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坏心思》今几

4、第 4 章

　　被这么一打岔，周成玉总觉得自己欠了人情。不管那卡是不是真的，帮忙解了围，断没有还怨人家的道理。
　　于是这些天她每每经过那气派辉煌的酒楼，也就少了一点点偏见，多了一丝丝人情。
　　谁家酒楼不管定多少价那都是天经地义，又不是为她一个人开的。
　　周末客流要少点，周成玉留了张乔小云看点，让周澜帮忙点账，骑了电动车往市二院去。公交麻烦，她愿意多骑一点路程，也能保证保温壶里的糖粥不被挤翻。

　　经过前院，上了住院部七楼，周成玉跟护士打了招呼，才进了房间。房间里空气流通良好，环境干净，窗户开着一扇小缝透着气。
　　病床上半靠着个妇人，正拿着遥控器按电视。
　　钱如慧前天摔了一跤，腰伤到，在医院躺了两天，周成玉刚好今天有空，就过来看人。她跟周母姐妹，这些年照顾他们姐俩许多，就是性子太躁。
　　“姨，好点了吗？”
　　“玉儿来啦，我好多了，没事，明天就出院了，还麻烦你过来。”
　　“我也没什么要紧事。”
　　周成玉把保温盒里粥拿出来，钱如慧一边吃着一边问东问西，最后还是逃不了终身大事，“玉儿，有没有相到人？”
　　周成玉笑：“你好好休息吧你。”

　　给她按摩完身体下楼扔东西，到大庭走了走，回来的时候在走廊给她遇上了一个人。
　　她在拐角停住脚步，侧头看向那个方向。
　　吴迅一脸不耐烦地靠坐在走廊椅子上，左手挂着吊瓶，旁边站着个人。
　　“行了，老袁你回去吧，我没事。”
　　隔得不远，周成玉没想到这么巧，也没想到这才几日，再见居然在医院里。
　　吴迅出门在外倒是没那么随便，褂子也脱了，十月份微凉的天气，就穿着一件T恤，旁边椅子上扔着件外套，撸着袖子，手背上点着针头挂水。

　　老袁气急败坏，数落道：“让你熬夜让你熬夜，自己身体都不顾着，你存心让我没法儿跟你妈交待。”
　　吴迅啧一声道：“哟，好好的扯我妈做什么，谁给你工资的？”
　　“喝酒也得有个度，能这么喝吗？那是白开水吗你一杯接着一杯闷……”老袁要把外套给他披上，“我还得赶回去，你赶紧穿上……”
　　吴迅摆手：“拿开拿开。”
　　扭身脱开，眼神一瞟，看见了站在电梯口的周成玉，他眼睛一亮：“哎……”
　　周成玉低下头，打算要走，琢磨着要不要装作没看见。
　　吴迅已经大喊：“我可看见你了。”
　　护士侧目，周成玉只好走过去。那老袁看见她，又转头看看吴迅，冲她点点头：“周小姐。”
　　周成玉好奇：“您怎么知道我姓周？”之前一进饭店也是如此，她不知道自己名气这么大了。
　　吴迅手指捞过外套披上。老袁给他扯好，笑笑：“周小姐的面馆在香秀路可有名的很，咱们这一带的名人呐。”
　　周成玉挑挑眉，“我都不知道我这么厉害。”
　　老袁笑：“其实是当天知道周小弟的名字，我想大概你也是姓周的吧，难不成你们姐弟不是亲的？”
　　周成玉制止他乱想：“同一个妈。”
　　老袁点头：“那就是了。”
　　周成玉低头看向吴迅：“你怎么了？”
　　吴迅提提挂针的受：“过度工作呗。”
　　老袁不客气揭穿他：“难道不是你喝了一夜的酒，回来还彻夜玩手机导致？”
　　吴迅眯眼，脸色不快，一副“干什么揭我短”的模样。
　　周成玉笑了下：“那你还真厉害。”

　　她长相清秀，随她妈，年轻的时候那可是娇俏的一闺女。灵动可人，是常平数一数二的面馆西施。
　　周成玉要利落些，眉目平净，少了几丝小女子情态，多了几缕飒爽英姿。
　　这都是这些年带周澜带出来的。

　　吴迅抬头看了看，提了笑，眉头那股子戾气就少了些：“真巧啊，在这儿碰上你。”
　　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周成玉也没了之前的偏见，脸上也带着笑：“我来看人。”
　　她没多说，吴迅也没多问。
　　老袁一大早把昏倒的家伙搬来医院挂水，还有事情没处理，嘱咐两句要走：“你好好把这瓶挂完，酒楼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你记住了。”
　　吴迅压根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周成玉正想开口告辞。

　　老袁看他一副吊儿郎当样子，忽然转身拜托周成玉：“周小姐，您帮个忙，帮我看着这小子，一定要他挂完水。”
　　那瓶吊瓶才滴了三分之一，两人又不熟，周成玉想拒绝，撞见老袁那殷切的目光就开不了口，“这……好吧。”
　　吴迅揉着太阳穴：“老袁你干什么为难人家。”
　　你也知道是为难啊。周成玉默然。
　　老袁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拍拍屁股就走了。剩下两人，还真是相看两无言。
　　吴迅靠着椅背，扎着针的右手在椅面上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斜侧着脸看她。
　　周成玉也低头看他，真的就打算看着他挂完水。
　　吴迅眼眸很黑，微眯着眼睛，像深潭一般。

　　两厢安静，吴迅先扛不住笑出声。
　　“怎么？”周成玉问。
　　吴迅笑开真真没那么严肃，鼻梁挺括，眉深目阔，看着周成玉说：“不用管老袁，你有事就去忙。”
　　答应别人的事怎么能反悔，周成玉说：“我也没什么事。”
　　吴迅揉揉鼻尖：“放心，我会挂完的。”
　　周成玉心想，你挂水都得人一旁跟小孩子一眼盯着，说的话估计也没什么说服力。
　　反正钱秀兰那边也没大事，等十来分钟没大碍，就寻了个位置，在吴迅身边坐下。
　　身边的人动了动，摊在椅背上的手臂默默收了回去。

　　大清早，医院一楼大厅就聚了许多人，周成玉百无聊赖看了几分钟。吊瓶水滴地极慢，半大一瓶，让人怀疑这得多久。
　　吴迅突然开口：“要不我让护士给我调快些。”
　　周成玉莫名其妙：“你疯了。”
　　吴迅侧头笑，有点无赖样：“我看你一脸等不及完的样子。”
　　周成玉脸红：“……我没。”她纯粹是因为没话说尴尬。
　　走廊时钟滴答打了铃，十点。
　　她没话找话：“你吃早饭了吗？”
　　吴迅转头看她，勾着嘴角：“没啊，我一大早被拉过来的。”

　　“啊。”周成玉没想她乱问都能问出事，神情有点懵，“那你饿吗？”
　　“饿啊。”
　　周成玉问：“我去给你买个早饭？或者午饭？”
　　吴迅别过头，肩膀都在抖，笑得腹肌都在抖：“好啊。”
　　周成玉起身就要往外走。
　　后头人忙喊住：“哎，我说笑的。”
　　吴迅看起来心情很好：“吃过了，谢了。”
　　周成玉反问：“早上几点起的？”
　　吴迅愣住半晌：“八点。”
　　“起来做了什么？”
　　“刷牙洗脸，看了邮件……”
　　“现在几点。”
　　“十点。”

　　周成玉说：“你排队挂号要多久，哪有空吃早餐。”
　　吴迅嘴角漾起笑。
　　周成玉转身出去：“等着。”
　　吴迅右手手指轻轻蜷了下，勾住外套下摆，左手抵住嘴巴笑开了。

　　周成玉出去买了一份排骨粥，味道清淡，上面洒着葱花，看起来很有食欲，不过吴迅吃了几口就收起来了。
　　周成玉问：“不好吃？”
　　吴迅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系起来要丢掉的外卖盒子，“没什么胃口。”
　　她也没多说。

　　吊瓶差不多挂完，吴迅冲她道谢：“耽误你时间了。”
　　周成玉摆手：“你上次帮的忙更大。”
　　吴迅肩膀上搭着衣服，是在笑，但似乎不大爽快的样子：“你这是打算扯平啊。”
　　周成玉大大方方笑开：“你要不想扯平也行，算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吴迅眨眨眼：“好，我记着。”
　　真跟小孩子似的。
　　不过看起来这酒楼大老板混得不怎样啊，周成玉想，都挂水了身边也没个人陪着。
　　她返身上楼，进电梯的时候下意识往椅子望了一眼。吴迅提着架子到护士拔针，低着头正说着什么，罩着外套的背脊挺拔却很瘦削，看起来空荡荡的。
　　怪可怜。

　　但周成玉同情心没那么泛滥，就闲聊了两句，观感顶多扯平。
　　日子还是一样过，那金碧辉煌的酒楼跟她小不丁点面馆还是八竿子打不着。
　　周澜自从上次吃饭吸取教训，这些天安分许多，周末也不常出去瞎混，乖乖在店里算账。周成玉也就忘了问跟那小姑娘的事情。
　　这天阳光很旺，昨晚天气预报小雨，一天忙活下来，却连朵乌云都没见到。
　　面馆生意依旧红火，闲下来也会邻里邻居逗乐几句。
　　平静安和，天空泛蓝，连带心情也舒畅许多。

　　“叮咚——”有新的外卖订单。
　　周成玉拿起手机一看，是个眼熟的ID。
　　点了两份大份海鲜面，配送地址还是上次那个。
　　这么忠实的顾客，稍稍勾起周成玉的好奇心了。
　　她叫住要取车的张桥。
　　“小张，这单我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