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珠》照水红蕖

52、第 52 章

　　赫连楚沉吟道：“不错，的确该让你知道。”接着轻轻捏了捏阿雨的手，“你先出去吧。除他们夫妻两人之外，此事不宜外传，我答应过冷帮主的。”话音未落，冷若云忽然“铮”的一声又将长剑抽出半截，“又要玩什么花招？！还妄想叫侍卫来救你么？！谁也不许出去！”顿了顿，脸上忽然显出迟疑之色，似乎有些歉疚，吞吞吐吐地道：“呃，阿雨姐姐，我……我点了你的昏睡穴行不行？一点也不疼……”话未说完，突然发觉赫连楚面色一凛，眼底已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气。冷若云猛地打了个哆嗦，周身竟升起一股森寒，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吞落肚中。龙飞暗暗心惊，忙道：“阿雨姑娘不能算江湖中人，只要她保证将来不乱讲话，留在这里也无不可。”
　　冷若云面对内功全失的赫连楚，竟没来由地忽然心生畏惧，只好一言不发，权当默许。赫连楚沉吟半晌，淡淡道：“云儿，你五个兄长之中，论武功和才干，哪一个最高？”冷若云不明所以，愣了片刻才道：“武功是大哥和四哥最好，才干……才干……”念了几遍，却有些语塞。这时听赫连楚笑道：“不错，论武功，只有你大哥冷无影和四哥冷无尘还说得过去。但论到才干，不管你爱听不爱听，我都要直言相告：你五个兄长身在盐帮多年，虽没有闯过大祸，却也从未立过寸功，说是庸材，实不为过。”冷若云登时大怒，“你……你放屁！再敢贬低我家人，我一剑砍了你！”嘴上嚷得威风，心里却也知道此言不虚，长剑竟抽不出来。
　　赫连楚不以为意，继续道：“这五个人中，只有你二哥冷无双处事开明，还算略有些才干。所以，冷帮主一直想在自己百年之后，将帮主之位传给他。冷无影身为长子，自然心有不甘。但碍于父亲积威，只能勉强顺从。”大哥和二哥之间的种种不睦与较量，冷若云也早已察觉，听到这里，不禁点了点头。赫连楚顿了顿，接着道：“你离家之时我正出门办差，人不在海宁。回来见过冷帮主，发觉他说话中气不纯，原来是因怒气攻心，练功几乎走火，竟然伤到了脏腑。”
　　冷若云心中一痛，几乎再次落泪，“你……别想骗我！我爹的武功何等高强，江南七省难逢对手，怎么可能随便就走火入魔了？”赫连楚淡淡道：“当时冷帮主正试练一种久已失传的内功心法，恰逢你在此时离家出走，冷家即刻就要颜面扫地。冷帮主本是性如烈火之人，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更兼担忧你的安危，练功时无法摒除杂念，这才出了差错。”
　　想到天人永隔的挚爱慈亲，冷若云已经哭得身子发软，龙飞用力搀扶着妻子，也是叹息连连。赫连楚深吸一口气，接着道：“那次我出门办差，冷无双也一路同行，是冷帮主有意让他历练历练。不料，我们回到海宁的当夜，冷家居然祸起萧墙……”室内静得怕人，只有阿雨“啊”地轻呼了一声。赫连楚给了她一个抚慰的眼神，继续道：“那夜二更时分，你五哥冷无瑕来找我。他那时已经身受重伤，说了几句话就气绝身亡。我这才知道，冷无影趁父亲内伤在身自顾不暇之际，竟联合冷无尘，向亲兄弟下了毒手，第一个被杀的就是冷无双！”
　　冷若云面如死灰，想到只有十七岁的五哥浑身浴血，死不瞑目的惨状，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快接着说！我爹……我爹和我娘是怎么死的？”
　　赫连楚叹了口气，道：“我担心冷帮主有失，急忙赶过去。却见满地鲜血，你三哥冷无极赫然死在堂前，冷夫人正抚尸痛哭。想来冷无极重伤之后，逃到父亲房中求救，不料还是难免一死。我找不到冷帮主，却听见他练功的密室之中有些动静。这密室的开启方法除冷帮主之外并无第二人知晓，我一时也无计可施。这时，院外传来守卫的叫嚷，竟是冷无影和冷无尘在放对厮杀。那时帮中的好手大都被派出去寻找你的下落，四周竟无一人能分开他们。我远远看见冷无尘露了败象，没来得及赶过去，他已当胸正中一掌。冷无影上前追击，却在此时看见了我，居然顿了一顿。冷无尘趁此机会越墙而出，临走还撒下一把毒蒺藜。冷无影站得最近，立时中了两枚。我忙命几个小头目去追冷无尘，自己留下来查看冷无影的伤势。可以断定，冷无尘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认识白珍珠了。暗器上淬的毒，见血封喉，可笑冷无影机关算尽，却不过比三个兄弟多活了一盏茶的功夫。”
　　冷若云哭得浑身瘫软，在龙飞怀中挣扎着道：“那……那我爹我娘呢？难道也是四哥杀了他们？”赫连楚眼望着飘摇的烛火，默然了半晌，缓缓道：“我正吩咐手下安置冷无影的尸体，忽听背后响起一声长啸，冷帮主竟已走出了密室。只是他……早将门外的惨祸听得清清楚楚。这一次的走火入魔，已侵入全身经脉，再也无法遏止。我对他所试练的独门内功一无所知，根本无力从旁相助。冷帮主自知伤势沉重，勉强嘱咐我不要向任何人泄露当夜之事，不料只说完这一句话，就……”
　　龙飞与死去的岳父虽然素未谋面，但听到这里也不由得心下惨然，料得冷若云必定要哭得昏厥过去。谁知冷若云虽然面无人色双目发直，却一直不再放声哭泣。赫连楚叹了口气，又道：“那夜过后，冷家只剩下冷夫人。但她多年来就是久病之身，遭此大变，如何撑得过去？拖到第三天，也一命归西。我为了保守秘密，给那夜知情的守卫下了封口令，又将他们全数调去岭南，盐帮局势总算没有大乱。”