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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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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果然有几个华服束冠的人坐着几辆马车来找工匠,据我观察,在这个世界里只有颇具身份的人才束冠;并且身份越尊贵所带的冠饰就越精致,而那些平头老百姓多半是拿个草绳将头发简单捆在脑后。
为首的那名我听见木匠师傅叫他陶大爷,年纪约四十上下,尖嘴宽额,眉毛的没有,一双眼睛小到睁不开,感觉就像是用刀片在脑袋上硬割开的两条小细缝。但即使如此他仍坚持用他的缝隙眼将我前后左右打量个仔细,摸着下巴始终一副始终对我不放心的样子。我明白陶大爷的疑虑,我现在头发还短,再加上以木匠的基因恐怕延伸不出我这样外表优质的亲戚,所以我故意猴着腰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在匠师傅的再三担保下,我终于以木匠亲戚兼学徒的身份跟在马车后面一路跑步进城了。只可怜我的宝马,此刻竟成了运送木料石材的民工马了。
通过层层的把守,又穿过了无数个门廊后,来到了位与将军府后花园的一处偏厅。真不错啊,这是我对大将军府的第一印象,阳光照再绿意繁茂的庭院里,叶子光滑的表面反射出刺眼的太阳光让人眼睛直犯晕,一进到房间里,立刻被一股浓浓地高级木制品才能散发出来的奇特香味所吸引,它让我想起冬天窝被太阳烘过的暖被的味道。
工匠的任务是将花园的亭子拆除后搭上葡萄架,看大家忙的满头大汗,觉得在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总得想办法见陆道尘一面。于是找了个小解的由头将管事的陶大爷拉到一边,一通马屁之后又‘强行’塞了他几块碎银,那可是方含之怕我在将军府吃不开,送了我很多打点上下的‘社交’费用,没想到现在还真派上用场。
陶大爷拿了我的钱自然要替我办事,我交与他那封信时只告诉他,我仰慕将军威名久已,现想到将军麾下求个差事。陶大爷听了也不怀疑,说看我一表人才也不像是个做粗活的,现在将军正是用人之际。于是将我领到另一所院落,拿了信便消失在了走廊。
我知道陶大爷不会失言,他这人虽然有点贪财,但他就是属于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那种人。果然,在院子里等了才没多久就听到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朝我这里靠近。
“你就是易少生,我的师弟!哈哈哈,没想到师傅晚年还收了个关门弟子,来来来!快坐快坐!”说着就拉我进到屋里,一下将我按到椅子上。虽然我没见过他,但在他向我迎面而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陆道尘。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打量眼前此人,比我还高一个头,身形虽瘦却健壮的很,这颠覆了我一贯认为官衔与体重成正比的想法,可能刚从武场赶来,所以他此刻赤裸上身,露出上半身深综色紧实的肌肉和宽阔的肩骨,腰间着一条深蓝色带子,从胸膛上流下的汗水告诉人们,就算年过半百两鬓花白,也依然可以像个小伙子一样活力十足。
“师弟来,先喝口水,我也渴的很啊!我一看到信师傅的信就跑来了。你看!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你不介意才好,呵呵呵呵!”说着,拾起桌上的茶壶先给我倒了杯,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杯后豪爽地一饮而尽。
没想到他一点架子都没有,跟我是见面熟,一点生疏感都没有,这让我在事先准备好的那些客套话都毫无用武之地,而且他的声音很独特,是那种混合着回声的低沉嗓音,随着巨大喉结的上下滚动,厚实乌红的嘴唇吐出来的话字字铿锵有力。从他爽朗憨厚的笑声中,我有九分的肯定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这也让一直无法接受现实的我安慰不少。
“师傅他老人家还好吧,不满你说我都去了好几次,可他老人家愣是关着山门不让我进去。咱师傅脾气古怪,但我还就是服,从心里服,还就没人能让我陆道尘这么服过。”陆道尘的声音犹如雷声一般震耳,我被他的豪爽和热情给弄得有点耳朵发麻。
这时,从外面又进来一个年轻人,摸样竟和陆道尘颇有几分相似,推测他不是陆道尘的儿子也是他的亲戚之类。看他脸色潮红但衣冠整洁,想必是和我这位师哥练完武,回去抽空换了身衣服才出来拜见客人的。
此人恭敬的朝我们行了礼就站到陆道尘的身后,垂手安静的听我们讲话。
“师弟,师傅在信里要我好生照顾你,你放心,纵使师傅不交代我也会把你拿自家兄弟看。要知道,师傅这一生可就咱们两徒弟,你说,我们岂不应该比亲兄弟还亲吗?等到过年,咱们一道拿着师傅最喜欢的鹿肉和烧酒去山上看他,他老人家要再不开门,咱们就坐山门口把肉吃光,把酒喝干,哈哈哈哈……”
这可怎么是好啊,他一直不停的说不停的笑,完全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
终于,在他让下人给我添茶时我逮到个机会,赶紧插嘴:“师兄你等等,我有事要告诉你,如果再耽搁的话恐怕要出大事了!”
“噢!你看你看,我见到你太高兴,都没来得及问你,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师兄,那我可说了,你可得——挺住了!” 心下暗忖,他对师傅感情那么深,恐怕大哭一场是跑不掉的。
“我是你师兄,我说你两句你可得听着,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可不好,你师兄我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进爬出的,还能有什么挺不住的!”
“那,我可就说。师傅已经走了,我亲眼看到他躺到石棺里的,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因为——”
我话还没就见他一巴掌拍上桌子,连茶盏都震倒了,“什!什么,师傅他……”
就知道他会这样,趁他大嚎前赶紧把话说完,否则他那音量我可压不住,“我说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在来的路上我碰巧遇到太子的谋士方含生。他不知道我是你师弟,竟然还让我来行刺你,所以这次太子派人来褒奖是假,要除掉你才是真,我劝师兄你最好早做防范。听方含生那话,恐怕太子是容不下你了!”
“师傅啊师傅啊~你怎么就不让徒儿送送你啊!师傅啊~~!”
天啊,我刚才说的话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现在应该不是哭死人的时候吧!活人才是最重要的吧!
就在我被他嚎得头皮发麻之际,站在他身后的那位公子突然站出来说话了。
“望父亲大人节哀,人死不能重生。如今最重要的是商量出如何对付方大人事宜,据探子回报,在明日午时方大人那一行人就要到达了。”
哎呀!抹下脑门上的冷汗,还算是有个明白人。
“父亲,依孩儿愚见,我们目前还是按兵不动的好,这样一来不用暴露易……恩!……易叔叔的身份,易叔叔还可以继续为我们打探方大人那边的消息;二来,北方异动,眼下实在不是和太子殿下起正面冲突的最佳时机啊!”
年轻公子的话引起了我对他的兴趣,原来他是师兄的儿子。仔细瞧他,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和他爹一样高而偏瘦的身材,但两边半凹陷的脸颊却带着病人般的苍白,但言语中却也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和严肃认真,不愧是将门之后,而他的一番话让我将他归在聪明人之列。
“哦,我忘了给师弟引见,这个是我的幺子陆继。”说着,陆道尘强忍悲痛,摆出父亲的威严脸孔对陆继道:“见了叔叔也不行礼,白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吗?”
“不是的不是的,他刚刚一进来就已经行过礼了。”只是你忙着朝我喷口水没看见罢了。
陆继无端挨了他父亲一顿说倒也不恼,仍是笑盈盈的走到我面前,双手握拳又是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