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初入贾府 ...
-
却说林如海得仁泰帝赏赐的消息传得快得很，这日辰时戴权来封了赏，不过未时贾府的帖子就到了。帖子上说贾母将养这些时日，身子已经大好了，早就想念外孙女得狠，让林如海带着黛玉次日便上荣国府一聚。
林如海知晓前世诸事，自然看不上贾府行径，但如论如何荣国府是黛玉外祖家，贾府今世也未曾对黛玉做过那许多不堪事，便是为了不让人说嘴，林如海亦是要登门拜访的。于是，林如海亲自回了帖子说自己次日带黛玉登门拜访，给岳母大人请安。
只按规矩，林如海给贾母请安之后，便到厅上和贾赦兄弟说话，黛玉当留在后宅和女眷说话。其他人倒没什么，若是那贾宝玉闯入后宅，黛玉没个长辈领着，林如海担心她恐要吃亏。因而林如海便请杜九娘充作待遇的骑射师父一同去贾府。黛玉如今本就跟九娘学些傍身武艺，只尚未正式拜师，九娘左右无事，便允了。
次日一早，林如海父女带着杜九娘、雪鸢、雪雁、王嬷嬷、张嬷嬷并两个小厮，一个车夫一起前往荣国府。黛玉、两个嬷嬷并两个丫头共乘一车，林如海和杜九娘都骑着马。将到宁荣街东端，便有周瑞亲自来接。林如海看了这阵势，想着前儿那封让林家改日来访的信，越发觉得心寒，只面上不显罢了。
周瑞殷殷勤勤的上来，亲自牵了林如海的马在前头领路，只到了东仪门，却没停下，林如海微微一皱眉，心想：既是贾家人这样殷勤，断不会开西角门，难道开的是西仪门？正思忖着，已经到了敕造荣国府的三间兽首大门前，中门洞开。贾赦和贾政都亲自来接。
贾赦是个混人，妹婿得了体面，他亦觉得与有荣焉，因而满面堆笑的迎出来。贾政素日端方，这次虽是亲来迎妹婿，到肃然一张脸，踱着方步走在贾赦后头。
贾琏已经打理了好几年的庶务，倒是极有眼力。迎上来说：“姑父可算是到了，前儿老太太还念叨呢，说姑父好几年才进京，偏自己又病了。昨日将大好了，便要打发我给姑父写信，生怕我忘了，还交代了好几回。姑父快里面请。”贾琏一面说，林如海和杜九娘已经下了马。
林如海见此情形，心中暗叹荣国府依旧和前世一般没规矩，一面笑道：“岳母和两位内兄看重我，我心中知晓。只非节非庆的，又非大喜之事，又开中门做甚么？叫御史台的人知晓了，又参我一本不守礼法，我可吃不消了。”
林如海如此一说，贾赦父子皆笑了起来，倒化解了尴尬，一面又命人开了东仪门，一行人由东仪门而入。林家带来的马匹车子自有贾家仆人照料，九娘本就不避嫌，一行人由贾赦带着往荣庆堂而来。
一行人将将到了内仪门，早有婆子报到贾母处。到了荣庆堂，林如海和黛玉向贾母请安，贾母见了黛玉，难免想到贾敏，早就心肝儿肉的哭起来，将黛玉搂在怀里。林如海又和贾母说了几句话，安慰贾母一阵，才出了荣庆堂，由贾赦兄弟招待，这边又有丫头去请女眷来说话。
须臾，邢夫人、王夫人皆被丫鬟簇拥着来了，另有赖嬷嬷等几个有体面的婆子。众人一一厮见后，黛玉抬头打量众人，将几人形貌记在心中，省得日后认错了。贾母等人亦在打量黛玉一行人。
贾母见黛玉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如弱柳扶风，其秀丽婀娜处自带一段灵韵，竟是自己生平仅见，不禁暗暗纳罕。若是玉儿这般女子和自家宝玉并立，真真天造地设一双璧人。想到这里，贾母不禁面露微笑。
打量会子黛玉，贾母又转向杜九娘。方才厮见的时候，黛玉称杜九娘是自己的骑射师父，贾母本极喜模样儿俊俏出挑的女子，但一听杜九娘竟是教黛玉骑马射箭的，便微微皱眉。心道：好好一个极出挑的女子，怎么是做这个的？偏还来教我那仙女一样的外孙女，没得将我好好一个玉儿调|教坏了。因而贾母心中不喜杜九娘，但便是如此，贾母依旧承认九娘是一个绝色女子，艳而不俗、柔而不媚，虽是武师，却有一段不下大家闺秀的气度。
贾母一面命人去请三春，一面口中说些我这些儿女里头，最疼的唯你母亲，偏她又去了等语，依旧是和前世一般的话。只今世黛玉教养与前世不同，且早就开始理家，前儿外祖家因怕被父亲的名声所累，外祖母托病不见，这才不过两日功夫，又来说这番话，却显得有些讽刺了。
正说着，三春姐妹来了，黛玉忙命王嬷嬷、张嬷嬷将给三春的礼物拿来。迎春的礼物是一张香榧棋盘，一副云子；探春的礼物是一套湖笔，一块歙砚，两块上等墨锭和两刀上等宣纸；惜春的是一整套画具。黛玉进京之后虽未到贾府走动，但贾家众人喜欢什么早打听了，不独三春，其他长辈等亦是投其所好的分送了礼物。
王熙凤因着几年前被莫修数落了一鼻子，听闻黛玉来了，也不像前世一般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了，竟是悄悄儿的来了。正准备掀帘子进来，却听见黛玉在送三春礼物，王熙凤一皱眉，心道漫说三春必然没有回礼，咱们府上这么多林家表妹的长辈，只怕没人准备表礼呢，因而忙又退了出去，不拘哪里先替老太太、太太们备上表礼。
说了会子贾敏，贾母又转头对杜九娘道：“杜先生你莫怪，我始终瞧着你眼熟，竟像一个故人。”
杜九娘脸上闪过一丝纳罕，抬起头来笑道：“只怕是因为老封君人善，所以看谁都面善。”
贾母最喜被奉承，听了这话心中高兴，笑起来对王夫人等人道：“你们听听，这杜先生一张嘴，竟是将凤丫头都比下去了。”
正说着，外间一个声音道：“我来迟了，我一会子不在，是被谁比下去了？倒让我瞧瞧。”来人正是王熙凤。一会子功夫，王熙凤已经先拿出几匹料子，几色针线，分别包好，充作贾母、邢夫人、王夫人送给黛玉的表礼。因为大库钥匙王夫人收着，王夫人又在贾母房中，王熙凤只得权且在外头放着的料子当中选了几匹。好在如今正值年下裁衣裳，外头现成放着料子。
王熙凤进来先向长辈行了礼，才回过头来瞧黛玉等人。王熙凤须臾看看黛玉，须臾看看杜九娘，竟觉二人皆是画上走下来的一般。贾母又对黛玉道：“你不认识她，她是你连二哥哥娶的嫂子，南省称作辣子，你就叫她凤辣子罢了。”黛玉忙站起来以“嫂”呼之。
王熙凤笑着拉了黛玉的手笑道：“我今儿才见着，世上竟有这样标志的人物，这模样这样气度，我竟找不出话来形容了。”又转头对杜九娘道：“这位姑娘面生得很，又是哪里走来的仙女，我被这样的人物比下去也就是值了，若是换做别人，我定不依。”今世林如海回京，又得了皇上赏赐，王熙凤便将那篇黛玉像老太太嫡亲孙女的话收了起来，否则岂不是叫林家没脸？
贾母便又向王熙凤介绍一遍，说杜九娘是黛玉的骑射师父。王熙凤拉着黛玉道：“我的天，林妹妹像仙子一样的人物，我那姑父竟舍得让你学习骑射，若是磕着碰着了，叫我听了都心疼。”又转头对杜九娘道：“杜先生生得这样美，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呢，不想竟是位女英雄，失敬失敬。”说着学者戏里的样子冲杜九娘一抱拳，惹得贾母众人都笑了。
赖嬷嬷是贾母身边的老人，贾母说杜九娘眼熟，她便一直留意。本来这茬已经叫王熙凤进来岔开了，赖嬷嬷却突然开口道：“方才老太太说这位杜先生面熟，老奴恍惚也记得像什么人似的，只老太太当年交好那些手帕交，并没有谁是姓杜的或者嫁入哪个杜家的。”
贾母听了，沉吟会子，方点头道：“我就晃眼见了觉得眼熟，细想又并不曾认识这样的人，许是我老了，记得不真了，杜先生你莫见怪。”杜九娘点头道不值什么，老封君太过客气。
这头说着话，一个丫头进来道：“宝玉来了。”一语未了，只见一个穿成红包套一样的年轻公子风一样的卷了进来，黛玉便知这是外祖母来信常提的那个表哥。黛玉见宝玉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果然生了一副好皮囊。只林如海怕她重蹈前世覆辙，早就教导她为人要自立自强，奋发向上。
又因贾母在贾敏在世时候就有双玉结亲的意思，贾敏心中并不赞成，因而告诉过黛玉宝玉专爱在內帷厮混，毫不上进。黛玉对宝玉不肯读书上进的脾性颇不以为然。
贾母见宝玉来了，笑道：“这会子还没下学，你怎么又来了？小心你老子知道了，锤你的肉。不过既是来了，还不快去见你妹妹。”说的虽是责备的话，神情却毫无责怪宝玉逃学之意。
宝玉不知道听贾母说了多少回林家表妹，早就想见了。林姑父进了京，不知为何又迟迟没来拜会，宝玉早就等不及了，听闻今日姑父要来，特地逃学回来了。因而前世黛玉首进贾府，是到了晚间才见着宝玉，这次却是下午便见着了。
为了不在外客面前失礼，宝玉先向贾母等人请了安，才回身见黛玉。只将从贾母面前转过身来，宝玉一眼看见黛玉便瞧痴了，话也不会说了，脚也迈不动了，呆呆的立在那里。
前世宝玉初见黛玉的时候，黛玉不过虚岁六岁的女童，便是生得再不俗，到底身量未足，也没长开。今世黛玉进京已是一十一岁，初显少女婀娜，越发超尘脱俗，灵秀无双，怎叫宝玉不痴。
黛玉见了宝玉这情形，微微蹙眉，心道：这位表哥好生失礼。
杜九娘已是看不下去，只得端起茶碗轻轻吹气，准备吃茶，眼不见为净。贾母叫了好几声宝玉，宝玉才回过神来道：“这位妹妹，我见过的。”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初入贾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