来，“别动歪心思，顾景还小，单纯得很，又是他弟弟，你给我注意点。”
　　“你这说的什么话？好像我要把那个小屁孩怎么着似的！你这话太不够意思了啊，我是那样没轻没重的人吗？再说了，就顾景那小屁孩，我会看得上？你这是在侮辱我，侮辱我的的眼光！还有啊，楚褚的弟弟怎么了，难道我还配不上他了？你丫的，也太重色轻友了！交友不慎啊，枉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你竟然怀疑我，我这些天可是为了你……”
　　“好了。我只是提醒你，没有最好。”秦亦眉头微拧，继续说道：“楚褚现在跟楚萱闹得很僵，楚萱是容不下他的，听说要停他的职。”
　　“哟哟，停职就停职呗，大不了就不当总经理。你养着人家啊，反正你不差钱又乐意得很！”颇有幸灾乐祸的意思，Jasen讽刺道，至少不能落了下风。
　　“跟你说正事，别玩了。”秦亦紧皱着眉，语气加重，“刘新建在里面怎么样了？还没吐出点东西来？”
　　“哎呀，我那同学可不是吃素的，对付刘新建这种犯人妥妥的，该招的都招了，根据他和陈会计的供词，经侦大队和安监局的人已经着手秘密调查了。不过，楚萱那里应该也听到了风声，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采取什么办法，我们动作还是要快，要占据主动优势。你觉得呢？”
　　“好，我知道了。”秦亦准备结束通话，那头的Jasen突然插上一句，“喂喂，我大哥最近要回来一趟，你不打算见见？”
　　“没什么好见的。”秦亦淡淡回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好歹我大哥也明恋你这么多年，不用这么绝吧，就见个面吃顿饭的事。你这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Jasen不客气地开起了玩笑。
　　“用错了词，新人旧人从来只有他一个，其他的入不了我的眼。挂了，不想听你废话。”
　　秦亦挂了电话，无奈地笑了，随后开车回了家。
　　公寓里很安静，望着空荡的厨房，楚褚心里涌起了异样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被夺走的那种失落。
　　倚在厨房门口，楚褚脑海浮现出那个人忙碌的身影，还有脸上温暖的笑意。那个人说的没错，他真的开始害怕，因为理智总败下阵，不管有多少疑点，他的心竟然是相信对方的。
　　这一点，让楚褚感到害怕，他不敢面对这样的自己，更不敢去想其中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