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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她的细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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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婉学会自行车是在一个月后。
阳光灿烂的午后,她骑在自行车上,黑色的马尾辫在空中飞舞,而她的身影,像是一只飞舞的蝴蝶。
顾流深跟在她身后帮她扶着后座,以免她摔倒。
庞婉稳稳的骑了一段路后,开心的整个人都要飞起,她兴奋的跟顾流深说:“顾流深,你放开吧,我自己可以了!”
顾流深盯着庞婉的侧脸,她饱满的额角在明媚的阳光下坠着密密麻麻的汗珠,沾湿了几缕黑发,那双眼睛,亮的像是在发光。
他怔怔的看了几秒,在庞婉再一次提醒他放开时,才回神,松开了手。
他的车子停在路边。
在庞婉自己开始骑的时候,他也骑了自己的车子,慢悠悠的在后面跟着她。
庞婉本来骑的挺稳的,可谁知,这路上忽然冲出一个小孩儿,庞婉没遇到这种突发情况,整个人一慌,车子在歪歪扭扭的前行了几米后,猛然坠下去。
顾流深看着庞婉的车子朝路崖倒下去的那一瞬,吓到呼吸都凝滞。
他站起身来,飞快的蹬着脚蹬,车子飞一样的冲到了庞婉的身侧。
顾流深扔了车子,从车上跳下来,勾住了庞婉的后腰。
车子摔下路崖,而庞婉被一股巨大的力气带着后退了几步,朝后倒下去。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身下是一具硬梆梆的身体。
哦,对了,还有一双手,箍在她细细的腰上。
手臂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手指修长干净。
是顾流深。
庞婉愣了一瞬,马上翻了个身,半跪在顾流深的身侧:“顾流深,你有没有事?”
顾流深的脸蛋有些红,满脑子,都是方才庞婉压在他身上,那具软绵绵的,带着少女清香的身体,还有......她的细腰。
他不敢同庞婉对视,垂着眼睫摇了摇头。
庞婉松了一口气。
顾流深静了几秒,才看了她一眼,用手语比划道:“你呢?”
“一点事都没有。”
庞婉站起身来,转了个圈,跟他展示自己的安然无恙。
顾流深看着她的模样,点了点头,眉眼间浮起浅浅的温柔。
庞婉也弯起唇角,朝他伸出手:“起来吧。”
顾流深看着那双小小的手。
摸了摸鼻子,这才拉住庞婉的手。
庞婉用力,他借力,起身。
两人在路崖下的树坑里找到了庞婉的那辆自行车。
没有摔得稀烂,零件都在,就是,车头撞坏了。
这车是不能骑了。
好在,顾流深的车子还好好的。
顾流深当即提议:“庞庞,你坐我的车子回去吧。”
这里离家里有些远,走回去,天都黑了。
庞婉点头:“嗯。”
顾流深把车子扶起来,庞婉给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土。
顾流深单脚撑在地面,等着庞婉上车。
几秒,他感觉一股温热的触感贴在了他的腰上。
庞婉抱住了他的腰。
那股子热,不知怎么,就像是在腰间腾起一股子火,一路传到心底。
烫的顾流深连动都不敢动,只剩下心口震耳欲聋的心跳。
天色渐黄昏。
空气里有晚来的风,清新安逸。
庞婉侧坐在后座,双手抱住顾流深的腰,把脑袋靠在他后背,静静的看着天边的火烧云大片大片的蔓延至整个天际。
真好。
庞婉忍不住感慨:“顾流深,要是时间一直停在这里就好了。”
她一点都不想长大,长大,就要努力学习,就要努力工作,就会有很多的烦恼。
只是,直到她后来终于长大,才明白,长大最痛苦的地方不是生活的烦恼,而是,在长大的这个过程中,那些离开的人和事。
多年后,黄昏的街头,她总是想,要是时间真的能一直停留在那一瞬就好了。
不是因为那天的火烧云很美,不是因为不想长大,而是因为,那一瞬,顾流深在。
真真实实的,在她怀中。
......
小学在庞婉抱怨鸡和鸭子为什么要关在同一个笼子里,一个水池为什么要在进水的同时放水以及甲和乙为什么从不同的地方走一定要相遇的问题里过去了。
在一场中考后,庞婉和顾流深迎来了漫长的暑假。
毫无疑问,庞婉和顾流深都即将进入到六中上高中,虽然,以庞婉的成绩根本上不了这个学校,但是,她有万能而强大的裙带关系。
所以,关于上初中的问题,庞婉丝毫不担心。
她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顾流深要走了。
去上海治病。
这些年来,虽然顾流深一直不会说话,但顾妈妈顾爸爸从来没有放弃过,一直在打听相关事宜。
而就在几天前,顾流深跟她说,爸爸妈妈要带他去上海看病了。
那里经济发达,医术先进,他的嗓子,可能还有救。
这绝对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是,顾流深还说了,他可能需要做手术。
在喉咙动手术,庞婉虽然不知道具体过程,但想想,就觉得好可怕,万一,出什么意外......
所以,这几天,她的情绪一直格外低落,连自己最喜欢的电视剧都不想看了。
没事,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小小年纪的她,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生平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
顾流深离开的那天早上,来家里找她。
庞婉抱着抱枕窝在自己的床上,眼眶发红的看着顾流深:“顾流深,你要走了吗?”
顾流深看她这样子,心口软的一塌糊涂,他伸出手,摸了摸庞婉的脑袋,用手语柔声安慰她:“庞庞,你放心,爸爸妈妈说,给我做手术的那个医生医术非常高超,我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
“真的。”
“我听说上海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东西,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
“嗯。”
短暂的沉默,庞婉看着顾流深,眨了眨眼睛,就一把扔了枕头把他给抱进怀里:“顾流深,你答应我,你一定得回来。”
顾流深感觉庞婉的眼泪流进了他的脖颈,也流进了他的心底。
他轻抚着她的后背,郑重点头。
临行前,庞婉送给顾流深一个玩偶,非常滑稽的玩偶,让人看着就想笑。
她想,做手术时一定非常疼,可顾流深连哭都哭不出来,她得帮他转移注意力。
顾流深哭笑不得的看着玩偶,给她打手语:“庞庞,手术时会有麻醉的。”
“可万一麻醉不够呢?”
“......好吧。”
于是,告别后,顾流深带着庞婉送给他的玩偶,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坐上了去上海的飞机。
医院里,主治医生早已知晓顾流深的情况,很快,为他安排了手术。
手术那天,进手术室前,顾流深死活都要带着一个玩偶,医生没辙,允了。
打过麻醉剂,意识渐渐模糊。
朦胧的白光里,顾流深又想起那天庞婉眼睛红的像只兔子一样看着他,她说,顾流深,你一定得回来。
意识消失的前一秒,他攥了攥手里的玩偶,心想,嗯,他得回去,不然,庞婉该哭成什么样子。
......
整整大半个月,庞婉没再见过顾流深,也没收到有关他的任何信息。
这是自从她认识顾流深以来和他分开的最长时间了。
她很想顾流深,想到一整个暑假都什么不想做,也不想和别的任何人玩,整天都在家里等消息,生怕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她几乎每天都要跟庞妈妈问一句——今天的顾妈妈打电话回来了吗?
在她多日虔诚的期盼下,终于,在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接到了顾妈妈打来的电话。
顾妈妈在那话那端告诉她,顾流深手术很顺利,没出任何的意外。
庞婉想跟顾流深说说话,顾妈妈告诉她,顾流深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他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才能恢复。
庞婉有些遗憾的挂断了电话。
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看了一会儿窗外明媚的阳光,弯起了唇角。
还好,顾流深没有事。
这一走,顾流深足足走了两个月。
临近开学前,他才回来。
彼时的庞婉正在房间里看一年一度的还珠格格,听到门外传来庞妈妈和顾妈妈交谈的声音,心头一喜,扔了手里的瓜子就一路趿拉着拖鞋往出跑。
刚跑到门口,就看到了朝这边走过来的顾流深。
四目相对。
庞婉眼睛弯成了小月亮,几秒,她快速跑过去,一头扎进了顾流深怀里,紧紧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